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楊元慶怒喝一聲後,便沒有了聲音,這時,裴幽走上來對三人笑道:“殿下請你們過去。”
秦瓊站起身,指指房間問道:“殿下幾時來的?”
“剛到,快去!”
秦瓊快步向房間裏走去,後面程咬金幾乎走不動路了,羅士信低聲對程咬金笑道:“你這回死定了!”
他幸災樂禍一笑,也跟着進屋去了,程咬金臉se慘白,站在那裏搖搖yu墜,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闖禍了,别的都可以開玩笑,惟獨女人方面不能和楊元慶開玩笑。
雖然程咬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溜走,但他能跑到哪裏去?萬般無奈,他隻得磨磨蹭蹭向房間裏走去。
房間裏,裴幽已經送來酒菜,楊元慶坐在桌前慢慢地喝酒,他依然是喬裝,使程咬金一下子沒有認出,心中又燃起一線希望,可當這個長着小胡子的楊元慶一開口,他的心便陷入了絕望之中。
“這次你怎麽向我解釋?”楊元慶冷冷問道。
程咬金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他狠狠抽了自己兩記耳光,“卑職該死!在背後亂嚼殿下的舌頭便,卑職願意領罪。”
‘領罪?’
楊元慶搖了搖頭,“你還真沒有罪,我想了想,不管是軍規還是大隋律,你都沒有觸犯罪責,我怎麽敢處罰你?”
楊元慶說得輕描淡寫,程咬金卻更加心驚,他甯可自己觸犯什麽軍規王法,被狠揍一頓。結束此事,而絕不願意無罪挂在杆子上,哪天他的小罪就會變成重罪。
程咬金連磕了三個頭,哀求道:“殿下,我有罪,有不敬之罪,我願接受一切處罰。”
旁邊秦瓊有點不忍,便替程咬金求情。“殿下。知節雖然口無遮攔,但他并無惡意,隻是天xing如此,隻要他能記住這次教訓,殿下看在隋突大戰立功的份上,饒他這一次!”
羅士信感覺楊元慶這次是真的着惱了。他也上前躬身替程咬金求情,“殿下,老程的嘴雖然臭。但心地卻不錯,對殿下忠心耿耿,正如殿下所言。不虧大義,小節無妨,卑職想他這張臭嘴應該屬于小節,懇請殿下饒他一次!”
楊元慶這次确實有點惱火,他也覺得自己對手下太寬容了。乃至于手下大将對自己沒有了敬畏之心,這個程咬金居然敢在公共場所說自己好se,這就讓他有點忍無可忍了。
不過羅士信說得也對,程咬金大義不虧,隻是這張臭嘴令人憎恨,今天非要讓他吃夠這張臭嘴的苦頭才行。
“那你怎麽向我保證,絕不再背後議論我,你自己做一個決定!”
程咬金一咬牙,“卑職願自斷一指,以示懲戒!”
他從靴裏抽出匕首,向自己小指斬去,秦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程咬金手腕,喝罵道:“父母jing血,你安敢随意抛棄!”
楊元慶卻冷笑一聲,“你很厲害嘛!爲何不把自己人頭割下,那豈不是更有誠意?”
程咬金心中惶恐之極,棄刀在地,泣道:“卑職不知所措,求殿下指點明路。”
楊元慶見他居然流淚了,估計他心中真的是害怕了,這才緩緩道:“看在秦将軍和羅将軍替你求情的份上,這次可以輕饒你,我罰你三個月内不準說一句話,說一句話,我扣你一年俸祿,這就是我的處罰!”
“高明!”
羅士信拍手叫好,他真心服了,這才是治程咬金那張臭嘴的良方,連秦瓊也忍不住笑了,這個辦法不錯。
程咬金跪在地上,苦着臉半天不說一句話,讓他三個月不說話,這不要他命嗎?
不過一轉念,他便發現楊元慶這個處罰中的漏洞了,他可以在家裏說呀!這個處罰應該是不準他在公開場合說一句話。
也罷!這總比沒有處罰好,程咬金連忙磕頭謝恩,“謝殿下輕罰,咬金知錯了。”
“起來!”
楊元慶不想看見程咬金卑躬屈膝的樣子,便讓他起來,又回頭對秦瓊和羅士信道:“你們兩位也請坐下。”
秦瓊和羅士信坐了下來,程咬金卻站在一旁,不敢坐下,楊元慶也沒有理會他,對秦羅二人道:“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們二人談一談将來的事情,但一則沒有時間,二則我也沒有考慮成熟,剛才程咬金說的建國之事,也并非虛言,我确實有考慮,但不是在大隋境内,而是在遙遠的異域。”
秦瓊臉se大變,站起身單膝跪下道:“殿下有令,我們絕對服從,願爲殿下赴湯蹈火,千萬裏去征戰,但所得之地皆爲大隋疆域,皆爲殿下王土,絕無自己建國的野心,請殿下收回這句話。”
羅士信也單膝跪下,“大隋軍臣,決不爲私,請殿下收回這句話!”
楊元慶見他們意志堅定,堅決不肯接受,也隻得暫時罷了,笑呵呵:“這是後話,以後再談!我們再說說訓練新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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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元慶原本是去北市了解民生和市場行情,不料卻遇到了秦瓊等人,打亂了他的微服私訪計劃,從酒肆出來,他也沒有興緻繼續逛下去,直接回府了。
剛回到王府,卻見大門旁邊停着一輛馬車,馬車和車夫都風塵仆仆,看得出是長途跋涉而來,這讓楊元慶微微一怔,這是誰來了?
他翻身下馬,進了府門,迎面見出塵奔來,一臉驚訝的表情,急道:“元慶,你猜誰來了?”
“我不知,是誰?”楊元慶有一種直覺,應該是故人來了。
出塵将他拉到一旁,低聲道:“是鄭夫人來了。”
“是誰?”楊元慶也吃了一驚。
“哎!”
出塵歎了口氣,“就是你的正房母親,敏秋在陪她說話呢。你見不見?”
楊元慶的沉了下來,冷冷淡淡道:“她來什麽?”
“具體我也不知,看她的樣子挺落魄的,你見還是不見?”
楊元慶可沒有出塵那樣柔軟的心,他搖搖頭,“我不想見她!”
說完,他轉身向自己的書房走去,出塵望着他堅決走遠的背影。不由暗暗歎了口氣。雖然鄭夫人從前對她也不怎麽樣,但過去的仇恨和不滿她早已經淡了。
楊元慶回到自己的内書房,脫下外袍挂在架子上,本來不錯的心情被鄭夫人的到來攪壞了,雖然很多事情他可以不在意,可以原諒。但并不代表他心中就沒有一點仇恨,他這一輩子還是有幾個人無法原諒,鄭夫人和楊氏兄弟。恰恰就是和他血緣最近的三個人。
他無法原諒鄭夫人對他小時候的刻薄和寡情,更無法饒恕楊峻和楊嵘對父親的背叛,有些傷害是無法一笑泯去恩仇。
楊元慶坐了下來。他着實有些心煩意亂,這時門開了,裴敏秋走了進來,手中端着一杯熱茶,她慢慢走上前。把熱茶放在桌上,柔聲笑道:“你真不想見她嗎?”
楊元慶搖了搖頭,“我心中對她隻有恨,不見或許對她更好一點。”
“夫君,她畢竟曾經是你的母親,縱有千般不好,你也無法抹殺掉這個事實,再說,她也知錯了,你爲什麽不給她一個機會呢?”
“知錯?”
楊元慶冷笑一聲,“她哪裏知錯了?怎麽知錯了?”
“她剛才去了祠堂,跪在你父親的畫像前痛哭,我也是女人,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被丈夫休掉,當年的情形你應該也知道一點。”
楊元慶沒有吭聲,裴敏秋又勸他道:“我和嬸娘也交流過,嬸娘說,正是她當年對你的刻薄,才使你能有今天,如果她把你養在蜜罐子裏,你今天會是什麽樣子?而且嬸娘說,她也欠鄭夫人一個人情。”
最後一句話把楊元慶打動了,他便淡淡問道:“嬸娘欠她什麽人情?”
“嬸娘說,正是鄭夫人強烈反對才使她保住了清白,否則她早就殉夫了。”
楊元慶也歎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鄭夫人并不是爲了嬸娘好才反對自己父親納她爲側室,隻是很多事情因果循環,誰也說不清楚,鄭夫人是他命運中的一條岔道,也不能說她一無是處。
裴敏秋看出丈夫已經有點動心了,便又進一步耐心勸他道:“夫君将來會是大隋皇帝,皇帝應該是心懷萬裏,如果連這點心胸都沒有,怎麽傲視天下,鄭夫人隻是一個小人物,何必把她放在心上?”
“好!她來做什麽?有什麽要求。”
楊元慶勉勉強強同意放過鄭夫人,不計較她過去的惡行,裴敏秋見丈夫已經松口,心中大喜,連忙道:“其實她也沒有什麽要求,就是她現在孤苦無靠,希望我們能給她一個歸宿,再說就是能給楊峻楊嵘一個前途。”
“這個不行!”
楊元慶毫不猶豫拒絕了,“我可以給她一個晚年的富貴,給她美宅田産,讓她衣食無憂地度過餘生,我可以答應她,但楊氏兄弟不行,我在會甯郡給楊嵘說過,他們若肯在父親墓前結廬守孝三年,我就可以饒恕他們,甚至可以給他們榮華富貴,這是我的唯一條件,現在還是這個條件,你可以告訴她。”
裴敏秋知道丈夫心意已決,不好再勸,隻得點頭答應了,“那夫君不見見她嗎?”
楊元慶搖搖頭,“見面比較尴尬,就不用見了,這件事你去處理!”
“好!”
裴敏秋無奈,隻得道:“那我先去了。”
走到門口,楊元慶又叫住她,“有個底線你要把握住,我不會封她爲太後,最多給她一品夫人。”
“我知道,畢竟她已不是楊家主母。”
裴敏秋轉身出去了,楊元慶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想到了李世民暗中收買楊嵘之事,這兄弟二人或許還真是兩顆關鍵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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