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萬隋軍沿着漢水河谷浩浩蕩蕩向西行軍,一路上穿越崇山峻嶺,逶迤西行,這支隋軍由兩萬騎兵和兩萬步兵組成,最早是由劉武周和窦建德的降軍整編。
後來又幾經打散重整,尤其在河内郡,經過楊元慶強力整頓軍紀,曆經大戰,這支隋軍便漸漸被打造成了一支jing銳之軍。
四萬隋軍聲勢浩大,一路之上房陵郡和西城郡望風而降,最後大軍在西城郡和漢川郡交界處的安康縣以西駐紮下來。
隋軍駐地是一條長三十餘裏,寬十幾餘裏的廣闊山谷,漢水的一條支流月河流經山谷,河水很淺,最深也隻齊人的腰際,清澈見底,四萬大軍就駐紮在月河兩岸。<時節,便已感到悶熱難當,士兵們都躲在大帳内休息,養jing蓄銳,等待出發的命令,在中軍大帳内,徐世績正和副将高子開,以及行軍司馬姚晉東一起商議軍情。
按照楊元慶給他們下達的命令,必須在四月二十ri之前拿下漢中,截斷巴蜀唐軍北撤和關中唐軍南撤,現在已是四月初三,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
時間雖然充裕,但徐世績也不敢大意,他知道羅藝是一個善于帶兵打戰之将,兵力也有近兩萬人,在隋唐決戰即将到來之際,一旦輕敵兵敗,将會給整個戰局帶來嚴重的後果,那時不僅僅是他的國公拿不到,甚至連命都保不住。
“這次我們拿下漢中,距離殿下規定的時間還有十七天,時間上還算充裕,但南鄭縣城池高大堅固,又有羅藝統帥兩萬軍鎮守,想攻下它也并非易事,我們合計一下,先把大方略定下來,這一戰怎麽個打法。”
在徐世績面前的桌子上擺放着一張地圖,是整個漢中的地形圖,他們沒有沙盤,隻能靠這張地形圖部署打仗。
旁邊高子開眉頭一皺道:“總管不是告訴過我嗎?上兵伐謀,其下攻城,攻城是不得已而爲之,既然如此,我覺得首先不要考慮攻城,我們沒有重型攻城武器,如果強行攻城,肯定會死傷慘重,咱們耗費心血訓練出來的騎兵,讓他們去攻城,實在是太可惜了,不如想想别的法子,引唐軍出城。”
行軍司馬姚晉東也笑道:“高将軍說得不錯,上兵伐謀,其實還有第二句,叫做其次伐交,現在十分天下隋朝已得其九,唐朝大勢已去,我想羅藝也不是認死理之人,不如我們派使者去勸說他投降,如果他不願投降,我們便将他困死在城中,另一方面,隋軍截斷巴蜀北回之路,逼迫羅藝出城救援,總管以爲如何?”
“好計!”
高子開大聲贊許,姚晉東的逼唐軍出城救援之計說到他心坎上了,他連忙補充道:“其實子午道、傥駱道、褒斜道和陳倉道等等,都是通往漢中南鄭,我聽說這些要隘路口都有唐軍把守,我們就索xing逐一把這些守軍拔掉,換成我們的軍隊,還有南方的劍閣道、米倉道和洋巴道,我們也同樣奪取,改由隋軍把守,這樣一來,南鄭城實際上就失去了戰略意義,羅藝就算不降,他也難以堅守孤城,必然會出城奪道,豈不正中我們的下懷。”
徐世績沉思不語,其實他聽說齊王李元吉也在漢中,不知消息是否屬實,如果消息屬實,情況就會有變。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親兵的禀報,“啓禀總管,南鄭斥候歸來,有緊急情報禀報。”
徐世績大喜,來得正巧,他連聲令道:“速令斥候進來!”
片刻,一名矮矮胖胖的貨郎被領了進來,此人叫王濟,就是漢中本地人,在江陵戰役中投降了隋軍,被挑選做斥候,此人身材又矮又胖,長一雙靈活的小眼睛,看年紀也有四十歲了,再加上他是本地人,沒有人會想到他是隋軍斥候。
這個名叫王濟的斥候雖然長得矮胖,卻十分jing明,十足的貨郎模樣,他上前單膝跪下:“卑職拜見總管!”
徐世績擺手笑道:“有什麽消息可以告訴我?”
“回禀總管,唐軍在南鄭城内有一萬七千駐兵,除了一萬駐軍是漢中本身的軍隊外,另外七千餘人是從江陵敗退回來。”
“江陵敗退?”
徐世績沉吟一下又問:“那柴紹是否在城内?”
“啓禀總管,柴紹不在南鄭,已經回長安了,不過齊王李元吉卻在南鄭,搶奪了羅藝的軍權。”
果然李元吉在城内,徐世績連忙問道:“爲何用搶奪這個詞,難道羅藝并不是心甘情願交權?”
王濟躬身道:“卑職有個堂兄在羅藝手下做倉曹參軍事,聽他說,羅藝不肯交權,險些被齊王所殺,最後是被迫交權。”
徐世績和行軍司馬姚晉東對望一眼,兩人同時有一種直覺,這裏面蘊藏着機會。
徐世績又追問他:“那你的堂兄是否還在軍中做參軍?”
“回禀總管,他還在軍中爲文官,齊王手中沒有多少人,除了奪羅藝之權外,其他軍官也隻有十幾個羅藝的心腹内撤換,其餘都沒有變化,我堂兄願意爲大隋效力。”
“好!”
徐世績贊許地點了點頭,“我派一名使者跟你去南鄭,由你堂兄引見羅藝,事成之後,我保舉你堂兄爲漢川郡司馬,也會給你重賞。”
王濟大喜,連忙道:“願爲總管效力。”
徐世績給姚晉東吩咐幾句,讓他去安排此事,姚晉東便将斥候王濟領了下去,這時徐世績又對高子開道:“你可率一萬人,給我掃清南方的劍閣道、米倉道和洋巴道三條隘道的駐軍,并占領這三條隘口。”
“卑職遵令!”
高子開遲疑一下又問道:“那北方的四條隘口唐軍是否一并掃除?”
徐世績點點頭,“所駐紮唐軍可以掃除,但隋軍不用駐兵,把北部道路讓給唐軍,我們隻管南面的隘道。”
“卑職明白了,立刻出兵。”
高子開領令而去,當天下午,徐世績率領其餘三萬隋軍拔營起寨,向南鄭浩浩蕩蕩殺去。
。。。。。。。
羅藝當年決定投降唐朝,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想在唐朝重新擁兵自立,甚至可以參與争奪天下,爲此他投靠了手中将領不足的太子李建成,成爲李建成的左膀右臂,深得他的重用。
羅藝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率軍鎮守巴蜀,便可以據守巴蜀而自立,如果巴蜀不行,那麽河湟和河西都是可以自立之地,但李淵對外臣防範極嚴,不給他半點鎮守巴蜀的機會。
而河湟和河西是李世民和李神通的勢力範圍,太子插不進去,最後羅藝被任命爲潼關大帥,關中以東地區才是太子的勢力範圍。
不料一場中原大戰,李世民趁機在潼關奪取了他的兵權,好在太子發力,使他又得以率一萬軍鎮守漢中,被封爲漢中總管。
不過太子李建成雖然重用他,但對他也有防範,把他的長子羅誠留在東宮做郎将,名義上是看重羅誠,可實際上就是人質。
書房裏,羅藝心事重重地來回踱步,從前天開始,他便被齊王李元吉以極爲霸道的方式奪去了軍權,在齊王的強壓之下,他的手下沒有人敢反抗,使羅藝不得不屈服,他隻要稍微抗命,李元吉便會毫不猶豫将他殺死。
此時羅藝的心中已亂成一團,隋軍東至,齊王奪權,隋唐決戰開戰在即,他羅藝該何去何從?
他對唐朝并沒有什麽忠誠,從降唐開始,他便有了擁兵自立之心,隻是他一直沒有這個機會,可當他得以擁兵漢中之時,天下大勢便已漸漸明朗,他再想擁兵自立已經沒有前途,反而是一條死路。
随着南方局勢越來越不利于唐朝,羅藝的用兵自立之心已完全消失,此時他他心中煩亂,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門開了,次子羅信走了進來,羅信今年隻有二十四歲,在兄長羅誠入東宮爲官後,他便一直跟随在父親身邊。
羅信和兄長羅誠不同,他是一名文官,曾拜溫彥博爲師,後又入盧氏家學讀書,學識淵博,目前是父親帳下的記室參軍,掌管文書機要,但随着李元吉奪權,他也丢了官。
“父親,可以說幾句話嗎?”
羅藝點點頭,“坐下!”
羅信卻不敢坐下,他等父親坐下,這才垂手站在他身邊,眉頭緊皺道:“父親,孩兒這兩天一直在考慮,齊王奪父親之權,是不是太子授意?”
羅藝搖了搖頭,“齊王不過是秦王李世民奪去了巴蜀軍權,有他父皇的嚴旨,他不敢不從,隻得放棄巴蜀軍權返回長安,可他心又不甘,便奪我的軍權,這應該和太子無關。”
“可是明明父親就是太子之人,李元吉還要奪父親之權,這算什麽?”
羅藝冷笑一聲,“李元吉此人就是随心所yu,沒有什麽道理可言,他闖的禍還少嗎?在太原未戰先逃,緻使太原丢失,楊元慶得以在河東崛起,在潼關強搶大将之妾,導緻唐軍内部分裂,李孝恭慘敗而歸,此人就是天大的惹禍jing,可聖上卻再三包庇他,說什麽虎毒不食子,其實大唐一半就是毀在他的手上。”
羅信一咬牙道:“父親,唐朝如此無情無義,我們爲何還替它效力?不如順勢而爲,投降隋朝!”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