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回到特案組辦公室,于是蘇青便立刻召開了一個案情分析會。
蘇青的指尖在白闆上敲了幾下,看似随意的目光自衆人的身上掃過,然後淡淡的嗓音便響了起來:“說說看吧,你們對這件案子都是怎麽看的?”
滅門案啊,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心裏又到底得有多恨才會如此行事兒的。
率先發言的人是金鈴:“頭兒,我帶着包小黑,吳凡走訪了一個周圍的村民,我們了解到的情況是以下幾點,第一,在案發期間并沒有人聽到死者家裏傳來打鬥聲或者是求救聲。”
“第二,死者一家,家境貧寒,死者梁方以爲人做泥瓦工爲生,死者的妻子也沒有固定工作,所以收入很不穩定,所以在這一點兒上我認爲可以排除财殺的可能性!”
“第三,死者一家人并沒有與人結過怨,而且死者一家雖然家境貧寒,但是卻并沒有欠誰的外債,所以也可以排除仇殺的可能性了!”
“第四,死者夫妻兩個人,都沒有與他人傳出過什麽感情糾分,所以我覺得情殺的可能也可以排除了!”
金鈴一口氣便直接說了這麽多,一,二,三,四條,清晰而明白。
金鈴把話說完了,雷動也發言了:“從鈴當他們三個人的走訪情況,還有我們在現場堪察的情況來看,犯罪嫌疑人做案的時間是在晚上,而且整個兒被傷害的過程無人知曉,沒有任何的目擊者,現在我們從現場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死者三個人,一個成年男人,一個成年女人,還有一個小女孩,還有的就是,現場的兇器有三件,所以犯罪嫌疑人,應該是有三個!”
孫晨立刻也跟着開口了:“頭兒,我也覺得現場的犯罪嫌疑人應該有三個人!”
立刻,吳凡,李傑,馬維忠,包小黑四隻也齊聲表示贊同。
不過蘇青看了看蕭季冰,卻看到後者卻是眉頭微皺,很明顯自家男人這是要有不同的見解了,當下蘇青便直接點了名。
“蕭法醫,這個案子,你怎麽看?”
蕭季冰擡頭看向蘇青。
蘇青立刻将自己的問題補充完整:“你覺得現場三個死者,三件兇器,那麽犯罪嫌疑人會有幾個人?”
蕭季冰雙手放在桌子上,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後這才開口:“剛才鈴當,雷動兩個人的分析,我也聽到了……”
話才說到這裏,老包也走了進來,雖然老包走進來的動作很輕,可是卻還是立刻便接受到了自家不肖徒的眼神:師傅,你來幹嘛?
不過身爲兒子的包小黑可是要比身爲徒弟的蘇青直接得多了:“包局,你有事兒?”
一句話,成功地将特案組衆人的注意力便全都吸引到了老包的身上。
老包直接毫不客氣地翻了自家徒弟一個大大的白眼,死小子,這張嘴還真是有夠欠的,這個屬性也不知道随誰了。
不過老包現在卻不好跳着腳訓自家兒子一頓的,他直接清了清嗓子:“你們繼續,我隻是過來聽聽!”
說着,便直接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了。
然後向着自家的不肖徒一點下巴:“行了,蘇組長你繼續!”
蘇青點了點下巴,果然便繼續了:“蕭法醫你繼續!”
蕭季冰輕牽了一下嘴角繼續往下說道:“不過我卻有些不同的看法,我認爲犯罪嫌疑人應該隻有一個!”
金鈴:……
雷動:……
李傑:……
孫晨:……
吳凡:……
馬維忠:……
包小黑:……
大家都有些怔愣地看着蕭季冰,然後馬維忠立刻便提出了質疑:“蕭法醫,這是一起一家三口被滅門的刑事案件,如果按照你的說法,兇手隻有一個人的話,那麽現場又如何會出現三件兇器?”
李傑也立刻點頭:“畢竟在行兇的過程中,兇手是不會更換兇器的,除非是極特殊的情況,比如果木棍斷了,才會換成十字鎬。”
于是大家立刻便針對這一起滅門慘案裏,到底有幾個兇手的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讨論。
不過身爲特案組組長的蘇青,卻并沒有直接參與到其中,她一邊聽着大家的讨論,一邊在翻看着他們在現場拍下來的那些照片。
老包也一直沒有開口發表自己的看法,也是靜靜地聽着,隻不過時不時地會看一眼自家的不肖徒,還有自己兒子一眼。
他的不肖徒正盯着平闆上的一張照片看得出神,而他的兒子卻正和大家激烈地讨論着。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包小黑卻扭頭看了一眼自家老子,當下這個做兒子的居然十分不厚道地将這個球踢向了自家老子,包小黑笑嘿嘿的:“包局,這個問題你怎麽看?”
老包,一瞪眼,不過這個時候大家這個時候卻已經看向了他,他也不得不說上兩句了:“一起刑事犯罪的案件中,确定是多人作案還是單人作案,這對于一個案件的定情,還有偵破方向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我希望你們大家好好地多從每一個方面進行考量,一旦确定錯誤,那麽便會影響到偵破方向,而且這起案子的案發時間是一周前,再耽誤下去,隻怕變數會越來越多。”
說着,老包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家不肖徒的身上:“蘇組長,你怎麽看?”
蘇青直到這個時候才緩緩地擡起了頭,女子淡淡的目光自衆人的面上掃過,然後将手裏的平闆向着衆人的方向翻轉了了過去,指着上面的一張照片。
“我同意蕭法醫的看法!”
說着,蘇青又加重了自己的語氣:“犯罪嫌疑人是一個人。”
平闆電腦上的照片,是在受害者家的廚房裏拍的。
照片上是一張低矮的小桌子,桌子上是幾個泡沫的一性次餐盒,裏面還有些小菜,三個方向分别放着三個酒杯,三副碗筷,還有一瓶小麥酒,然後桌子旁放着三個小闆凳。
“受害者家裏的小女孩太小,不可能喝酒,而我們之前便已經确定了案發時間是在晚上,那麽大家可以看看這張照片,這很明顯是一個家庭飯局的樣子,三個酒杯,三副碗筷,而且這瓶小麥酒已經少了五分之四的樣子。”
“而我也非常贊同金鈴之前的推斷,這起兇殺案不是财殺,不是仇殺,也不是情殺,那麽現在便隻餘下兩種可能了,第一要麽就是随機殺人,第二就是激情殺人!而我更偏向于第二種。”
包小黑舉起手來:“頭兒,我不同意你對于犯罪嫌疑人隻有一個人的推斷,受害人家裏三口人,你剛才說小孩子不能喝酒,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個成年女性死者也不喝酒,而現場還有三個酒杯,這豈不是就說明了現場在案發時,除了受害者一家,還有另外兩個人!”
“而且其中一個犯罪嫌疑人在作案的過程中,因爲木棍斷了,所以就更換成了十字鎬!”
沒錯,包小黑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吳凡也立刻跟着道:“而且頭兒,蕭法醫,受害者是一家三口人,周圍的鄰居什麽的也沒有人聽到打鬥聲,或者是求救聲,如果犯罪嫌疑人隻有一個人的話,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老包看着這些年輕人一個個據理力争的模樣,卻是笑了,笑得還挺欣慰的,不錯,不錯,這些年輕人現在都可以做到自己思考了。
一個合格的一線刑警,獨力分析與思考推斷,這是必須具備的素質。
蕭季冰這個時候卻站了起來:“這個是多人作案,還是單人作案,我可以通過屍檢給大家一個結論。”
說着,蕭季冰便向外走去,蘇青也站了起來:“我幫你!”
同時還沒有忘記交待大家一聲:“你們繼續去查,被害者夫妻的社會關系,還有,既然男人是做泥瓦工的,聯系活兒什麽的,最起碼應該有一個手機,可是我們在現場并沒有找到手機,所以,我要知道他的通話記錄,還有通話時間!”
于是特案組的大家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風風火火離開的蘇青還有蕭大法醫兩個人,然後大家也都紛紛開始忙活了起來。
不過包小黑卻是湊到了自家老子面前,依就是笑嘿嘿的:“包局,你覺得兇手有幾個人?”
老包直接白了一眼自家兒子,然後擡手便一巴掌直接呼在這小子的腦門上:“去現場找找有沒有受害者的手機,看看是不是掉在哪個角落裏,被你忽略了!”
包小黑:……
……
直到第二天下午,蘇青再次召開了一次特案組全體的案情分析會。
這一次會上第一個發言的人是蕭季冰。
蕭季冰直接出示了自己對于三具屍體的驗屍報告。
“一号屍體,也就是成年男性的屍體,左眉骨骨折,面部有多次擊打的傷痕,上下颌骨骨折造成了牙齒脫落,經對比,可以确定這些傷是由現場那根斷掉的木棍造成的!”
“而一号屍體也就是成年男性的屍體,緻命傷系鈍器打擊頭部緻顱腦損傷而死亡的!”
“二号屍體,成年女性屍體,還有三号屍體,未成年女性屍體,她們的緻命傷也是由鈍器打擊頭部緻顱腦損傷而造成的死亡的!”
“現場發現的三個兇器上所殘留的血液也進行提取和DNA比對。”
“DNA比對的結果是,木棍與十字鎬上的血液是屬于一号屍體,也就是男性死者的。”
“秤砣上的血液上提取的混合DNA分型也證明是屬于二号屍體,成年女性,還有三号屍體,未成年女性所有的。”
“而且二号屍體,成年女性,還有三号屍體,未成年女性,生前與死後都沒有被人侵害過的痕迹。”
“經過解剖,在一号屍體,成年男性與二号屍體,成年女性的胃溶物中,都含量有酒精的成份。”
“而且我和蘇組長針對這個屍檢結果,還有之前我們在現場堪察的結果,也進行了讨論,而讨論的結果,還是單人作案!”
這一次特案組的大家沒有立刻開問這是爲什麽,而是等着聽切蕭季冰再繼續往下說。
因爲他們知道,蕭大法醫這一次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
蕭季冰的聲音頓了頓,看向蘇青。
蘇青卻向着他一笑,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就是要他說。
當下蕭季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道:“從現場的情況還有三個兇器,甚至犯罪嫌疑人幾次更換兇器的行爲來看,第一,木棍,十字鎬,還有秤砣,這三件都不是很好的也不是很方便的殺人工具,而且很明顯這三件兇器并不是由犯罪嫌疑人帶進作案現場的,而是就地取材,随手取用的。”
“而如果是有預謀的殺人,那麽犯罪嫌疑人在進入現場的時候,應該會随身帶着兇器,比如刀,錘,斧等這些方便殺人的工具才行,但是很顯然犯罪嫌疑人并沒有這麽做,所以由此可見,犯罪嫌疑人應該是臨時起意行兇殺人的!”
“第二,現場隻有一号屍體的附近有掙紮的痕迹,打鬥痕迹卻不明顯,而且甚至室内的家俱也并沒有被破壞的痕迹,所以這說明犯罪嫌疑人是以和平的方式進入的現場,所以這應該是熟人酒醉後激情殺人。”
“第三,木棍,十字鎬,還有秤砣,這三樣在農村裏都是随處擺放的常用物品,這也就符合了犯罪嫌疑人随手取用的結果,同時也可以解釋犯罪嫌疑人在行兇中途更換了兇器的可能性!”
“第四,一号屍體成年男性,二号屍體成年女性,三号屍體未成年女性,都系鈍器打擊頭部導緻顱腦損傷而死亡的。”
“這說明,三個死者都是死于同一種打擊方式,這也就是兇手的行爲習慣的顯示。”
“而犯罪嫌疑人所随手取用的殺人工具,分别是木棍,十字鎬,還有秤砣,這三種都是鈍器,這也是一個人習慣性而爲,可以這麽說,當時在殺人的過程中,兇手根本來不及思考自己應該選用什麽樣的殺人工具,隻是随手拿起來就用罷了!”
“而恰恰是這樣的來不及思考,是一種潛意識的習慣,而這個習慣就是鈍器,還有同一種的打擊方式!”
“如果按着大家之前的想法,犯罪嫌疑人有兩個或者是兩個以上的話,那麽兇器便很可能就會有多種,鈍器還有銳器!”
“這是一種穩定的行爲習慣,因爲這是每一個人,他在生活中形成的各種習慣,而這樣的習慣,也都是因人而異的,人不同,習慣也不同,而這樣的習慣,也許你自己都不會知道,但是卻會一直以一種比較穩定的形式保持下去,而每一個人也不會輕易地去改變這樣的習慣!”
“而就算是這兩個人或者是兩個以上的人,所選用的兇器都是鈍器,那麽他們的擊打方式也不應該一樣。”
“所以,現場三個兇器都是屬于鈍器,還有這同樣的擊打方式,我得出來的結論就是,造成被害者三個人死亡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特案組的大家:……
卧槽,是這樣嗎?
蕭季冰的話說完了,蘇青敲了敲桌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自己這裏。
“所以,現在你們聽了蕭法醫的分析後,還有人認爲這是多人作案嗎?”
衆人齊齊搖頭:“沒有了!”
蕭大法醫分析得簡直太有道裏了,不但有道理而且還是有理有據。
他們這還辯個屁啊。
蘇青掃了一眼衆人,然後繼續道:“那麽現在,我們已知的兇手情況就是,與被害者一家是熟悉的,案發前,他是以一種和平的方式在晚上進入了被害者家裏,并且與他們一家人一起喝酒,所以他們的關系不但應該很好,而且居住的距離應該也不會太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