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的聲音清脆,條理十分的清楚,而且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女生也一直張着一雙大眼睛巴巴地看着蘇青。
不管是這個女生的眼神,還是這個女生臉上的表情,都是在求同,求認可:我說的沒錯吧,我做的也沒有錯吧……
金鈴和雷動從警這些年裏,什麽樣心狠手辣的人沒有見過,但是像面前這個女生,還真是頭一次見,果然是活久見嗎?
聽聽這個死丫頭說得也是特麽的人話!
而蘇青這個時候也終于寫完了最後一筆,然後一擡手便将手裏的記錄本遞到了女生的面前,當然了另一隻手裏拿着的筆也同樣遞了過去,而且語氣淡漠涼薄到了極點:“看看,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就簽個名吧。”
女生看着蘇青,不說話,也不肯伸手接過本子,面上的神情居然還有些委屈。
蘇青沒忍住直接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怎麽了,這是敢做敢說卻不敢當了?”
這樣輕視的話語,直接戳中了女生的心窩子,當下女生的臉上就是一怒,然後帶着十二分的不服氣,劈手将蘇青手裏的本子和筆奪了過來,看也沒有看一眼,便直接在最後的一行,“唰唰唰……”幾筆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名字寫完,女生直接用撇的,将本子和筆故意往蘇青的臉上砸了過去。
蘇青冷哼了一聲,不躲不閃的,直接一擡手,兩隻手穩穩地将本子和筆接在了手裏,淡淡地掃了一眼本子最下面的簽名:牛娟。
“你父親和你母親叫什麽名字?”
蘇青淡聲問道。
牛娟的語氣十分不好:“你們不是警察嗎,你們自己去查啊?”
蘇青也不生氣,直接點了點下巴:“我們當然會去查了,不過例行公事兒該問的還是得問問,不會告訴我,你連你自己爸媽姓什麽叫什麽都不知道吧?”
牛娟直接用鼻孔噴氣:“我當然知道,我媽叫謝莉,我爸叫做牛力強。”
她又不是白癡,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自己的爸媽姓什麽叫什麽,這個女警察要不要如此小瞧她。
蘇青在本子上,記下了這兩個名字,然後一擡手,亮出了自己腰間冰冷閃亮的手铐,直接便铐在了牛娟的手腕上。
“不是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我都主動說了這麽多了,你們居然還想要抓我?”
蘇青一時之間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她伸手一拎女生的衣服領子,一邊往外走,一邊冷冷地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話一點兒也沒有錯,不過我們警察隻負責查案緝兇還有審問與定案,至于量刑與審判,這個不歸我們管。”
牛娟的眼睛陡然睜大了。
她張了張嘴,剛想要說點什麽,這個時候金鈴走了過來,将手裏剛剛找到的戶口本,和三個身份證遞給了蘇青。
蘇青接過來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這個牛娟,正好在半個月交剛剛過了十八周歲生日。
所以她成年了,必須可以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了。
“走吧!”蘇青拎着牛娟便走了出去。
而這個時候,單元樓門口,可是聚集了不少人,剛才那一袋一袋的屍塊被提下來的時候,大家也都看到了,雖然起初的時候,大家并不知道袋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不過看着從袋子裏不斷滴落下來的血水,一些心思敏銳的人,也能猜得出來七七八八。
蕭季冰也将屋子裏有價值的痕迹采集完畢,随後特案組的衆人便開車返程。
一路上,牛娟并沒有說話,金鈴就坐在她身邊,看得很清楚,牛娟隻是一直抿着唇,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金鈴也沒有問她什麽,不過等到了市局大院,車子停下,金鈴打開車門,對她道:“走吧,下車。”
牛娟擡頭看着金鈴,終于再次開口了:“我,我剛才在我家的時候,都是胡說八道,是和你們那個女警開玩笑的,我,我怎麽可能會殺我的爸媽的,他們兩個是自己自殺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牛娟的聲音微微頓了頓,然後眼睛突地一亮,繼爾便再次肯定地道:“是的,他們是自殺,我沒有動手,他們是吃了安眠藥,對,就是這樣,他們是自殺的,和我沒有關系。”
說到這裏,正好黑色的悍馬車門打開,蘇青和蕭季冰兩個人從車上下來,牛娟一看到蘇青,當下便想要向着蘇青的方向跑過來,不過金鈴眼疾手快,一伸手便钭牛娟攔了下來。
但是牛娟此時求生欲爆棚,當下便大聲地向着蘇青喊了起來:“喂,我剛才說的都不算,我沒有殺我爸媽,他們是自己吃了安眠藥死的,我個人沒有殺他們,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從小就從來不說謊的。”
蘇青皺了皺眉,腳步微頓,看向金鈴,金鈴隻能解釋一句:“頭兒,她說她之前是和你開玩笑的,現在說的才是真的。”
蘇青點了點頭,看着牛娟,似笑非笑的:“行啊,走吧,咱們上去再好好聊,安眠藥嗎,這個假話可不怎麽高明呢。”
牛娟的眼睛瞪得很大,白眼仁裏都泛起了血線,甚至再開口的時候都給人一起咬牙切齒的趕腳:“我從來不說謊,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得相信我!”
蘇青樂了:“行,就算你爸媽是吃安眠藥死的,那你爲什麽要分屍?”
牛娟一怔,完全沒有想到蘇青居然會又抛出這麽一個問題給自己,不過這個女生這個時候腦子轉得也是挺快的:“我,我,我,我也是爲他們好啊,這樣做,不是才能讓他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們兩個人的感情特别好,不信你可以問問我們樓裏的那些鄰居。”
這特麽也是人說話。
蘇青深深地看了一眼牛娟,然後冷冷地一扯嘴角:“行吧,還是那句話,咱們上去再好好地聊!”
聽你扯蛋,勞資也很想看看你還扯出什麽樣的閑蛋來。
蘇青真的是自己現在的脾氣簡直好到爆了,如果按着她以前的脾氣,遇到了這樣的人,直接裝麻袋扔到河裏去。
蕭季冰看着再次被蘇青拎住了衣服領子的牛娟,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凡事天地鬼神,不如孝其二親,二親最上之神也。”
牛娟聽到了,不過卻沒有聽懂,不過這個兔崽子竟然還有心情扭頭看着蕭季冰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蘇青再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你不都是高二的學生了嗎,這麽簡單的文言都聽不懂?”
牛娟理直氣壯:“這個我們沒有學過。”
蘇青點了點下巴:“是沒想到江天地鬼神,不如孝敬父母,父母是世界上最高貴的神。”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這好像是《四十二章經》裏的吧?”
蘇青不太确定了,蕭季冰則非常肯定:“嗯,就是《四十二章經》。”
包小黑暗搓搓地一連看了幾眼自家師姐,話說他家師姐不是一直以粗人自居嗎,尼瑪,這是說好的粗人?他怎麽不知道粗人還應該懂什麽《四十二章經》的?
不過,牛娟被帶進了審訊室,卻沒有人進去陪她聊天,用蘇青的話來說,讓她一個人先消停地呆一會兒。
而蕭季冰則直接進了法醫室,開始對兩具屍體進行檢測,屍體雖然被切分了,不過屍塊倒是不小,所以做起人體拼圖來,倒也還算容易。
蘇青自然也直接進來幫着蕭季冰一起。
兩個人不斷地從黑色的塑料袋裏拿出一塊塊的屍塊,然後判斷這塊屍塊屬于男人還是女人,再然就是判斷這應該屬于哪個位置。
兩具屍體漸漸地在解剖台上呈現出了人形。
最後再将兩顆已經解凍了的人頭放在上面。
而接下來便是蕭季冰的屍檢了,蘇青直接拿着屍檢報告單,進行記錄。
“女性死者:謝莉,年紀四十二歲,身高160,體重140,頸部一刀,斜着刺入,傷及頸動脈,爲生前傷,不過從死者臉部的痕迹來看,死者生前也被人有手捂過口鼻。”
此時死者的内髒都已經腐爛了,無法再單獨檢查死者的肺泡。
但是,從此便可以判斷,牛娟并沒有說實話,因爲她從來沒有談及,誰捂過她母親的口鼻。
“男性死者:牛力強,年紀四十五歲,身高172,體重135。胸口與腹部共被刺了七刀,其中有四刀均爲要害傷。”
蕭季冰一邊看着牛力強的屍體,一邊歎氣:“這四處要害刀傷,每一刀都紮得很深,不要說四處了,就算是一處都是緻命的。”
知道的,這是一家三口,不知道的,指不定還會覺得這兇手和這對夫妻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呢。
“而從兩具屍體上的創口來看,兇器就是死者家中廚房裏的菜刀。”
然後蕭季冰便又開始忙活着檢查兩個死者的體内有沒有安眠藥的成份。
一通忙活下來,天色居然也在不知不覺間黑了下來。
有人敲響了法醫室的門,敲了三下,特别有禮貌的三聲,然後法醫室的門被推開了,吳凡探進半個身子來:“頭兒。”
蘇青看了一眼蕭季冰,對吳凡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便走了出來。
出了法醫室,将門關上。
“怎麽了?”
吳凡的面上有些忿忿之色:“頭兒,我們有新發現,這個牛娟妥妥的是一頭白眼狼。”
蘇青擡手在吳凡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好好說話。”
吳凡晃了晃腦袋:“頭兒,辦公室牛力強的弟弟來了,你讓他和你說吧。”
還是一副挺生氣的模樣,蘇青點頭:“行!”
……
與此同時,一個在公司加了三個小時班的中年女人,正走進自家小區所在的很是有些黑暗的小巷子。
這條路上的路燈,在十幾天前就壞了,一直沒有人修,于是女人的腳步不禁加快了。
隻是今天她走在這條路上,總是有些毛骨悚然的趕腳,她總有一種感覺,在自己的身後有人,是的,有人正跟着自己。
女人腳下的步子不停,一邊扭頭往後看去,可是入眼的隻是一片黑暗,還有那黑暗中的垂柳。
她并沒有看到任何一點的人影。
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女人心頭的害怕不但沒有消除,反而越發的擴大了開來。
女人扯緊了肩膀上的包,剛想要拔腿就跑,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大手從身後伸過來,精準地捂在了女人的嘴上,同時另一隻手則是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便将她往後拖扯起來。
女人的眼睛立刻驚恐地瞪大了起來,她死命地掙紮着,不過在力量方面,男人和女人之間真的存在着天生的差距。
随着女人被越拖越遠,女人心裏的絕望生了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包裏的手機響了,聽着那熟悉的來電鈴聲,女人的眼裏迸出了生的希望,這是她老公打來的,而這個時候小區方向有人正向這邊跑來,一邊跑一邊叫道:“老婆……”
與此同時一束手電筒的光亮也遠遠地照了過來。
正拖扯着女人的男人動作就是一僵,而趁此機會,女人一口重重地咬在男人的手上。
“啊!”男人吃痛,收回了手,女人一脫離開男人的制锢便向着自家老公的方向飛奔而去:“老公,有壞人。”
女人的老公也不是一個泥脾氣,一聽到自家媳婦的話,再看到自家媳婦的一張臉,都駭得不見血色了,當下女人的老公也怒了:“媽的,是哪個狗日的……”
而剛才劫持女人的那個男人一看不好,立刻轉身就跑,女人的老公聽到腳步聲,也看到了前面那個正逃跑的人形,當下便怒吼一聲,就追了過去,兩個人一前一後,一個跑一個追,而且後面男人的速度明顯比前面那人的速度更快。
隻是前面那人往旁邊的一條更黑的小路裏一拐,便不見了蹤影。
女人的老公停在小路口,有些猶豫,而後面的女人也很快跑了過來,她一把拉住了自家老公的手臂:“不要追了,不要追了。”
她也怕自家男人出事兒。
女人的老公一把将自家媳婦抱進懷裏,拍了拍她的背心:“别害怕,走,我帶你報警去。”
女人雖然驚魂未定,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于是夫妻兩個人便直接向着距離這裏最近的派出所走去。
……
而市局這裏,蘇青在特案組的辦公室裏也見到了牛力強的弟弟牛力國。
牛力國正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煙,把一向幹淨的特案組辦公室裏也搞得煙霧騰騰的,不過大家倒是沒有誰開口阻止他。
李傑一看到蘇青進來,便忙開口做介紹:“牛先生,這位就是我們特案組的組長蘇青,頭兒,這位是死者牛力強的弟弟牛力國先生。”
蘇青向着牛力國一點頭:“牛先生你好。”
牛力國的眼圈紅紅的,站起來和蘇青握了握手,然後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吳凡在邊提醒着:“牛先生,你把情況再和我們頭兒說一遍。”
牛力國歎氣,聲音很重:“蘇組長,這個牛娟不是我哥和我嫂子的親生孩子,當年她是在醫院女廁所裏的發現的,我嫂子在醫院裏做護士,可憐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被親爸媽給扔了,就把這孩子抱回來養了。”
“我哥是一貨車司機,我嫂子是護士,還順便做保險業務兼職,所以我哥和我嫂子兩個人的收入還不少,有一說一,他們兩個人爲了這個揀來的孩子,一直也沒有要自己的孩子,我還勸過我哥呢,養别人孩子總不如養自己的孩子,萬一哪天這孩子的親生爸媽跳出來認孩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