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用數千年征服了高空，但在這一天，天空成爲了神之禁區……”

講台上，老王大聲朗讀。

伊凜打了一個呵欠，扭頭望向窗外。

在那個方向，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座高聳入雲，望不見盡頭的塔。

“伊凜！”

伴随着老師的怒吼，一截短短的電子筆精準無比地砸在伊凜的腦門上。

“哎喲！”

這截電子筆的力道，将伊凜的腦門砸出了一個紅紅的小包。

王奮筆，性别男，40歲，未婚，性格孤僻，易怒，小肚雞腸，據說“精神”屬性高達3.2，投擲命中精準度高達93%。

“伊凜，站起來！”

伊凜聞言，揉了揉被砸得紅彤彤的腦門，眼裏閃過一絲無奈，慢悠悠地站起來。

“伊凜，你來回答這個問題！人類用數千年征服了高空，但在這一天，天空成爲了神之禁區……我剛才所說這句話中的這一天，究竟指的是哪一天？”

伊凜歎了一口氣。

然後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邊，那一座高聳入雲的灰色巨塔。

“不懂是嗎？不懂的話……”

講台上的老王一看伊凜的反應，剛闆起臉想訓斥，沒想到伊凜卻悠悠說出答案。

“2111年11月11日……”

老王表情一冷，默默地又捏住一截電子筆。

“這個全世界都知道的答案，我想王老師肯定是不滿意的。”

伊凜話音一轉，讓老王剛想甩出去的電子筆硬生生收了回來。

伊凜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公元2111年11月11日這一天，四座巨塔憑空出現在地球上，隻是在我國，巨塔所出現的交延省、楚安省、西洲省就有超過兩億人口憑空蒸發……”

“當天夜裏23:00，外太空3422顆人造衛星，同時向地球墜落，引發了人類曆史上最‘壯觀’的流星雨景觀……這一夜，在曆史上被稱爲‘星隕夜’。也就是這一天，人類徹底失去了制空權。”

“而從公元2111年11月11日這一天，有不少人提議作爲新紀元的開端……塔紀元。”

“但考慮到這句原文的出處，出自塔學研究人莫莉于2114年1月5日在《造化》刊物上所發表的那一篇論文《緻人類終将失去的蒼穹》中，那一篇論文，通過各種數據與實驗，證實了3000米以上‘禁空區’的真實存在。”

“所以王老師想要的答案，應該是2114年1月5日。”

說罷，伊凜目光平靜地望着老王。

老王瞪大眼睛，他萬萬想到，平時這一聲不響，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學生，竟然對“塔學”有一定的了解。

“王老師，我可以坐下了嗎？”

“咳咳！”老王幹咳兩聲，以掩飾心中的尴尬，他神色一正，啪啪啪地鼓起掌來：“伊凜同學認真好學，對塔學曆史了解深刻，值得鼓勵！伊凜同學，坐下吧。”

“謝謝老師。”

伊凜平靜地坐回了座位上。

這小小的插曲并沒有打斷老王上課的熱情，他按下按鈕清空屏幕上的内容，重新用電子筆書寫起來。

“這一天，是人類史上最大的災難，但同時，也是人類新文明的開端……”

伊凜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像是隔着無盡的時空，凝望着那一座灰色巨塔。

聽着講桌上老王興緻勃勃地開講，伊凜卻搖搖頭，這就是目前人類所認知中的“現實”。

……

下課後，伊凜收拾課本，準備離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了伊凜面前。

伊凜擡起頭一看，臉上流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陽哥，是你啊，什麽事吧？”

一邊說着，伊凜心中默默将來者名字念了三遍。

蕭陽，蕭陽，蕭陽。

“呵呵呵，小凜，你以後該不會想考塔學專業吧？”蕭陽居高臨下地搭着伊凜的肩膀，笑着問道。

“是吧……”伊凜一邊将手中的書收進包裏，然後無奈地笑了笑：“聽說現在國家需要大量專業人員研究‘塔學’，爲了響應号召，今年全國的重點大學，塔學專業都會降低總屬性要求，嗯……算是多一個希望吧。”

“也是，誰讓小凜隻是普通人呢……”蕭陽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臉上卻笑容更盛，用力地拍着伊凜的肩膀，然後語氣一轉：“對了，今天的曆史作業……”

一邊說着，還沒等伊凜同意，蕭陽便已将厚厚的一沓作業往伊凜書包裏塞。

“哦……作業啊！沒關系，包在我身上！”伊凜一臉樂呵地将蕭陽塞過來的作業收好。

“真不愧是我蕭陽的好朋友，放心，你陽哥我可是力量敏捷精神三圍屬性超過了10.0的天才，以後我蕭陽出頭了，不會少你一份的。”

伊凜呵呵一笑：“是啊，誰讓我們是好朋友呢。那陽哥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伊凜收拾完畢，背着厚厚的書包，即将離開教室。

在走出門口時，伊凜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陽哥，我看這天氣不太對勁，今晚可能會下暴雨，記得關好門窗。拜~”

蕭陽望着伊凜離開的背影。

直到伊凜徹底離開，蕭陽這才滿臉不屑地吐出兩個字。

“傻比。”

……

……

“歡迎回家，伊凜。”

“現在是2121年7月8日，18:30。”

伊凜開門的瞬間，全屋的燈、空氣淨化，自動開始運轉。

一個甜美卻不帶感情的電子合成音響了起來。

伊凜随手将書包丢在一邊：“小依，幫我熱一份速食營養餐，B口味，30分鍾後吃。”

“這就爲您準備，伊凜。”

伊凜擡頭看着電子屏幕。

然後低下頭。

又擡起頭。

又低下頭

反反複複。

确認了六遍。

今天确實是2121年7月8日。

哪怕是AI管家也有出錯的時候，若是平時，錯了也就錯了。

但今天。

絕對不允許任何差錯發生。

“還有大約3小時。”

伊凜神色平靜地點點頭，然後來到了健身房中。

健身房裏，地上竟橫七豎八地堆滿了假人。

假人的身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劃痕，但這些劃痕更多地集中在脖子的部位，正中央，深深地凹了進去。

甚至有些假人，從頸部被分成了兩截，看起來有些駭人。

伊凜面無表情地來到力量測試儀面前。

用盡全力，一拳轟出。

“120KG！”

很快，力量測試儀屏幕上閃出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才120KG……換算成力量屬性的話應該在2.0左右。”

伊凜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他又來到了速度測試儀面前。

按下按鈕後，無數的小球從槍管中射出。

伊凜全神貫注，飛快地用手掌拍掉半空中的小球。

“漏了5個……敏捷大約是3.0？不過未必會很準……不過這已經夠了。”

伊凜滿意地點點頭，便不再浪費體力，從健身房中走了出來。

伊凜洗完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從微波爐中取出溫度剛剛好的速食營養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雖說是營養餐，但看起來，也就一坨神秘的糊狀物，至于味道……

那不重要。

……

幾年前，龍國首席科學家發明了一種神奇的儀器，能夠将人類的天賦分類爲“力量”、“敏捷”、“精神”三大屬性，并測出具體數值。

其中，力量屬性的高低，與肌肉強度、肉體爆發力、體質、細胞活性等有關。

而敏捷卻與反應速度、跑步速度、靈敏度等多種因素相關。

至于精神屬性，相當于記憶力、計算力、觀察、理解、抽象思維等種種能力的綜合評分。

屬性測試儀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人類社會上所有人才選拔制度。

從那以後，所有學校、單位都取消了“考試”制度，取而代之的是用屬性測試儀測試“三圍”屬性，來評估每一個人的天賦潛力。

甚至，五年前國家還向全國公布了從明朝開始流傳下來的兩種健身古武學《強身術》與《龍遊步》，隻要能堅持鍛煉，就能穩步提升力量與敏捷屬性，從此掀起了全民習武的熱潮。

就像伊凜所在的青城高中，體育課占據了一半的時間。

根據專業研究人員公布的數據，普通人的三圍屬性都在3.0以下。

通過鍛煉強身術與龍遊步，可以穩步提升力量與敏捷屬性，但提升幅度與天賦有關。

單屬性值能超過3.0就是優秀，超過4.0就是天才。

而伊凜在三年前便經曆過一次官方權威“初測”，三圍屬性分别是……力量1.5，敏捷1.8，精神2.9。

而最終的評語竟然是——

“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

20:00。

伊凜隻做了一件事，練了兩遍強身術。

促進消化。

在營養餐提供了足夠能量的情況下，也不能讓過度的飽脹感影響身體的靈活性。

8分飽，剛剛好。

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太累、太懶、太飽、太餓都不行。

他已經做了幾百次嘗試，吃一份營養餐，一小時後練兩遍強身術。

“剛剛好。”伊凜很清楚自己有輕微的強迫症，特别是對于數字。但不重要，這些不影響大局。

20:10。

屋外下起了雨，如同記憶中一樣，這一天是暴雨。

看到暴雨如期而至，伊凜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三年來，他連在路邊吐口痰這種行爲，都不敢做。

生怕這口痰會引發什麽不可預測的蝴蝶效應，導緻2121年7月8日這一天，由暴雨轉晴。

20:30。

伊凜将膀胱徹底排空。

他從床底下翻出三年前便已經準備好的黑色防水衛衣，套在了身上。

再從廁所裏翻出另外一個塵封三年的箱子。

手套、口罩。

還有一把……

嶄新的匕首。

書桌抽屜底下，伊凜用力一撕，撕拉一下，取出了用膠布死死粘在底下的小紙包。

一個方方正正很輕薄的小紙包。

伊凜小心翼翼地拆開紙包，裏面隻有一張小巧的卡片，兩面空白，什麽都沒有。

但伊凜卻小心翼翼地将那張空白的卡片，貼身放好。

“走吧。”

伊凜準備完畢，便走出家門，離開小區，轉眼間便消失在暴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