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法醫室裏,蕭季冰正在忙碌着,聽到了開門聲,他甚至連頭也沒有擡一下,隻是随口問了一句:“來了?”
蘇青反手關上門,應了一聲:“嗯,來了。”
蕭季冰手下的動作不停:“讨論的怎麽樣?”
蘇青直接拖過來一把椅子,然後直接騎坐上去,雙臂疊在椅背上,将下巴放到上面:“看來有人想要混水摸魚呢。”
蕭季冰一聽這話立刻就笑了起來:“所以這個人應該是知道李雙案的人了。”
蘇青點了點頭:“對了,那個口罩上有沒有什麽發現?”
蕭季冰這個時候也暫停了手裏的工作,擡頭看了蘇青一眼:“有發現。”
聞言,蘇青的眼神立刻就亮了起來:“哦,說來聽聽!”
蕭季冰指了指一邊正在工作的儀器:“得等一等,從口罩上提取到了一點東西,不過還需要一些時間,DNA才會出結果。”
蘇青微微地點了點頭:“一出來便立刻去基因庫裏進行比對。”
蕭季冰:“嗯”了一聲。
……
而這個時候,在一個面積并不太大的,兩居室的房子裏,兩個同樣高大的身形而面對面而立,兩個人不但身形近乎一緻,而且就算是容貌也有八分相似,如果是有人乍看到這兩個人,隻怕一時之間都分不出來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隻是如果細看的話,便能夠發現,這兩個人的氣質卻是完全不同的,一個高大且陽光,而另一個則是通身上下都彌漫着一股子子陰冷與暴戾的氣息。
“你不能再這樣了,你知道不知道現在警察可是正死盯着這個案子呢!”
高大陽光的男人皺着眉,一雙眼睛盯着對面的人。
不過對面的人很明顯并不将他的話放在心上,隻是輕挑地擡了擡眼皮,然後居然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然後一伸手便拿起了茶幾上的一罐啤酒,就要去拉拉環。
不過下一秒,手裏的啤酒便被對面的人劈手奪了過去,對面的那個人,顯然已經出離憤怒了:“我在跟你說話你沒有聽到嗎?”
沙發裏的人,聞言,隻是将身子又往沙發裏融了融,然後雙手往腦後一放,雙腿一擡,兩隻大腳便就這麽大咧咧地直接放在了茶幾上,很是有些漫不經心地開口了:“那麽你說吧,你想讓我怎麽做?”
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模樣。
對面的人歎了一口氣:“我陪你去自首!”
沙發裏的人立刻嗤笑了一聲:“呵,所以你果然想讓我去死是吧。”
對面的人有些無奈地擡頭看了一眼屋頂,但是最後卻還是盡量放平自己的聲音:“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現在你隻要去自首,我再幫你請一個好律師,再運作一下,應該隻是一個無期。”
沙發裏的人臉上的表情更不屑了:“呵,你還真是會說啊,無期,這兩個字想要說出來還真是輕松呢,隻要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行了,但是你怎麽不進去呢,無期,所以你是想讓我下半輩子都在監獄裏過是吧,我還就奇了怪了,我到底是哪裏礙着你的眼了?”
對面的人沒有辦法,隻得再将自己已經不知道和他說過多少次的話,重新又掰開揉碎的和他再說一遍:“雖然是無期,但是隻要你在裏面表現得好,然後我再幫你走走關系,減刑是肯定的,頂多十幾年就能出來了。”
沙發裏的人還是冷笑:“十幾年,不可能,那樣的話,我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哥!”對面的人隻覺得自己的這個哥哥簡直就是油鹽不進。
“喲,終于還知道我是你哥是吧,但是你可别以爲你叫我一聲哥,我就得去自首,别自做多情了,我也再告訴你一句,尋陽不可能的。”
對面的人可是真的急了:“哥,哥,你怎麽就……”
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便直接被沙發裏的人打斷了:“既然記得我是你哥,那麽你是不是也還記得,其實你是欠我的啊!”
最後一句話,令得對面的高大男人身形一震,一時之間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沙發裏的人,直接打開了啤酒罐,發出一聲極爲清脆的聲音“咔。”
然後他一仰頭便将裏面的啤酒一飲而盡。
然後竟然看也不看自己的弟弟一眼,直接将手裏的啤酒罐捏扁,直接随意地往地上一丢,便站起來,向着門口走去。
直到他走到門口,将屋門拉開了一半的時候,他的弟弟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幹什麽去?”
“要你管?”做哥哥的丢下了這麽一句話,便一腳邁了出去,同時“呯”的一聲,關上了屋門。
屋裏的弟弟卻看得很清楚,他的手裏拿着一頂黑色的鴨舌帽,這個人……
弟弟跺了跺腳,也顧不是繼續生氣了,忙拉開門追了上去。
追上了自己的哥哥,這個當人家弟弟的也不說話,就是緊緊地跟在他身邊。
“喂,你特麽的到底想要幹嘛?”本來這個當哥哥的,還以爲自己的弟弟不過就是跟一會兒也就完事兒了,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一跟就是一個半小時,于是這個當哥哥的可是忍無可忍了:“你特麽的想要雨水我的事兒?”
弟弟的眉頭皺得很緊:“哥,你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如果被媽媽知道了,她得多傷心。”
“媽媽?!”哥哥的聲音裏聽不出來到底是哭還是諷刺:“那本來是我媽的,不是被你奪去了嗎!”
弟弟:……
而哥哥卻看着自己一下子就變得挺不好看的臉上表情,卻顯得心情非常好的樣子:“呵呵,我說錯了嗎,當年本來是我被判給媽媽的,可是你卻跟着媽媽走了,你風風光光地過了二十幾年的大少爺的好日子,現在跑過來找我,呵呵,想要知道我這二十幾年過的是什麽日子嗎?”
“跟着那樣的一個爹,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打人,你覺得我過的應該是什麽樣的日子,現在你跑過來假惺惺地來想要和我續個狗屁的兄弟之情,呵呵,我簡直都要笑死了!”
弟弟閉了閉眼:“哥,對不起,當年的事兒,是我不對,是我不想跟爸爸一起,我也是被他打怕了,可是,可是,我現在是真的想要補償你啊,還有……”
弟弟的話再一次被哥哥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行了,别說了,隻要你從現在起不要再管我的事兒就行了,還有,若是你想要補償我,行啊,可以啊,既然我現在過的日子,本來應該是屬于你的,那麽咱們就各歸各位的,你去自首吧。”
弟弟簡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現在是真的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哥,你說什麽?”
哥哥的手指直戳着弟弟的胸口:“你沒有聽錯,如果你想要補償我的話,那麽你就去替我自首啊,因爲如果不是我的話,現在變成這樣的人本來就應該是你不是嗎?”
弟弟:……
不過當哥哥的也沒有興趣再繼續和他說了,而是直接擡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便揚長而去。
現在這個做弟弟就算再怎麽心情複雜,也不敢讓自己的哥哥脫離到自己的視線之外,當下便忙也想要攔一輛出租車,隻是他剛剛攔下一輛出租車,還不待他拉開車門呢,身後便有一個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然後先他一步拉開了車門,坐進去,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便直接報出了一個地址,然後出租車便開走了。
弟弟無奈,這能怎麽辦,隻能認命地再攔一輛出租車,不過再往前面看,已經完全看不到他哥哥剛才坐的那輛出租車了。
弟弟站在路邊,腦子裏就仿佛是有漿糊在攪動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裏現在亂七八糟地正在想什麽,不過耳邊卻還在不斷地回響着他哥哥剛才的話:如果你真的想要補償我的話,那麽就替我去自首啊。
你要知道,我現在過的可是你的人生。
……
他哥哥現在過的是本來應該屬于他的人生嗎?
如果當時他沒有和媽媽走,如果當年留在爸爸身邊的那個人是他的話,那麽他是不是就真的會有哥哥一樣?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他想不出來答案。
而這個時候,手機響了,喚回了他的神智,弟弟忙摸出手機,一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居然是自己的母親,于是他忙按下了接通鍵:“媽。”
手機那邊傳來的是一個很溫和很知性的女人的聲音:“怎麽樣,和你哥哥解開心結了嗎?”
弟弟聞言若笑,倒是也沒有瞞着自己的母親:“媽媽,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吧。”當然了,适當的謊言也還是需要的。
那邊的母親笑了笑:“萬事也不用太強求,你哥哥那個人,從小的時候個性就很不讨喜,而且特别别扭,不管什麽事兒,在他想來就越來越偏激……”
聽着自家母親在吐槽自己的哥哥,他也是抽了抽嘴角,不過卻想了想問道:“媽,當年如果是哥哥跟着你離開,而我留下來就好了。”
那樣的話,哥哥也不會變成這樣了。
“想什麽呢,當年本來我就是想要你的,你爸也是想要你的,不過法院卻将你判給了你爸,幸好你當時和我說你想要跟着媽媽在一起……”
弟弟握了握手,所以當時就算他不那麽說,媽媽也是要帶他走的嗎。
“可是媽媽,如果是我留下來的話,那麽現在過得很不好的人就是我了。”
“怎麽會?”那邊的母親很明顯并不認可自己兒子的如此說法:“你哥從小就陰沉沉的,不管把他放在哪裏,他都不會改了這樣的死德性,行了,你要是願意呆就再陪着他呆幾天,他要是實在不想過來,那就給他一筆錢好了。”
很明顯,這個做母親的真的也沒有多待見自己二十幾年沒有見過面的大兒子。
……
而從着出租車甩掉自己弟弟的哥哥,直接在外面晃到了天黑,當然了,他下車的地方,也是他早就選好的一個地方。
這裏巷子裏一共隻有三家人家,不過其中兩家都隻有老人在家,而第三家則還有一套樓房,所以平時極少會回來住,所以天一黑,那兩家老人就會睡覺了,而且他親自來踩過點兒的,那兩家的老人可是都帶着助聽器的,所以不用問也知道,那兩家的老人聽力不是很好。
而在這個巷子口,有一家面店,店裏有一個服務員是一個有些内向的小姑娘。
他在那家店吃過面,也和小姑娘說過話,當時小姑娘的兩個臉蛋兒紅彤彤的,看起來可是比蘋果還要可口呢。
饒是現在,距離他那次踩點兒已經時隔半個月有餘了,可是一想起那個小姑娘,他還是覺得心底裏有些火熱呢。
于是他直接在路邊選一個長椅坐了下來,這裏雖然與那家面店不是正對着的,可是卻也是能清楚地看到那家面店的。
男人擡頭看了看天空,現在天才剛剛擦黑,距離天色完全黑下來,還早。
不過沒關系,他不着急,他有的是耐心等着呢。
……
今天在醫院裏守着的人是包小黑和孫晨兩隻。
而蕭季冰那邊從口罩上提取到的DNA也已經出來了,不過在基因庫裏,進行比對,卻沒有與之相同的DNA。
所以,也就是說,這個人并沒有案底,如此找起來也不亞于大海撈針。
李傑笑着打趣道:“所以這一次我們特案組,不但要大海撈針,而且還要撈出兩根針才行。”
隻是李傑的話音才剛剛落下,吳凡和馬維忠便走了進來:“行了,有活兒幹了,我們把能到達那片拆遷區域所有路口的監控視頻全都找來了,大家看吧。”
蘇青一拍手:“大家要注意看有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車輛或者是人,還有在我們接警前一刻鍾左右往外駛的車輛則更要注意了。”
衆人明白,齊齊地點頭。
于是大家人手一瓶眼藥水,便直接埋頭在了大量的監控視頻中。
……
法醫室裏,蕭季冰再拿着幾張現場的照片看了又看,這幾張現場照片他已經不知道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了,但是卻還是一遍一遍地繼續看着。
現場他們應該沒有落下什麽,所以他想要看看,還能不能再發現些什麽有用的東西。
……
特案組的大家的都在看監控視頻,蘇青自然也沒有閑着,她可是組長,自然也在抱着筆記本電腦,看着上在的監控視頻。
而這個時候,蘇青的手機卻響了,是包小黑打來的。
“怎麽了?”蘇青接起電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那邊包小黑的聲音也是飛快地響了起來:“姐,剛才有人在護士站放下了一個信封,讓護士交給商若雲,結果商父收到了打開一看,信封裏是一張銀行卡,還有一張紙寫了密碼,剛才我陪着商父在醫院的自動取款機上查了一下,居然有三十萬塊錢。”
“姐,現在商父問我要怎麽辦,孫晨已經去了醫院的保衛處去調取監控視頻了。”
“而且我也問過了護士了,護士說是一個個子挺高的大高個,而且還挺壯的男人,姐,我覺得這個人應該就是上次我見到那個假的肛腸科主任……”
蘇青的明眸一眯:“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取信封和那張銀行卡,你不要再讓人接觸那個信封和銀行卡了。”
“明白!”包小黑立刻應了一聲。
然後蘇青便直接和雷動與金鈴兩個人打了一聲招呼,便離開了。
隻是,那個人這又是什麽操作?
蘇青一邊飛快地開着車往醫院的方向而去,一邊在腦子裏飛快地想着。
她現在有些想不通那個人到底是想要幹什麽了,按着他們之前的猜測,那個假冒肛腸科主任的人,應該就是兇手,但是一個兇手一邊害着人,一邊又來給受害者送錢,這操作,不得不說,蘇青扪心之問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呢。
所以這是良心發現嗎?
呵呵,這種想法,就算是孫晨這種單細胞生物都不會相信的。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所以,這個人不是兇手,而隻是一個與兇手有關系的人,所以他很清楚兇手都幹了些什麽,而他這是想要補償受害者。
嗯,現在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這個最有可能了。
隻是……
蘇青在心底裏冷哼了一聲,這個人的想法要不要這麽天真啊,如果這個人真的想要阻止兇手的話,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報警了,可是他既然沒有選擇報警……那麽就說明這個人也是非常欠抽那一挂的。
蘇青心裏想着,面色也越發的沉泠了,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個人都是能将兇手找出來的關鍵。
不得不說,這個人如此這般突如其來出現,倒是讓蘇青仿佛如黑暗中看到一點光明的人。
心底裏越發的急切了起來,于是黑色的悍馬車車速也越發的快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蘇青的手機又響了。
蘇青沒有去看來電顯示,而是直接按了一下耳朵上的藍牙耳朵:“喂,哪位?”
于是老包的聲音便立刻響了起來:“死丫頭,剛才我兒子給我打電話了,說是有人去醫院給受害者家屬錢了?”
蘇青的嘴角抽了抽:“師傅,這事兒你家的包小黑最清楚了,他既然都已經和你說了,你還用得着跑來問我?”
老包的目的當然不是爲了問蘇青了:“我就是想問問,這事兒你怎麽看?”
蘇青有些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師傅,你不就是想要提醒我,這個人就算不是兇手,也是找到兇手的關鍵性人物嘛!”
老包:“呵呵……”
果然不愧是他教出來的徒弟呢,看看自己才剛剛提個開頭,自家徒弟便對自己的目的門清啊。
蘇青也沒有功夫和心情去和自家師傅說笑幾句,她直接道:“師傅,你放心吧,這個人我一定用最短的時間将他找出來,而這也是我們現在所掌握的唯一與兇手有關的線索了,所以就算是拼了這條命,我也不會放過的。”
手機那邊的老包白眼簡直都要翻出天外了:“滾滾滾,胡說什麽,我告訴你啊,這案子必須得在規定時間裏給勞資破了,兇手也必須要将他繩之以法,但是你們特案組的所有人也必須要給我齊齊整整的,你明白了嗎?”
蘇青笑了:“師傅你放心吧,我保證,如果做不到的話……”
“滾滾滾!”那邊的老包根本就沒有給蘇青把話說完的意思,直接就噴了三個滾字:“臭丫頭,我告訴你,在勞資這裏沒有如果。”
話說完了,老包便直接壓斷了電話。
哼哼,他老人可是太了解這個死丫頭了,這死丫頭想要說什麽,他老人家也是門清的,沒有如果,必須沒有如果。
這個臭丫頭可别想給他老人家設套。
十二點前還有一章,今天隻有兩章了,不過今天的兩章和昨天三章的字數一樣多!麽麽哒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