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不會是隋朝誘兵之計。”
長孫無忌沉吟一下道:“或許是隋軍故意擺出攻打青州的架勢,誘引我們進攻隋朝?”
“不應該是誘兵之計,楊元慶剛和我們完成談判,他也需要時間休養生息,不會再來對付我們,這件事肯定和我們無關。”
房玄齡否決了長孫無忌的想法,但他也拿不出一個合理的說法,内堂裏沉默了,半晌,李世民道:“這件事我必須向父皇禀報,不管怎樣,我不能隐瞞父皇,而且不管隋軍是什麽目的,我們都該抓住這次機會。”。”。”……
禦書房内,李淵正在安慰宇文士及,他和宇文士及相交多年,私交一向很好,而且宇文士及之妹是李淵的昭儀,甚得李淵之寵,私交加上結親,使李淵對宇文士及也親睐有加。
這次宇文士及出使隋朝,想重新和妻兒團聚,不料妻子南陽公主對他已恩斷情絕,毅然出家爲尼。
兒子宇文禅師不願背負弑君之恥,改爲母姓,更名楊禅師,也不願侍奉唐朝,堅決不肯跟父親回長安,最後宇文士及妻離子散,黯然返回長安。
回到長安,卻又被蕭瑀彈劾一狀,說他借國事而謀私利,有辱唐使風儀,建議朝廷罷免其官,這使得宇文士及愈加頹廢,政事堂召他對證,他也不去。聽天由命,一紙罷免诏書便遞到了李淵的禦案前。
聖上的安慰使宇文士及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苦,跪在地上哀哀恸哭,“臣已家破人亡,縱有相國高官對臣又有何用,不如爲民,尋一山僻無人之處,結廬樵漁。終老此生。”
李淵知道宇文士及和南陽公主感情極深。怎奈南陽公主已出家,破鏡難圓,覆水難收,他對宇文士及也頗爲同情,政事堂對宇文士及的彈劾他并不放在心上。
“宇文愛卿,公主既已絕情。你也要想開一點,其實就算她答應與你團圓,你們也無法再生活在一起。你要明白這一點。”
“臣心裏也明白,隻是臣形影獨單,夜不能眠。這種中年家破失妻的痛苦讓臣難以面對,懇請陛下放臣爲民。”
“你不用再解釋,朕心裏明白,大丈夫何患無妻,既然隋朝公主不願跟你。朕就讓大唐公主嫁你,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朕會盡快安排,你就安心爲官,不要再自尋煩惱。”
李淵的态度很堅決,雖然宇文士及此時并不想再婚,但他沒有選擇餘地,萬般無奈,他隻得謝恩告辭。
宇文士及剛剛退下,李淵便問旁邊欲言又止的宦官,“有什麽事嗎?”
“回禀陛下,秦王有緊急事情禀報。”
李淵點了點頭,“宣他觐見。”
“陛下有旨,宣秦王觐見!”。”……
“陛下有旨,宣秦王觐見!”
一聲聲高喝傳了下去,片刻,李世民跟着一名宦官快步走了進來,他走進了禦書房,躬身施禮,“兒臣參見父皇!”
李淵這段時間對李世民頗爲滿意,起因是李淵打算讓李世民兼任關内道總管,但李世民卻婉言謝絕,反而極力推薦柴紹爲關内道總管,這大大出乎李淵的意料。
這種謙讓使李淵大感欣慰,次子世民在他心中的地位無形間又重了幾分,李淵笑問道:“皇兒有什麽緊急之事要禀報朕?”
“回禀父皇,唐風今天送來一份緊急情報,隋軍要攻打青州窦建德。”
說着,李世民将唐風的情報呈給了李淵,李淵臉上笑容消失,變得異常嚴肅,他匆匆看了一遍唐風,粗濃的眉毛擰成‘一’字型,隋軍竟然要進攻青州窦建德。
不過就算這樣,李淵也沒有勇氣再趁機攻打隋朝,剛剛談判結束,他實在不想再興波瀾。
李淵歎了口氣,“皇兒怎麽看這件事?”
“啓禀父皇,兒臣還是老意見,不管隋朝是否真的攻打窦建德,對我們而言,其實都是一次機會。”
“不行!”
李淵果斷地否決李世民的想法,“朕現在需要時間勵精圖治,不想再和隋朝開戰。”
“父皇,兒臣并不是說和隋朝開戰,兒臣是指趁隋軍無暇難顧,我們可以繼續擴大南方的優勢。”
李淵終于有點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了,“皇兒的意思是說,攻打蕭銑?”
李世民點了點頭,躬身道:“父皇,蕭銑和來護兒内讧,是他自毀長城,兒臣願率五萬精兵開往荊襄,趁隋朝無暇南顧的良機,一舉殲滅蕭銑,不再給他翻身的機會。”
李淵凝神思索良久,并沒有立刻答應,“這件事朕再和政事堂相國們商量一下。”。”。”。”。
唐朝政事堂還在争論要不要趁這個機會繼續攻打蕭銑,遲遲沒有結果,但隋軍卻在大規模調動,十三萬大軍越過太行井陉開赴河北,浩浩蕩蕩向東南方向進發。
這天傍晚,十三萬大軍抵達了信都郡武強縣,由于天色已晚,軍隊便在縣城外的一片曠野裏紮下了大營。
士兵們大多已疲憊不堪,吃完晚飯後,便各自入睡休息了,長史李靖走過幾座營帳,匆匆向中軍大帳走去,在帳門口卻遇到了副将秦瓊。
“叔寶,總管有什麽事嗎?”
李靖不知道楊元慶找自己來商量什麽要事,事實上,李靖也并不贊同此時進攻青州,李靖認爲這個時候,應該以征兵練兵,休養生息爲主,剛剛結束中原戰役沒有多久,便發動青州戰役,這會使士兵過于疲勞、
秦瓊搖了搖頭,“總管沒說,隻是有重要事情。”
秦瓊自有他的細心之處,他拉了一把李靖,低聲道:“長史,我覺得這次攻打青州有點蹊跷啊!”
“什麽事情蹊跷?”
“既然攻打青州,怎麽徐世績那邊一點動靜沒有,我覺得他的部屬應該從西面配合才對。”
秦瓊的懷疑是有幾分道理,其實李靖也早就感覺有些問題了,最大疑問是這次青州之戰竟然是由紫微閣批準,這太不合常理了。
其次,運輸軍需物資的船隊竟然走運河,應該是直接走黃河才對,那樣更加便捷,這讓李靖也百思不得其解,還有就是楊元慶一路很神秘,從來不和大将們商量軍務,這也很反常。
諸般反常之事令李靖疑窦叢生,今天就算楊元慶不召見他們,他也要好好問清楚情況。
“走!問問總管,到底是怎麽回事?”兩人快步向中軍大帳走去。
中軍大帳内,楊元慶正站在沙盤前研究來護兒的行軍路線,他早就得到謝思禮的消息,來護兒已經答應歸隋,率領五千心腹水軍和五十艘大船向位于潞水河口的涿郡軍港駛去。
他們應該走長江水道,然後沿着近海航行。路線非常明确,從時間上來看,他們已經走了二十天,差不多也快到軍港了。
這次的軍事計劃可以稱爲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名義上進攻青州,但實際上是準備偷襲高麗,從高麗掠奪物資。
這次計劃非常隐蔽,除了獻策者裴矩外,其餘隻有杜如晦和崔君素兩個相國知道,再其次就是使者謝思禮,除了包括楊元慶在内的五人外,便再也沒有任何人知道此事。
不過軍隊已到信都郡,便是該分手的時候到了,這時,帳外有親兵禀報:“啓禀總管,李長史和秦副将來了。”
“請他們進來。”
片刻,帳簾一掀,李靖和秦瓊走了進來,兩人一起躬身施禮,“參見總管!”
“兩位不必客氣,請過來說話。”
兩人走上前,見楊元慶似乎在研究線路,李靖和秦瓊對望一眼,李靖笑道:“我們可是有很多疑問,能否請總管替我們解惑?”
楊元慶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們有疑惑,今天把你們找來,就是要告訴你們一些事情。”
李靖和秦瓊沒有吭聲,等待楊元慶的解釋,楊元慶用木杆指着平原郡道:“這次由李長史率十萬大軍駐紮在平原郡的黃河北岸,保持一種對窦建德軍的壓迫狀态,但不用渡過黃河,隻是壓而不打,兩位明白嗎?”
李靖撫掌大笑,“我說嘛!現在打青州并不合适,果然被我猜中了,打青州不過是裝裝樣子。”
秦瓊好奇地問道:“總管,如果我們不是打青州,那我們的目标又是哪裏?”
楊元慶用木杆一指平壤,“打青州隻是掩人耳目,我将親率三萬軍,走海路偷襲高麗平壤。”
“進攻高麗!”
李靖和秦瓊都異口同聲地驚叫起來,這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
楊元慶鄭重地點點頭,“這件事已經策劃了一個月,極爲隐秘,現在大軍已到了信都郡,該是分手的時候了,我将率三萬軍北上潞水河口的軍港,而你們二人則繼續率大軍南下,打着我的旗幟,就駐兵在黃河北,造大聲勢,保持威壓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