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派出所的那四位民警,看着市局特案組的大家,二話都沒有說一句,便又一頭紮進了那個髒得已經沒有辦法再髒的公廁裏。
還有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蘇大組長,剛才她在這邊站的時候,他們四個人也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從她的身上傳來,很明顯這位在換衣服的時候,也沖過澡的,可是你再看看,剛才他們四個人,四雙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第一個走進去的,就是那位蘇大組長,嗯,第二個進去的就是蕭大法醫。
而其他人一個個腳底下也連頓都沒有頓一下。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間覺得各種不自在起來。
他們一直以爲市局的人,一個個都特别威風,而且上面派下來的活動資金,也都是緊着市局的人來,就連車也是先分到市局,他們開來的兩輛警車,據說還是市局淘汰下來的。
所以,他們一直對市局的人挺不滿的,總覺得什麽好處,什麽便宜全都被他們占了。
但是昨天他們看到了市局來的人,看到了那位幹淨漂亮的蘇大組長,在發現受害者并沒有死亡的時候,甚至都不顧受害者身上有多髒,便直接抱着人上了她自己的車。
是的,他們看得很清楚,那輛車是黑色的悍馬車,而不是制式的警車。
而昨天整整一夜,他們看到的是特案組的所有人,是的,有一個算一個,不分男女,不論資曆,全都各拿着一個手電筒,蹲在廁所裏,細細地察看着,翻找着,生怕漏下一絲一毫的線索。
他們四個人一直守在外面,防備有人過來,饒是他們距離廁所還有着十幾米的距離呢,但是也覺得那臭味兒直打鼻子,可是特案組的那些人,竟然在裏面一蹲就是好幾個小時。
而在蘇青趕回來的時候,其實大家一個個也才出來不過半個多小時。
他們一直以爲市局的人都是挺高冷的那種,可是卻沒有想到,大家一起,不過兩三句話,便打開了話匣子,而直到這個時候,他們四個才知道,原來市局特案組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回過家了。
而且,每天晚上,他們都會有兩個人在辦公室裏值班,其他人直接睡在宿舍裏,而且按着蘇大組長的要求,睡覺也不能脫衣服,隻是爲了萬一有什麽情況,他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内出發。
直到那個時候,這四位才知道,爲什麽特案組的大家可以那麽快趕到現場。
也是直到那個時候,這四位才知道,原來市局的同志并沒有他們以爲的輕松,是的,他們做的很多都是特别瑣碎的事兒,沒有比較的時候,他們不知道,現在有所比較,他們這才知道,原來市局的人并沒有他們以爲的輕松,甚至市局的這些人,要比他們所以爲的更辛苦,還有更能吃苦,更能熬。
便是連市局的女人,一個兩個的都完全是當男人來用的。
再想想他們所裏的兩個女同志,老實說,一些往外跑的活兒,全都被他們這些男人給承包了,所以他們所裏的那兩朵金花,真的是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的。
四個人對視了好一會兒,終于有人小聲地開口了:“那個,我們是不是能幫他們幹點什麽?”
四個人中,那個年紀最大的,想了想開口道:“咱們現在就盯着這裏,不要讓人進來。”
有人小心嘀咕着:“這怎麽可能會有過來,這周圍的人家都搬得差不多了。”
年紀最大的那人立刻一眼瞪了過來:“搬得差不多了,也不是全都搬走了,這周圍還是有人住的!”
正在說話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有一個穿着睡衣的女人,拎着一個紅色的尿桶,踩着一雙粉色的托鞋正往這邊走去。
最年長的那人,一擡下巴,向着女人的方向微微點了兩下:“看到沒,這不是有人過來了嗎!”
當下最年輕的那個,已經不待那個女人走近,便率先開口了:“這裏現在不能進。”
女人一怔,有點兒懵,腳步停住了,剛想要掉頭往回走,不過才擡起腳,卻又落下了,女人抓了抓頭上的有些蓬亂的卷發:“怎麽就不能進了,我要上廁所,你看看這周圍就這麽一個廁所好不。”
最年輕的民警道:“現在這裏暫時不能用,還得請您自己另想辦法。”
女人:……
上廁所這種事兒要怎麽另想辦法,這小号好說,但大号呢?
不過看看廁所外面扯着的黃色警戒線,再看看那邊停着的幾輛警車,女人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喂,我說警察同志,這廁所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兒了,不會是有人掉進去了吧,你給我說說呗……”
四個民警看着女人臉上濃濃的八卦,都有些無語。
這個女人還真是有夠可以的,竟然什麽事兒都想要八卦一下,這心要不要這麽大呢。
當下年長的那人,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然後擡手擺了擺:“趕緊回去吧。”
女人不高興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哼,牛什麽牛啊,不說就不說呗,有什麽大不了的。”
一邊說着,一邊走到路邊,直接将尿桶裏的尿倒了出來。
幹完了這事兒,還特意沖着四個民警哼一聲,這才轉身準備離開。
而就在這個時候,金鈴和李傑兩個人走了出來,李傑一看到那個粉色睡衣的女人立刻揚聲叫道:“這位大姐,請留步。”
女人準備離去的腳步便停住了,她擰過身子,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金鈴和李傑,然後擡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們是叫我嗎?”
李傑笑着:“是啊!”
說着,李傑和金鈴兩個人已經走出了警戒線的範圍。
金鈴走到女人的面前,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證件:“大姐您好,我們是市局特案組的,有點事兒想要問問您。”
女人頗有些小得意地看了一眼那四個民警,看吧看吧,你們想讓我滾蛋,可是人家卻有問題要問我呢。
四個民警:……
女人還挺配合的:“問吧,隻要是我知道的。”
金鈴笑了笑,而李傑那邊已經摸出了随身的記錄本,拿出筆,做好了記錄準備。
“大姐,您家離這裏多遠?”
女人擡手指了指:“不遠,你看那邊,那個紅色大門的,看到沒,那就是我家,也就是不到一百米吧。”
“那大姐,昨天晚上可有聽到有什麽聲音?”
女人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呃,我好像聽到外面有女人哭喊的聲音。”
李傑沒忍住:“聽到有女人哭喊的聲音,你就沒有想過出來看看?”
如果這個女人那個時候能和她的家人一出來看看,說不定兇手一害怕就跑了,那麽那個女孩兒就不會出這樣的事兒了。
女人不高興了,她白了李傑一眼:“昨天晚上我老公在家裏看鬼片,我也分不清到底是鬼片裏的女鬼在叫,還是外面真的有女人在叫啊,我當時還跟我老公說呢,讓他聽聽是不是外面有人哭,我老公還說讓我别瞎說,害得他心裏毛毛的。被他那麽一說,我也害怕了,不過然後鬼片裏就出現了一個特恐怖的女鬼,可把我吓到了,然後……然後那之後,我就沒有再顧上聽外面是不是還有女人的哭叫聲了……”
金鈴:……
李傑:……
行吧,看鬼片,除非是那種搞笑的鬼片,拍得特别詭異的那種,想不尖叫也不行啊。
金鈴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那麽請問您先生現在在家嗎?”
女人點頭:“在呢,剛起來,我出來的時候正洗臉呢。”
于是金鈴和李傑兩個人便跟着女人去了女人的家裏。
四個派出所的民警:……
不過廁所裏的幾個人,蹲在那裏,幾乎将這地面上的邊邊角角都搜索過了,把可能是線索的東西全都收了起來。
孫晨一臉的苦逼,一邊用手裏的小棍挑着地上的手紙,一邊幽幽地問道:“頭兒,這些手紙我們不用全都收了吧?”
雖然他平時去法醫室的次數真心不多,可是卻也不想法醫室變成手紙堆。
話說,來這裏上廁所的人,素質可還真的值得商榷,看看這地上用過的,還有沒有用過的手紙,真心好多。
孫晨粗粗地算了一下,如果把這些手紙全都打包帶回去,得兩袋子,然後蕭大法醫要挨着個兒的驗這些手紙上的幹便便嗎?
突然間好同情蕭大法醫的工作量呢!
真的!
蘇青白了孫晨一眼,真的是有點爲孫晨的智商着急,然後一擡手直接在孫晨的爪子上拍了一下,将他手裏剛剛用一根小棍挑起來的手紙拍掉了:“猴子,你的腦子是擺設嗎,那種一看起來就是N多天前的手紙,你揀什麽啊?”
孫晨:……
他能說,他的智商是被這裏的滔天的臭氣給生生熏沒的嗎。
不過蘇青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而且,從現場的拖拽痕迹上可以看得出來,是受害者先進來的,按着受害者母親的說法,她的女兒每天睡覺前習慣性地會先上一趟廁所,而拖拽位置是從這裏開始的……”
一邊說着,蘇青一邊指了指地上的一個位置:“你看,從地上受害者的腳印可以看到,她的腳尖是沖着外面的,而腳後跟則是沖着蹲坑的方向,所以這個時候她應該是方便完了!”
孫晨低頭去認真地看着那處拖拽起位置的腳印,嗯,果然如自家頭兒所說的一樣。
蘇青繼續道:“所以兇手一進來便制住了受害者,所以你覺得這個時候兇手還先蹲會兒坑不成?”
所以不但N多天前的手紙不用撿,就算是新鮮的手紙也同樣是不用撿的是吧。
孫晨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棍,再看看剛才被自家組長拍掉的那塊手紙。
接着這貨的小眼神亂瞟了一圈,好吧,果然發現,除了他以後,其他人就沒有哪個鍾情于手紙的。
靠,就特麽的他傻嗎?
不對,他怎麽可能傻呢,他就是被這廁所裏的臭味熏得腦子麻木了。
廁所:所以這種事兒還怪我喽?
當下孫晨便果斷地放棄了研究手紙。
這個時候,蕭季冰從地上揀起了一粒扣子,扣子是灰色的,隻有小拇指蓋大小,扣子後面還連着兩根灰色的線,看起來應該是襯衫的扣子。
蘇青擡頭看了一眼:“有發現?”
蕭季冰用鑷子夾着這枚扣子,對着陽光看了又看:“線頭看起來是新斷的。”
所以極有可能是兇手的扣子,吳凡立刻機靈地拿了一個證物袋過來,蕭季冰将扣子放進袋子裏,吳凡将袋子口一封,便放進了證物箱裏。
二次搜索,最有價值的收獲有兩個,一個就是蕭季冰發現的那枚扣子。
另一個就是發現了一個男人帶血的鞋印,鞋印上的花紋很清楚,看起來應該是運動鞋的花紋,測量了一下長度,27.5公分。
蕭季冰看着這個男人的腳印:“二十七點五公分,這個人是四十四碼的腳,身高與腳長之比基本爲七比一,所以這個人的身高是在一米九零左右。”
孫晨立刻又來了精神:“蕭大法醫,腳長和身高的比例是固定的七比一嗎?”
蕭季冰搖了搖頭,一邊擺弄着手裏的東西,一邊随口回答着孫晨的問題:“七比一隻是一個基本,當然也有例外,不過卻是少數的。”
孫晨立刻擺出一臉對知識的渴望。
“由于遺傳,種族,營養條件等多種因素的影響身體結構便有可能不在這個基本比中,比如矮個子大腳,大個子小腳等。”
“而且不同地區,人的身高與腳長的比例也是不一樣的,比如SH人的身高爲足長乘以系數6.75,DB地區的人系數爲6.876,CQ人系數爲6.856,SX人系數爲6.734。”
說到這裏,蕭季冰已經完成了準備工作,首先他用灰塵痕迹固定劑對腳印進行固定,然後将石膏液輕輕地倒入足迹上。
接下來的時間隻需要等待就行了。
幾個人看看蕭季冰再看看蘇青,最後還是馬維忠輕咳了一聲,然後開口道:“那個,頭兒,這裏已經差不多了,我們能出去等石膏幹嗎?”
蘇青的嘴角一抽,好吧,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站起身,再掃了一眼這處案發現場,再看看雷動手裏的高清數碼相機,應該不會再有錯漏才對。
蘇青點了點頭:“你們先出去吧,我再看看,别漏下什麽。”
其他人一聽這話,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出去了。
蘇青一看這幾個家夥居然都不動彈了,當下一擺手:“趕緊的都出去吧,這裏有我和蕭法醫就行了,你們出去也閑不着,問問那四個同事,看看這裏現在還有多少人住在這兒,又有多少人家會使用得到這個公廁。”
所以,他們頭兒的意思,這是讓他們出去進行走訪呗。
倒不是他們把這事兒忘記了,實在是這周圍看起來就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所以他們倒是忽略了,現在被自家頭兒這麽一提醒,當下大家便都走出了這個臭不可聞的廁所。
一直走到了警戒線外,孫晨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發誓這是我這輩子聞到的最臭的廁所。”
吳凡特别好心地在一邊提醒他:“猴子,你剛才的那個深呼吸,可是吸了不少臭氣進去。”
孫晨:……
靠,果然這貨不挨揍,皮子就是癢得不行。
不過雷動根本不給這兩隻造反的機會:“想動手,也等這案子結了再說,到時候我給你們兩個做裁判。”
說着,便走到四位派出所同事的身邊,開始細細地問起來這附近的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