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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從宮裏出來,便匆匆趕到了秦王府,這也是唐初的寬容之處,李淵并不禁止兒子們和大臣交往,甚至還鼓勵他們往來。
而到了中唐後,唐朝皇帝開始嚴禁子女和大臣往來,尤其嚴禁太子和大臣往來,如唐玄宗時的韋堅案,就是因爲太子李亨和外戚韋堅在上元夜秘密見了一面,引起皇帝李隆基震怒,被殺被貶數十人。
而初唐則沒有這麽多禁忌,更重要是天下未定,李淵需要依靠宗室和皇子們替他平定天下。
此時李世民已經知道隋軍占領會甯郡之事,父皇把太子和裴寂叫進宮去商議,他也有所耳聞,李世民心中焦急不安,他很想知道父皇對此事的态度。
他就在等着裴寂上門,當裴寂趕到秦王府,李世民立刻命人領他到外書房會見。
“父皇準備出兵會甯郡嗎?”一見面,李世民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裴寂微微歎了口氣,“聖上出兵的意志很堅決,我覺得他倒并不是要維護礦脈,而是維護面子。”
李世民心中一沉,父皇還是決定出兵了,李世民并不贊成出兵會甯郡,隋軍也不會讓出會甯郡的礦産,雙方必有一戰。
而會甯郡不比中原,中原畢竟遙遠,戰敗了影響其實并不大,而會甯郡緊靠關中,一旦戰敗,必然會震動關隴,會沉重打擊關隴民心士氣,加速關隴貴族對唐朝離心。
當然,如果打赢了則是大大提高唐軍士氣,可是打赢這場戰争的可能xing有多大?李世民不敢想象。
但父皇已經決定出兵,無法再改變。無奈之下。李世民隻好問他關心另一個問題,“父皇決定是由誰統兵?”
“回禀殿下,由淮安郡王李神通率領,具體兵力調動不詳,估計是動用關内系和河西系的軍隊,一共三萬人。”
李世民背着手走了幾步,李神通一直是支持建成,而李神通和平陽公主秀甯關系極好,這樣便使柴紹也略略偏向建成。
李世民搖了搖頭。“河西的軍隊不會動,估計是關内系軍隊和柴紹的軍隊。”
“那殿下的态度呢?”
裴寂更關心李世民的态度,“這場争奪會甯郡的戰役,殿下是否也會參戰?”
李世民搖了搖頭,“父皇沒有讓我進宮參與面談,其實也就是不打算讓我涉足會甯郡的意思,父皇很明顯是想讓太子系參與這場争奪戰,我就袖手旁觀好了。”
說到這裏。李世民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我就祝他們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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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利人市一家騾馬店内,一名大胡子掌櫃正眯着眼坐在櫃台後打量着往來的行人。
這個大胡子掌櫃年約三十歲,名叫潘文典,曾是楊元慶的親兵校尉,現在是長安情報堂頭目。
他在長安已經呆了數年,已完全融入了這座天下大城,連口音也漸漸變成了長安京音。還帶一點關中土腔。
這座占地約兩畝半的騾馬店也是長安情報總堂所在,自從唐軍的情報機構唐風成立後,長安也加強了反情報的巡查,他們位于鹹陽縣的一座分堂就被發現,幸虧人員撤離及時,沒有造成嚴重損失。
至此以後,潘文典更加小心。絕不會輕易暴露自己和店鋪身份,
這時,他的一名夥計牽着幾頭毛驢快步走了回來,老遠便嚷道:“掌櫃,人家封老爺嫌這些驢子太老,不肯要,又讓我牽回來了。”
大約在一個時辰前,内史侍郎封常清讓兒子來店裏買幾頭毛驢,潘掌櫃便讓夥計牽了幾頭毛驢去封府。
潘掌櫃迎了出來,“不要就算了,把毛驢牽回圈裏去,好好喂點草料清水。”
夥計則四周無人,便迅速将一張小紙條塞給了潘掌櫃,潘掌櫃會意,安排夥計牽毛驢去後院,他自己則匆匆走進裏屋,将門關上,打開了小紙條。
隻見紙條上隻有一句話:‘朝廷出兵會甯郡,李神通爲主将,副将柴紹,兵力三萬人。’
潘掌櫃會意,立刻取過一張薄絹紙,用細筆小心地寫下了一封加急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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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延安郡初步談判失敗後,楊元慶便沒有在延安郡繼續呆下去,而是返回了太原,而蕭瑀也掉頭跟着楊元慶來了太原。
蕭瑀的到來要比楊元慶晚一天,他是從西門進了太原城,初步談判的失敗令蕭瑀内心很沮喪。
他的沮喪并不是因爲談判本身的問題,他心裏清楚,談判不會那麽順利,他心情的煩惱是來自朝廷有可能出兵會甯郡,這恰恰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蕭瑀和李世民一樣,反對和隋軍爲争奪會甯郡而爆發戰争,因爲戰争一旦失敗,會波及整個朝廷的穩定,嚴重動搖關隴地區的軍心和民心。
如果朝廷聰明一點的話,就應該雷聲大而雨點小,出兵歸出兵,但不要真的和隋軍作戰,最後找個理由結束這場争端。
蕭瑀心中着實歎息,估計聖上不會采納他的建議,一定會出兵奪回會甯郡,那隋軍又豈肯善罷甘休,一場戰争不可避免了。
蕭瑀帶着二十幾名護衛和随從,從西門進入太原城,一進城他便感到氣氛不一樣了,城門口擠滿了人,好像在争看一張官府布告,布告旁還站着兩名執勤士兵,手執長矛,腰挎橫刀。
這時蕭瑀忽然發現布告上方的城牆上挂着一隻木籠子,木籠子裏盛着三顆人頭,都很新鮮,好像是今天才剛剛處斬。
“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蕭瑀吩咐一名随從道。
随從擠進了人群,片刻奔回來道:“回禀相國,好像是王家釀私酒,數量巨大,王緒的兒子和兩個侄子是主犯,已經被斬了,另外王家的田莊、店鋪和酒肆都被沒收充公,聽說連王府也在昨天晚上被抄了,所有錢糧都被抄走。”
蕭瑀暗暗歎了口氣,這下王家就算全完了,沒有财産做後盾,王氏家族必将四分五裂,無法維持,這算是楊元慶收拾的第一個山東世家,是借用醸私酒一案,做得光面堂皇。
這時,蕭瑀忽然想起一件要緊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記得很清楚,溫大雅奉旨前來安撫王家,既然王家被抄,而溫大雅情況如何?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三顆人頭,沒有溫大雅,他心中稍等,猛抽一鞭戰馬向城内奔去,他一定要先弄清溫大雅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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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禁酒案在楊元慶昨晚回來後,便正式結案了,王氏三兄弟爲禁酒案主謀被殺,而王緒和兄弟王肅是從謀,被判削職爲民,并監禁三年。
其餘王黨各個黨羽也因表現不同而處罰不同,堅決追随王緒者,則判爲禁酒案叢犯,入獄三到五年,而願意悔改者,則貶黜官職,被貶爲縣吏。
内衛大牢在内衛軍衙府後院,是一座地下監獄,地下占地很大,由青石築成,共有牢房二十餘間,可以關押一百餘人。
地牢裏chao濕yin冷,光線昏暗,顯得yin森恐怖,此時牢中關的人很少,王緒兄弟已被轉去大理寺監獄服刑,而整個牢房中實際上隻關押着兩人。
一個是唐朝細作溫大雅,另一個便是大理寺卿柳玄茂,此時柳玄茂已經知道了王緒是因爲唐朝的要求才鼓動他們反對中原戰役,令他心中頗爲懊悔,他上了王緒的大當。
柳玄茂并不想反隋,他隻是比較注重河東大族的利益,楊元慶拿下中原,不僅使朝廷負擔沉重,同時也會造成莊園勞動力的大逃亡。
柳玄茂正是出于這個目的才堅決反對隋軍攻打中原,但沒有想到卻被王緒利用了。
就在柳玄茂坐在獄中發呆之時,盡頭傳來一陣鐵鎖鏈響,這是大鐵門開了,柳玄茂立刻站起身,将臉緊緊貼在鐵栅欄上,盡力向大門處望去。
遠遠的,隻見數十名士兵護衛着楊元慶快步走了過來,楊元慶背着手,走得不慌不忙,非常從容不迫。
柳玄茂一下子愣住了,慢慢退回,一屁股坐在榻上,心中亂作一團。
這時,楊元慶在鐵栅欄前停了下來,目光有些憐憫地望着柳玄茂,柳玄茂的父親柳述死仁壽四年的宮亂之中,那時他楊元慶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了楊廣一命,柳述則服毒自殺。
楊元頗爲新賞柳氏父子的學問的才氣,尤其柳玄茂,學問和能力都非常出衆,正因爲這樣,柳玄茂才能擔任大理寺卿這樣的重職。
“柳使君還沒有考慮清楚嗎?”李元慶溫和地笑道。
柳玄茂咬了一下嘴唇,低頭道:“我雖已知錯,但我所犯錯誤極深,不敢求殿下原諒。”
這個就是柳玄茂很含蓄地承認了自己的過失,他煽動了六十餘人在簽名書上簽字。
楊元慶微微一笑,“我隻要柳使君能迷途知返,我依然會重用使君。”
“哎!”柳玄茂歎了口氣,“殿下,微臣知錯了。”
楊元慶要就是這句話,立刻點了點頭,“既然你知錯,那我封你爲長平郡長史,從新努力!争取早ri入相。”
柳玄茂心中感動,鼻子略略有些發酸,顫抖着聲音躬身道:“微臣謝殿下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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