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紛紛回頭,隻見二十幾名手執長戟的騎兵護衛着一輛囚車向大門而來,囚車上,一名四十餘歲男子身着白衣,手上帶有鐐铐,頭露出囚車外,披頭散發,神情呆滞。
衆人立刻閃開一條路,默默注視着囚車從身邊經過,有人低呼一聲,“這不是趙郡張太守嗎?”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趙郡太守張冀北是相國崔弘元的妹夫,前兩天楚王下了旨意,張冀北涉嫌受賄渎職,和房子縣貪污義倉糧庫有密切關系,責令大三司會審,沒想到張冀北竟在此時被押進京了。
大門外的官員中有不少是河北系的人,他們中有不少人和張冀北關系還不錯,見張冀北被囚車帶來,有人悄悄溜出人群,騎馬飛奔去向崔弘元禀報。
這時,晉陽宮城上有士兵跑了下來,一名當值校尉高聲問道:“囚車去何處?”
押送人冷冷道:“奉命押送禦史台!”
一名士兵奔進宮去向禦史台禀報,不多時,禦史中丞韓壽重帶着幾名禦史和十幾名侍衛匆匆出來,他拱拱手,将自己魚牌遞上,“我便是禦史中丞韓壽重,奉旨主審張冀北一案,你們把他交給我!”
押送軍官驗證了韓壽重的魚牌,把魚牌還給他,一擺手,“把囚車給他們!”
十幾名侍衛上前接管了囚車,又有一名禦史上前接交文書。囚車被侍衛們帶進了晉陽宮,就在這時,囚車内的張冀北忽然掙紮起來,他奮力向官員們大喊:“楊元慶卸磨殺驢,要清洗河北官場。。。。。。”
話音未落,一名士兵用矛杆狠狠一杆砸在他的臉上,一聲慘叫,鼻血噴出。張冀北被砸得暈死過去,官員們一陣低呼,紛紛後退一步,韓壽重yin沉着臉喝令道:“把他帶進禦史台地牢!”
囚車被推進宮内。官員們在大門前議論片刻,這時晉陽宮内鍾聲敲響,這是三聲上朝鍾的第一聲,官員們紛紛進宮。晉陽宮大門前再次安靜下來。
僅僅半個時辰後,發生在晉陽宮前的這一幕便傳遍了朝廷内外。幾乎成爲朝廷所有官員議論的話題,張冀北的案件雖然隻是一起簡單的受賄渎職案,但官員們想得卻不簡單,張冀北有博陵崔氏的後台,又是崔弘元妹夫的身份。使這起看似簡單的案子變得複雜起來。
楊元慶來到晉陽宮時,大門前發生的一幕已經過去了。他和平常一樣進了自己官房,剛坐下,裴青松便在門外禀報,“殿下,崔相和楊相求見。”
此時楊元慶心中的不滿已消去了大半,這兩人昨晚來找自己道歉。今天又及時出現,說明态度還是比較誠懇。就看在他們态度誠懇的份上,不和他們計較了。
“讓他們進來!”
很快,楊師道和崔君素快步走了進來,兩人的臉上都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尴尬,畢竟來認錯道歉,一般人臉上都挂不住,兩人一起躬身施禮,“微臣特向殿下請罪!”
楊元慶擺了擺手,“請坐!”
兩人坐了下來,雖然氣氛有點尴尬,但有些話必須要說明白。
“你們二人一個跟随我多年,另一個是我的老交情,我就直說了。”
楊元慶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兩人皆苦笑着欠身道:“殿下請直言!”
“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堅持制度原則的做法我更是贊賞,我首先把你們定位爲大隋的股肱之臣。”
兩人大喜,一起施禮,“多謝殿下!”
楊元慶一擺手,打斷了他們,“雖說是這樣,但你們的做法卻讓我極爲不滿!”
楊元慶背着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語氣十分嚴厲,“我雖然違反制度,未經刑部定罪便殺了縣令,這是不對,但你們有沒有勸過我?或者當面指出過我的不對,如果我不聽勸谏,那麽你們被迫無奈而辭職,确實是情理之中,我也無話可說,可你們沒有這樣做,我還在路上,你們便叫嚷着要辭職了,作爲一介堂堂相國,就這麽輕率做出決定嗎?連最起碼的勸谏都沒有,就用辭職來逼我,你們不覺得這有點過分嗎?”
崔君素和楊師道臉上都露出羞愧之se,楊師道更有一點無地自容,站起身深深施禮,“這都是微臣的輕率,考慮問題不周,崔相國辭職也是微臣上門去勸他,微臣負有主要責任,願接受殿下處罰。”
崔君素也起身謝罪,“這和楊相國勸我沒有關系,是微臣不夠謹言慎行,微臣願意領罪!”
楊元慶又坐了下來,兩人的誠懇認錯終于使他心中不滿完全消失了,他便點了點頭,“本來是處罰你們,但我又怕朝臣以爲我楊元慶不肯納谏,所以處罰就免了,我隻希望你們記住一點,我有錯,你們盡管來勸谏,如果我堅決不改,那麽你們再提辭職,我也無話可說,不管怎麽樣,必須要給我一次納谏的機會。”
兩人的心蓦地松了下來,這件事終于過去了,他們一起深深行禮,“多謝殿下教誨,微臣謹記!”
“好!這件事就不用再提,請你們兩位相國和杜相國一起商議如果管理好義倉,集思廣益,拿出最好的方案。”
“遵命!”
兩人又行一禮,一起退了下去。
楊元慶也長長松了口氣,這件事終于過去了,這時,他見裴青松在門口探頭探腦,便問道:“有什麽事嗎?”
“殿下,卑職有一件事要禀報。”
“什麽事?”
“今天上午,整個朝廷官員都在議論一件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一句話提醒了楊元慶,今天早晨他來晉陽宮,一路上見官員們都在三五成群地議論着什麽,見他到來,立刻不談了,讓他有點奇怪,還本想問裴青松,卻被楊師道和崔君素二人打斷了。
“你倒提醒了我,今天我也看見不少人在議論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回禀殿下,是張冀北今天上午被囚車押解而來,當時卑職也正好在場。。。。。”
裴青松便将早晨發生在晉陽宮門口之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楊元慶yin沉着臉,一言不發地聽着,一直聽完,他才冷冷問道:“他真是在喊我楊元慶卸磨殺驢嗎?”
“他是這樣喊,直呼殿下的名字,非常無禮,還說殿下将清洗河北官場。”
“哼!”楊元慶重重哼了一聲,“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敢威脅我。”
停一下,楊元慶又問:“今天崔弘元上朝沒有?”
“回禀殿下,他還是稱病,沒有上朝,倒是盧相國上朝了,卑職剛才還見到他。”
楊元慶負手走了兩步,當即道:“準備馬車,我要去崔府探病!”
。。。。。。。
崔弘元在太原的府宅并不大,隻是一座占地六畝的中宅,不過地段很好,就靠近北門,離太原北市不遠,每天上朝很近,又是繁華之地,但他的宅院卻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裏。
目前崔府中隻住着崔弘元和老妻兩人,以及十幾名家仆,其餘博陵崔氏子弟都沒有住在這座府宅裏。
崔弘元已經六十餘歲,他是前涿郡太守崔弘升的兄長,崔弘升在第一次高麗戰争中因感染疫病而不幸去世。
由于崔弘元已經年邁,他任博陵崔氏家主隻是挂一個名頭,實際上,家族事務都是由他的侄子崔衆在管理。
而且在紫微閣七相中,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實權之人,官任太子詹事,爲東宮百官之首,可大隋并沒有東宮,更沒有太子,他這個太子詹事就是一個閑職。
不僅如此,由于他的年邁,紫微閣政事筆也隻是象征xing的給他和蘇威,而真正權力是輪流掌握在其他五相的手中。
崔弘元已經稱病三天了,而盧豫稱病兩天,他們兩人的生病都是一種策略,用拖的辦法逼楊元慶放棄對河北官場的清洗。
至于辭職,他們二人和楊師道他們的真辭職不同,他們隻是口頭上叫嚣着要辭職,但書面辭呈卻壓根沒有交給楊元慶。
今天崔弘元真的是有點感恙,他是憂慮成疾,而且一大早便得到消息,他的妹夫張冀北被囚車押解進京了,更讓他添了一樁心事。
房間裏,一名侍女正小心地喂崔弘元喝藥,嘴裏喝藥,但手卻伸進了侍女的衣領中,肆意地玩弄着侍女豐滿的胸脯,侍女滿臉漲得通紅,身子卻不敢動。
老男人大多比較好se,雖然能力已經沒有了,但好se之心卻年老彌盛,崔弘元也不例外,隻能動動手,眼睛眯成一條縫,閃爍着興奮的亮se,緊緊盯着侍女因羞澀而绯紅的臉。
就在他的手要向侍女裙下摸去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隻聽老管家在門外焦急禀報:“老爺,有急事!”
“什麽急事?”崔弘元語氣極爲不悅,不長眼的管家竟敢打斷了他的興緻。
“老爺,楚王殿下來了。”
“啊!”地一聲,崔弘元坐了起來,一連聲催侍女道:“快扶我起來,替我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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