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光的照耀下,楊元慶被數百親衛簇擁着進入了南城,大将謝映登連忙上前禀報:“啓禀殿下,投降魏軍共九千四百餘人,拒不投降被殺者有三百二十人,還有兩百多人搶掠店鋪被抓,如何處置,請殿下指示。”
“投降魏軍願意改投隋軍者,可更換軍服,不願再從軍者,發給糧食和路費,準他們各自回鄉,搶掠店鋪視同盜匪,悉數收監,交給江都官府處置。”
“卑職遵命!”
謝映登匆匆下去了,這時,樊文超上前見禮,他單膝跪下,“罪臣樊文超參見楚王殿下!”
楊元慶翻身下馬,将他扶起笑道:“樊将軍忍辱負重,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可稱之爲謂大義,我想令尊在九泉下也會爲你的作爲感到欣慰,我封你爲右武衛将軍,暫爲江都留守,所降魏卒皆由你來統領,替我鎮守江都城。”
樊文超得到一個忍辱負重的評價,又封得高官,前途光明,他心中大爲欣慰,抱拳沉聲道:“末将本爲隋臣,今再得歸隋,此生已無憾,文超願盡心竭力爲殿下效力!”
這時,在樊文超身後的邴元真心中又是羨慕,又是緊張,此時他已不指望自己能有什麽仕途,隻要楊元慶能饒他一命,給他一條生路,他便心滿意足。
邴元真跪了下來,垂下頭道:“罪臣邴元真。特來領罪!”
楊元慶眼睛眯了起來,淡淡笑道:“邴先生這次立下大功,足以抵消從匪之罪,請起!”
他卻不扶邴元真。而是示意親兵将邴元真扶起來,倒不是楊元慶沒有這點心胸,張須陀之死,罪魁是李密,邴元真不過出謀劃策的謀士,當年曹cao也能容納張繡,若他不容邴元真。-. -也難以坐穩天下。
他既然已經給了赦免書,就不會再反悔,但有些事情他必須注意态度,他要考慮秦瓊、羅士信他們的感受,不能對邴元真過于寬容。
邴元真沒有得到樊文超的待遇,心中還是有些惶恐,連忙道:“卑職願助殿下剿滅李密。”
楊元慶呵呵一笑,“多謝邴先生美意。我記下了,先生暫請回府休息,等大戰結束。我自會給先生一個說法。”
“多謝殿下!”
邴元真退了下去,楊元慶又對樊文超道:“李密部将的家眷應該都在江都城,樊将軍可派兵保護,不準任何人前去sao擾。”
“卑職遵命!”
樊文超行一禮下去了,楊元慶又翻身上馬,不多時,一行人來到了李密的行宮。
盡管江都有江都宮,也是李密的皇宮所在,但這次西征,李密也考慮過被偷襲的可能。所以在臨走前,李密将他的宮妃侍衛以及所有的财物都轉入了江都城内的行宮裏。
行宮占地約二百畝,也是楊廣所修建,四周有高大的宮牆包圍,宮中種植了各種奇樹異草,亭台樓閣。假山池魚,應有盡有,李密的十幾個寵妃和幾名子女都住在宮中。
但最引人矚目的卻是宮藏寶物,足足有上萬箱各種奇珍異寶,都是當年楊元慶從洛陽帶去江都的各種珍寶字畫,先被宇文化及占有,随後落入李密之手,而此時又再一次換了主人,落到楊元慶的手中。
争奪行宮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三千隋軍和一千侍衛展開了激烈的争奪戰,最後以侍衛的投降而結束。
隋軍已經占領了行宮,行宮内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尤其是後面的庫房,更是被一千隋軍士兵看守,不準任何人靠近。
楊元慶在數百人的護衛下走進了行宮,負責攻打行宮的郎将張啓勝上前單膝跪下禀報:“啓禀殿下,行宮所有物品都保存完好,沒有受到損害?”
“李密的家眷在何處?”楊元慶先關心的是李密的子女。
“現被關在後宮,一共三子兩女,還有十五名宮妃妻妾,被弟兄們嚴密看守。”
這時,韋雲起在一旁低聲道:“殿下,亂匪餘孽,當斬草除根,不可留下爲禍患。”
楊元慶點了點頭,“暫時不急,等滅了李密後,再一并處置。”
他當即吩咐張啓勝:“把他們都帶到船上去,嚴加看管,但也不可虐待。”
“卑職遵命!”
張啓勝連忙去吩咐士兵将李密家眷押送上船,楊元慶則直接來到了後面的庫房。
行宮庫房占地五畝,修建有專門的圍牆,整個倉庫由三座建築組成,地下還有地宮,由一名老宦官負責管理倉庫。
老宦官名叫王孝義,已五十餘歲,北周時便進了宮,一步步從小宦官升爲内庫總管事。
他從楊廣時代起便負責看管内庫寶物,十幾年來兢兢業業,不敢出一絲差錯,正是由于他的不可替代,所以無論宇文化及還是李密,都繼續将這些财物交給他管理。
王孝義被士兵們帶了上來,他戰戰兢兢跪下行大禮,“宮奴王孝義參見楚王殿下!”
楊元慶盡量用輕言細語安撫他道:“你不用害怕,好好盡職盡責,我不會爲難你,現在帶我去看一看庫中物品。”
“老奴遵命!”
王孝義站起身道:“請殿下随我來!”
他帶着楊元慶走進了庫房,“殿下,内庫一共由三座庫房組成,我們現在在主庫房,有各種财物四千二百餘箱,東面是書冊館,主要放置先帝編纂的書籍和前朝字畫,而西面是服飾館,主要放置宮人的裙裳衣物。”
楊元慶笑了笑,“這樣說起來。并不全是奇珍異寶,是!”
王孝義苦笑一聲,“那些都是民間猜測,哪裏可能都是珍寶。不過就算是珍寶,也隻剩下四成了,當年先帝爲了籠絡關中果骁,大量賞賜,後來宇文化及也拿走一部分,李密也拿走一些賞賜給手下,老奴這裏都有詳細記帳。”
楊元慶點了點頭。他想起當初宇文化及給窦建德送了十幾車珍寶,窦建德又轉給自己,應該也是從這裏面支取。
楊元慶又想起當年楊廣修建洛陽,實際上就是把天下财物吸進了洛陽城,可如今洛陽破敗不堪,那些财富到哪裏去了?
一部分毀于戰火,另一部分其實都被搬到了江都,這就是當初楊玄感一把火燒掉了數千艘龍舟。在國力破敗之下,楊廣還是責令重造龍舟的緣故,他就是要把洛陽的财物搬來江都。隻有走水運最便捷。
盡管珍寶财物已經被用掉六成,居然還有四千二百餘箱,足見當年楊廣從洛陽運來多少财寶,楊元慶心中歎息一聲,在王孝義的陪同下,走進了置放财寶的一間間庫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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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ri一早,楊元慶正在城内視察民情,有士兵前來禀報,“啓禀殿下,從前的裴相國和虞侍郎求見!”
楊元慶點點頭。他也正要找這些舊隋臣,“請他們到郡衙稍候!”
楊元慶也調轉馬頭,向江都郡衙奔去,不多時,楊元慶來到了郡衙,翻身下馬。直接進了府衙内,走到議事堂前,一名親兵指了指房間,“都在裏面等候。”
楊元慶推開了房門,議事堂内坐着三人,正是裴蘊、蕭钜和虞世基,他們雖然昨晚知道了隋軍進城的消息,但城中混亂,到處有散兵遊勇,他們不敢出門,直到天亮才約好一同來見楊元慶。
三人雖然都有了很多謀劃,但他們心裏也清楚,這些計劃不過是他們的一廂情願,得不到楊元慶的認可,那一切都是空談,正緊張時,門開了,楊元慶從外面走進來,笑呵呵道:“各位故人,别來無恙啊!”
三人中,除了蕭钜不是很熟,其他兩人皆和楊元慶關系極深,一個是外戚,一個是宿敵,三人一起躬身施禮,“參見楚王殿下!”
楊元慶親熱地拍拍裴蘊的胳膊,“裴公身體康健,這就是最令人欣慰之事。”
楊元慶發自内心的關心,令裴蘊一陣感動,他連忙道:“這些年未能爲殿下效力,老臣心中羞愧萬分。”
“以後有的是煩勞裴公的時候。”
楊元慶說着,目光又轉向了虞世基,虞世基心中更加忐忑不安,連忙上前深深施一禮,“世基過去對殿下無禮,至今心中悔恨,特向殿下認錯,懇求殿下大人大量,不要記恨世基無禮之過。”
虞世基對楊元慶還有大用,他自然不會記恨過去的恩怨,便微微一笑,“不過官場上的争鬥,沒有什麽你死我活的仇恨,現在想想,往事還是很值得懷念,再說,我們之間好像一直是虞侍郎吃虧,我楊元慶占了上風。”
說完,楊元慶大笑起來,這一笑,虞世基心中的不安頓時煙消雲散,他心中暗贊,不愧是心懷天下的君王,胸襟寬廣,跟着他才是前途光明,他連連施禮,口稱慚愧。
楊元慶又和蕭钜見了禮,便請他們三人坐下,這才對三人語重心長道:“這次我親自來江都,并不是爲了滅李密,而是爲了安撫江南,奪取江南是朝廷的重中之重,關系到将來國力複蘇,關系到朝廷的長治久安,所以我對你們三人也寄予了厚望,現在奪取江都和江陽倉,李密兵力雖多,實際上已經不足爲慮了,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安撫住江南,所以我準備任命你們三人爲大隋安撫使,替我安撫住江南十四郡,令江南士人歸心。”
三人對望一眼,這正是他們所期盼之事,三人同時起身施禮,“願爲殿下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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