使徒論壇。
一個在論壇裏名不經傳的小号，默默地發了一個帖子。
【海亭市無主附靈武器後續。】
——此爲标題。
關于海亭市出現無主附靈武器這件事，前不久在使徒圈子裏鬧得沸沸揚揚。
但在極短的時間裏，已經被證實是一個坑。
坑死人不償命的那種巨坑。
于是已經有不少人放棄了“一夜暴強”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使徒嘛，還是腳踏實地慢慢變強的好。
所以這兩天，也再也沒有人提過這件事。
當然，也有不少使徒死在了海亭市。
在論壇裏也成爲了永不上線的一個賬号。
遍布“死亡之塔”區域的每一位使徒，在看見這一個突然蹦出來的帖子時，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嗤笑。
“嗯哼？還想騙人到海亭市當炮灰？”
“真當老子NT嗎？”
“這都已經被實錘是一個陷阱，還有人信？不會吧？不會吧？”
當然。
有不少人嘴上這麽說。
心裏這麽想。
身體卻非常誠實地點開了那一個小帖子。
讓所有使徒都沒有料到的是，帖子的内容，卻與他們一開始所想象的大相庭徑。
這是一個叫做“紳士”的小号，從沒有發帖紀錄的小号所發的帖子——
【海亭市‘無主附靈武器’是一個騙局，根本沒有附靈武器，我們所有人都被騙了！】
就這？
就這？
就這？
無數身在海亭市之外的使徒，看到這帖子的瞬間，腦子裏閃過無數的問号。
簡直莫名其妙。
快速地關閉了帖子，繼續投身灌水大軍的行列當中。
但——
這條莫名其妙的帖子，看在海亭市其他使徒眼中，卻有了不同的味道。
特别是剛好是二階的使徒。
因爲，二階使徒統統因爲同一個“強制性現實任務”，而不得不停留在海亭市中。
不得離開。
所以，有不少“機智”的使徒看到這個帖子的瞬間，開始轉起了腦筋。
如果真的沒有“無主附靈武器”，那麽這個叫做“紳士”的小号，爲何要此地無銀三百兩發這種無聊的灌水帖？
難道說……
無主附靈武器或許存在？
不。
再自信點，把“或許”兩個字去掉！
原來，真的有“無主附靈武器”！
而且就在“紳士”的身上！
但因爲無主附靈武器，可能在“紳士”身上無法認主，所以也無法卡片化，或是根本就無法被收入儲物空間中！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高明啊！
陰險啊！
狡詐啊！
這個叫做紳士的混蛋，竟然想用這種完全不入流的小手段瞞天過海？
天真，太天真了！
不——
甚至，這也可能是一個陷阱！
很有可能，連這個“小号”都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無主附靈武器”，極有可能還在海亭市，就在“紳士”手裏，或是在“紳士”的同伴手中！
機智的使徒，往往能看穿隐藏在表象底下的真相！
……
中珠區。
一位長相可愛的少女，撅着嘴，無所事事地坐在廣場長椅上。
她低着頭，目光迷離。
沒有人知道，她的視野正穿透了空間，在浏覽着一個普通人完全不知道的論壇。
“哼，這‘紳士’是誰？這種手段太低級了吧？真當每一個人都是力量側的無腦肌肉流？”
少女一腦門黑線，很是無語。
就在此時。
她剛好擡起頭。
兩個戴着可愛兔子頭套的人影，剛好在她不遠處路過。
這兩個戴着頭套的身影，其中一位高壯，另外一位矮胖。
當然，矮胖的那一位兔子其實嚴格來說也不算矮，隻是在旁邊那位高達兩米的“兔子”襯托下，就顯得有幾分短小滑稽了。
不過，這高矮肥瘦短小是否有力的，統統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兩位兔子背後，都背着一個黑色長條形狀的古怪箱子！
——情侶同款。
“哦哬？”
少女坐在長椅上，眯着眼睛打量那兩位兔子半天。
漸漸的，有不少人圍了上來。
認出其中一位就是當屆網紅——“胖兔”。
胖兔夫婦（兄弟？）漸行漸遠。
少女忽然笑了。
她趁着胖兔夫婦還沒走遠，立即從包包裏取出手機來。
鏡頭拉遠。
對焦。
美顔MAX。
修色。
咦？等等。
又不是自拍，我幹嘛要給他們上美顔？
少女連忙去掉美顔效果，努力體現出這個世界最真實最美好的一面。
咔嚓咔嚓。
緊接着。
兩位戴着萌萌兔子頭套的身影，那一張難舍難分的照片，默默地上傳到論壇中。
……
“開始了嗎？”
海亭市另一處。
喧鬧的角落。
李長歌背着一個黑色長條形狀箱子。
老潘也背着一個長條形狀的箱子。
——好基友同款。
李長歌心裏還有點惴惴不安。
每每想起在這個計劃當中，他所扮演的角色，便讓李長歌險些壓抑不住心裏頭那澎湃的情緒。
但伊凜已經充分跟他們分析了利弊。
參不參加計劃，伊凜也說了是自願。
不過對于李長歌，伊凜随口補充了一句。
“不過，如果你打算躲在别墅裏苟過去的話，我順便會把你背後趴着一隻母靈這件事，發到使徒論壇裏讓其他人實名羨慕一下。”
卧槽？
當時李長歌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心态驟然崩塌。
原本伊凜不這麽說，李長歌還真的有這種打算。
反正這是一個團體任務，其他人殺了張回春，他李長歌一樣能完成任務，誰上不是上？
萬一弄傷了這張完美的側臉怎麽辦？
那豈不是引起更大的災難？
無數女粉怎麽辦？
李長歌有他自己的顧慮。
“我這是在心懷蒼生，關愛女性健康啊啊！”
可惜，伊凜卻不給李長歌繼續苟下去的機會。
畢竟，伊凜若是将這件事在使徒論壇上曝光的話，那和給李長歌提前寫好追悼文沒有任何區别。
——還是聲情并茂的那種。
于是乎，李長歌決定挺身而出。
當一個英雄。
嗯，不是英勇就義的那種。
爲了防止李長歌臨陣退縮，伊凜順便将老潘安插在李長歌身邊，将李長歌的退路封鎖的妥妥當當。
李長歌以四十五度角的側臉，仰望天空。
據說這是最爲憂傷的角度。
啊，陽光有一丢丢刺眼。
現實有一丢丢無奈。
沒辦法。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容貌……也一樣。
老潘面無表情，手中棍棒一閃而過。
“卧槽！我脫！我脫還不行嗎！”
李長歌在老潘的督促下，總算是下定決心，慢慢地将帽子口罩墨鏡全脫了下來。
沒想到的是，在那帽子口罩墨鏡标準明星僞裝底下，李長歌竟然整張臉……都纏滿了繃帶。
一層層的繃帶。
估計就算他親媽來了，也無法透過這層層繃帶，将李長歌給認出來。
老潘呵呵一笑，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了一個剛買不久，還熱乎的面具。
面具是一個充滿喜慶的小醜。
“Joker”。
不知爲何，在面對琳琅滿目的各種面具，老潘一眼便相中了這一款。
海亭市的大型“假面舞會”……即将開始。
……
……
“快看！”
“那是誰？”
“COSPLAY嗎？好像沒聽說有漫展啊？”
一位背着長條形狀黑色箱子，腰間挂着一把黑鞘太刀的少女，仿佛與世隔絕，默默地走在路上。
少女身段非常優美，隻是少女的臉上，竟戴着一張青面獠牙的猙獰鬼面，配合腰間長刀，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莫近的凜冽殺意。
隻是這種殺意，在大多數人眼中，卻被誤解讀爲——氣質。
“哇！這美女COS得太好了吧！果斷點贊上傳啊！”
“爲小姐姐打CALL！不離不棄的那種！”
“等等，這該不會是……大明星李長歌所說的‘特殊外景拍攝’吧！”
“哎你别說，這麽逼真的道具，還有這小姐姐的氣質，絕對是某位大明星啊！”
一時間，海亭市BBS論壇再次風起雲湧。
從海亭市不同地方。
分别出現了幾位裝扮古怪的“演員”。
很快。
便有無聊水軍開始給這些拍攝外景的“演員”們，取了外号。
“繃帶男”。
“小醜”。
“鬼面”。
“胖兔夫婦”。
其中，胖兔夫婦已經是海亭市妥妥的網紅。
更是在昨天當中上演了一出女裝大佬追夫記。
不少人結合昨天的新聞，很快便猜出了“胖兔”身邊另一位“壯兔兔”的身份。
這果然是一個可歌可泣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
胖兔塞高！
一時間，李二胖所扮演的胖兔，以及這一對CP，在海亭市BBS中風頭無兩，再次刷新了昨日的熱度。
（李二胖：？？？）
除了不知所蹤的伊凜之外。
還有躲在暗處掌管了海亭市監控系統的歐樂樂。
其他五人。
“鬼面”織田舞，“小醜”老潘，“繃帶人”李長歌，“胖兔夫婦”李二胖與蘇小素，以各自的方式，以全新的面貌在海亭市中各處登陸。
很快，無論是普通人，還是使徒圈子裏，都因這五個人，掀起了軒然大波。
普通人的大波，自然是樂得吃瓜看戲，歡暢不已。
但隐藏在茫茫人海中，有那麽一對對深思的眼眸，死死盯着這喬裝打扮的五人。
準确來說應該是……
五人身後的黑色箱子！
轉眼間。
又有不少人在使徒論壇上爲這件“無主附靈武器”事件，進行了實時播報。
有眼饞的。
有準備出手的。
有按兵不動的。
有老老實實去找張回春的。
總之，使徒圈子當中，各懷鬼胎。
特别是目前被困在海亭市裏的使徒。
原本他們還在頭痛，到底任務中誰才是張回春，卻一下子就被“無主附靈武器”給吸引了注意力。
當然，也有二階使徒以外的其他使徒，反正強制性現實任務與他們無關，他們也就将全副注意力，落在了這五個人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早在“無主附靈武器”這件事剛在圈裏被炒火時。
便有一位匿名資深使徒，好心地爲所有萌新菜鳥詳細講解了“附靈武器”的強大之處。
簡而言之，附靈武器是可進化的特殊類型武器。
獲取方式及其困難。
——而且看臉。
附靈武器升級到最後，甚至能夠成爲超越“傳說”品級的存在。
在得知了附靈武器的特殊之處後，更是讓圈子裏無數人蠢蠢欲動。
【五個箱子？五個人？誰才是紳士？】
【傻嗎？誰告訴你是‘紳士’發帖武器就一定在‘紳士’身上？】
【沒錯！那個不過是從來都沒有發過帖子的小号！也許是真正拿到了無主附靈武器的那個人，付出了代價讓其他人發帖混淆視線！】
【樓上機智！】
【依我看，那位得到了附靈武器的某人，因爲某個特殊原因，無法讓附靈武器綁定，也就無法讓附靈武器卡片化，無法收入儲物空間，所以才整了這一出！】
又有人提出了疑問——
【可他爲什麽要出來？躲着不就好了嗎？】
【樓上智障，鑒定完畢！不用想也知道，那一位得到了‘無主附靈武器’的人，一定是二階，所以，他也背上了‘擊殺張回春’的任務，他不得已才跑出來找張回春！】
在短時間内。
無論是海亭市内還是海亭市外。
早已有一大片使徒中的資深者，将這一切事件起因經過結局，所有來龍去脈，分析得頭頭是道。
并作出了總結歸納——
兇手……啊不，附靈武器本體，就在那五個箱子當中！
人類，總是容易被莫名其妙帶起節奏的生物。
……
伊凜開啓着如影随形。
升級到MAX等級的如影随形，那點消耗已經完全不被伊凜放在眼裏。
開一會，關一會，浪一會，停一會，伊凜也懶得去計算自己能潛伏多久。
這個技能用習慣了，真要用起來，幾乎和被動技能沒有太大區别。
一切從心。
沒有人注意到，一位着裝優雅的燕尾服紳士，靜靜地站在樹蔭底下乘涼。
伊凜看了一會海亭市BBS論壇。
又打開使徒論壇面闆，浏覽着上面的帖子。
1分鍾後。
伊凜微微一笑。
“看樣子，這把火已經點起來了。”
“有人信，有人不信，這不奇怪。”
“但隻要有人順便煽風點火，這正合我意，呵呵。”
“‘張回春’不出意外，一定能夠猜得到，接下來将會有大量使徒，朝胖子他們聚集過去。”
“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坐得住？呵呵……”
其實。
事已至此。
對于接下來的發展，伊凜已經有了八成以上把握，可以從這次漩渦中全身而退。
在現實世界，使徒無法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陽光底下。
最起碼……在“那件事”出現之前，并不能。
所以，一旦被某樣東西吸引到大街上的使徒，也就和裏世界中的BOSS沒太大區别。
人爲财死鳥爲食亡，相信那些瘋狂的使徒一旦選擇動手，在出手之前自然也有了被殺的覺悟。
伊凜歎了一口氣：“到了那時，就怪不得我了。”
“使徒”，是一種非常矛盾的存在。
就拿伊凜來說。
他知道要對抗那一個黑暗的未來，必須借助其他使徒的力量。
以他一人之力，很難去抵擋四位【天啓騎士】。
但明知如此。
在各種原因，或是“任務”，或是“利益”，又或是“仇恨”，使徒卻又是一種說翻臉就翻臉的無情生物。
伊凜……也是如此。
沒辦法。
這或許就是使徒所背負的殘酷命運。
就好比在哥譚市中，當伊凜成爲主線任務三的“另一個BOSS”時，潘小正與李二胖也曾猶豫過，是否選擇擊殺“BOSS伊凜”，用另一種相對輕松的方式完成主線任務。
哪怕是事後，伊凜也沒有責怪老潘在哥譚市最後的那一瞬間的猶豫。
因爲，換做是他，也會如此。
衡量利弊，充分思考，才能活得更久。
到了最後，無論是誰，都會變得漠視生命。
也正因爲如此，才有了“特異組”的存在。
否則，這個世界早就因爲使徒，也變得一片混亂。
伊凜隻是比其他人多見證過一個未來，所以，才會比其他人對“生命”多出一點敬畏。
見過無邊長夜，才會如此渴望光明。
……
……
華亭市另一處。
街頭。
趙玉龍呼哧呼哧地大口吃着拉面。
不用自己出錢的……真香。
在趙玉龍一邊，安吉拉看着面前那一碗熱騰騰的拉面，覺得索然無味。
“趙，趙哥……你看了論壇沒？那個論壇。”
“吸溜，吸溜……看了啊？怎麽，有問題？”
“這就是‘計劃’？這麽一來，或許會死很多‘同類’啊……”
安吉拉也從使徒論壇上的信息中，分析出關鍵所在。
“死就死了，有什麽問題？”
趙玉龍大口将碗裏的高湯一飲而盡，擦幹嘴，剔着牙，嘿嘿一笑：“那些不長眼的崽子對伊凜的朋友動手，讓姓伊那小子去殺，不正好是正當防衛麽？這非常正常啊！”
這熟悉的台詞……
好一個正當防衛！
“那……我能去幫忙麽？”
安吉拉頗爲無語，但還是試探着問了一句。
“你？”趙玉龍瞟了安吉拉一眼，眼睛微微眯起：“你雖然長得挺漂亮，但……不行。不過必要時，說不定能破一下例，你就安安分分等我通知呗！”
不等安吉拉發問。
趙玉龍已經站起身來，嘿嘿笑道：“因爲，你沒有執照啊。”
“妹妹，結賬~”
“哦！漂亮的妹妹，記得開發票，我要回去報銷！”
老闆娘被趙玉龍的神仙屁拍得眉開眼笑，嬌滴滴地說道：“好嘞~”
……
“鬼面”織田舞。
靜靜走在長街上。
周圍有一圈人。
一大圈。
不知不覺間，織田舞已經走了有将近半小時。
就在此時。
有幾個人默默擠開人群。
準确來說，是四個。
他們臉上，同樣戴着面具。
各種各樣的面具。
“咳咳。”
其中一人輕咳兩聲，高聲笑道：“把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
圍觀人群，登時群情洶湧，紛紛點贊。
“好！”
“台詞飽滿，情緒到位！非常逼真！好好好！”
“嗯，感覺還是有三分緊張七分生硬，加油，你們不一樣，相信自己能做得更加好！”
“也比其他劇組好多了好麽！别骨頭裏挑刺啊！總之……牛逼！”
“這劇組到底是拍什麽電影！粉一生啊粉一生！”
“……”
而織田舞耳中，仿佛早已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隻是擡起頭。
鬼面覆蓋了五官，看不清她的表情。
織田舞緩緩将右手，搭在了腰間的長刀上。
即将——
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