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不敢怠慢,捧着盒子飛奔下城,高崇道就住在靠城門不遠處,是一座富商的大宅,他這幾天心情惡劣,整天喝酒解悶。
一早,高崇道和兩名心腹大将坐在一起喝酒,酒過半酣,他憂慮地對兩名大将道:“燕王真是愚蠢之極,竟然引高麗人來救援,這不是引狼入室嗎?照我看,甯可找契丹人或者韓揭人,都不能找高麗人,高麗人野心太大,一旦進入遼西,就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了。
“那将軍爲何不勸勸燕王?”
“哼!我能勸他嗎?他那個人一向獨斷專行,上次勸他不要和羅藝斷交,還被他抽了兩鞭子,随便他怎樣,我不是管了。”
三人正說着話,一名士兵飛奔而至,“高将軍,城下隋将送來一件禮物,說是給将軍。”
高崇道一怔,羅士信居然送禮給自己,他立刻令道:“在哪裏?拿來我看。”
士兵走進屋,将木盒放在桌上,兩名将領連忙勸道:“敵将之物,不可輕易打開,怕有詭計。”
高崇道酒興正濃,哪裏放在心上,一擺手,“無非是一顆人頭來吓唬我,人頭來了,正好給我下酒。”
人頭當然不可能,盒子隻有三寸厚,也很輕,兩名将領心中忐忑地望着高崇道打開盒子,盒子打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送盒子的士兵也愣住了。
隻見盒子裝着一套女人的衣裙,還絲質繡花,旁邊還放着幾盒女人用的脂粉,上面有一張紙條,寫着一句話:‘高姥可喜歡?。
在隋朝,給男人送婦人之物,絕對是奇恥大辱,羅士信是在譏諷高崇道是婦人之膽,高崇道盯着衣裙,眼睛裏漸漸射出駭人之光,拳頭捏地咯咯直響,是可忍孰不可忍,幾天來積累的羞辱在他心中一并爆發,他猛地一腳踢翻桌子,大吼一聲,“傳令出戰!”
兩名将領吓得想拉住他,卻被他一下甩開,大步向外走去,剛走到大街上,隻聽見城外隋軍一陣陣大喊:“高姥可喜歡?”
随即轟然大笑,極度的侮辱令高崇道氣得暴跳如雷,他失去了理智,翻身上馬,拎刀大喝:“開城,殺出去,挑釁敵軍一個不留!”
吊橋緩緩敢下,城門大開,高崇道率領六千騎兵從城内殺出,高崇道吼聲如雷,“羅賊,拿命來!”
他揮舞大刀,向羅士信劈殺而去,早在禮盒送進城不久,隋軍便已經上馬整隊了,羅士信見高崇道終于開城殺出,他心中大喜,大鐵槍一揮,厲聲高喊:“羅士信在此,有種上來厮殺!”
高崇道猛沖而至,迎頭一刀向他劈來,力道兇猛,刮起的刀風令人一窒,羅士信卻不慌不忙,大鐵槍一抖,分出七個槍頭,分心便是一槍刺去,快疾如閃電。
羅士信槍速太快,高崇道被迫無奈,刀勢一收,擋開羅士信緻命一槍,兩馬交錯,羅士信低聲冷笑:“高姥可喜歡衣裙?”
“放你的狗屁!”
高崇道大罵,反手一刀向羅士信後腦劈去,刀勢淩厲,羅士信一低頭,讓開這一刀,大槍也同時刺向高崇道咽喉,兩人槍來刀往,大戰了七八個回合。
這時隋軍騎兵陣型已變,截斷了敵軍退路,遠處數萬隋軍掩殺而來,聲勢浩大,高崇道看見了隋軍主力殺來,他大吃一驚,虛晃一刀,撥馬便向城内逃去。
羅士信哪肯讓他逃掉,在後面追趕,他的戰馬速度極快,瞬間便追上高崇道,這時,高開道已經奔上了吊橋,大喊:“快拉起吊橋!”
羅士信縱馬飛上吊橋,在空中一槍向高崇道後心刺去,高崇道躲閃不及,這一槍力道強勁,一槍刺碎了他的後心鏡,将高崇道紮一個透心涼,挑于馬下。
羅士信眼看吊橋拉起,他大吼一聲,縱馬向城内沖去,在城門邊一連挑殺數十人,他單槍匹馬,在數百名士兵群中來回沖殺,毫不畏懼,越戰越勇,将高崇道的軍隊殺得七零八落,再加上高崇道已死,士兵們無心應戰,見羅士信如天神般沖殺而至,皆夫喊一聲,四散奔逃。
這時,隋軍已經用木闆搭上護城河,繞過吊橋沖進城内,沖進城内的隋軍越來越多,吊橋終于放下了,數千隋軍騎兵沖過護城河,殺進了城内,燕軍或降或逃,城池陷落。
……
齊郡曆城縣,這座青州最大城池暫時成爲了窦建德的都城,在河北,窦建德一直自稱長樂王,直到後期,他才接受李密的冊封,稱爲夏王,而兵敗至青州,他正式登基爲夏王,所有儀仗,皆禮從國王。
時間過去了近兩個月,青州的兵馬漸漸整頓完畢,殘兵三萬人,加上徐無朗的投降之軍,以及新招募的軍隊,他的兵力已達八萬人,逐漸恢複了一點點元氣。
在他的八萬軍中,窦建德本人直接掌控了五萬軍隊,劉黑闼控制三萬人駐紮琅琊郡,而宋金剛掌兵一萬人駐紮東萊郡。
這也是窦建德無奈之舉,在河北時期,他的軍隊就是一個大雜燴,由數十股亂匪組成,雖然兵力浩大,但真正到大戰時,卻又隻管各自利益,不肯效死命,以至于一戰即潰,他的軍隊基本上損失殆盡,隻剩下劉黑闼的兩萬軍和宋金剛的一萬軍隊。
盡管窦建德也想吸取從前的教訓,把軍隊全部掌控自己的手中,但他需要得到劉黑闼和宋金剛的支持,又不得不妥協,窦建德請求李密劉黑闼爲琅琊郡王,又封宋金剛爲東萊郡王。
曆城縣夏王是由從前的齊郡郡衙改造而成,稍微簡陋一點,不過窦建德生性簡樸,對衣食居住并不講究,他将所有的錢财都分給了手下将士,每日粗茶淡飯,與士兵同甘共苦。
窦建德厲兵秣馬,每日親自操練軍士,他念念不忘之事便是恢複故國,打回河北。
這天下午,窦建德侄女窦線娘騎馬飛馳來到了大營,窦線娘被封爲曆城縣主,但青州将士都喜歡她,稱她爲公主,她嫉惡如仇,嚴厲正大,被窦建德封爲軍法官,巡視各郡,執法軍紀。
今天她從北海郡巡視歸來,回大營向窦建德交令,她身穿細铠甲,頭戴鷹棱盔,穿着長皮靴,顯得英氣勃勃,在大營前,她飛身下馬,取出軍牌向守軍晃了晃,便牽馬進了軍營。
她先去了夏王府,但王府衛兵卻告訴她,夏王在軍營内訓練士兵,她有轉道來了軍營,窦線娘一直來到了中軍大帳,幾名親兵立刻高聲禀報:“疊爺,公主來了。”
窦建德剛訓練完士兵,正在帳内喝茶休息,聽說線娘回來了,他高興得呵呵大笑,快步迎了出來,“線娘,是幾時回來的?”
窦建德兒女皆亡,他便将窦線娘視爲已出,對她百般疼愛,窦線娘也将他視爲自己的父親,上前行一禮,“父王,女兒有禮了。”
“唉!一路辛苦,就不要這麽多禮累贅了,快進來坐。”
窦建德把線娘帶回大帳坐下,給她倒了一杯熱茶,笑眯眯道:“還真是巧,上午二郎還和我談起你,說你該回來了,沒想到你真的就到了,真是心有相通。”
本來窦線娘心情很好,可聽父王這樣一說,她的臉立刻沉了下來,“父王,以後在我面并,不要再提到這個人。”
窦建德所說的二郎便是劉黑闼的兒子劉摯,劉黑闼有三個兒子,但長子和三子都先後死去,隻剩下次子劉摯,被劉黑闼視若性命。
劉摯今年二十餘歲了,尚未娶親,男大當婚,劉黑闼便一直想給兒子找一個血統高貴女子爲妻,最好是北齊王族,不料劉摯卻喜歡窦線娘,并對他父親說,非線娘不娶。
劉黑闼和窦建德一齊長大,如果能再結爲親家當然是最好,劉黑闼便向窦建德提出了這門親事,劉摯是窦建德手下大将,窦建德對他很了解,雖然英勇善戰,但性格太暴烈,窦建德也并不很願意,更重要是窦線娘堅決不答應,窦建德對這件事婚事便一直很含糊。
但現在不同了,窦建德急于拉攏劉黑闼,如果這門婚事能成,對他徹底掌握劉黑闼的軍權将大有益處,拉攏了劉黑闼,剩下一個宋金剛就好辦了。
現在窦建德急于促成這門婚事,見線娘還是态度堅決,不肯答應,他心中的怒火也燃燒起來,不高興道:“線娘,你不要再任性了,這門婚事我已經和你劉二叔商議妥當,他正在趕來的途中,而且二郎就在軍營内,三天後你們就成親。”
“我絕不會答應!”
窦線娘異常剛強,她站起身便向帳外走去,窦建德被她的任性激怒了,“這由不得你,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他喝令左右,“把她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