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他已經殺了上千名零星逃亡的難民,離土門關還有七八裏,他已經隐隐看見了前方的密集的人群,心中殺戮的**再次熾熱起來,他抽出戰刀大喊:“奪回土門關,所有刁民一概殺無赦!兵。
話音剛落,一陣如悶雷般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有士兵驚恐地大喊:“将軍,是隋軍!”
孫時德也看見,一支兩千餘人的隋軍騎兵從側翼殺出,氣勢奔騰,如一把尖刀向他的軍隊殺來,爲首騎兵隊中大旗獵獵,大旗上寫着一個鬥大的‘羅’字。
孫時德的心如墜深淵,他一路隻想着殺戮搶掠,卻忘記了隋軍的存在,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會有隋軍殺來,這時他才猛然反應過來,土門關失守,應該和隋軍有直接關系。
突然殺出的隋軍騎兵使魏刀兒的軍隊一陣大亂,他們都是步卒,裝備低劣,鬥志低迷,面對殺氣騰騰的強大隋軍騎兵,他士氣迅速崩潰,驚恐不安地向後奔逃。
“穩住!穩住!”
孫時德大聲叫喊,但是沒有效果,士兵們骨子裏對隋軍的恐懼使他們完全喪失了抵抗的意志,當羅士信率領隋兵騎兵如猛虎下山一般沖進敵軍群中時,魏刀兒的軍隊徹底崩潰了,一人逃跑帶動十人,十人帶動百人,百人帶動千人、萬人,慘叫聲、驚恐叫喊聲,呐喊逃命聲響徹原野,士卒們丢盔棄甲,四散奔逃。
孫時德見勢不妙,他調轉馬頭帶領數百騎兵沒命地向東奔逃,有隋兵看見了他,指着已跑到數百外的孫時德急對羅士信桑報:“将軍,那就是敵軍首領!”
羅士信一擺手止住了急着想追趕的将領喝令道:“不用追趕他!”
一名将領急道:“将軍,敵将首領跑得并不快,我們可以追上他,追不上他,我願用人頭謝罪!兵。
羅士信注視着孫時德的背影,搖了搖頭,“不用追趕,留下他有大用……”
他轉身喝令道:“投降免死敢反堊抗者一律格殺每論!”
真定縣王宮孫時德的報告令魏刀兒目瞪口呆隋軍居然出擊了,盡管他知道有隋軍入境挑撥民衆逃亡,但他也是睜隻眼閉隻眼,隻要隋軍不是大硯模出現,他也不管,畢竟他和楊元慶的使者達成過協議,隻要他讓出上谷郡,隋軍将不再染指他的恒山郡此時協議的墨迹未幹,隋軍便出現了。
魏刀兒頓時又氣又急,他意識到自己上當了隋軍根本就不守承諾,這時,謀主趙士群勸他道:“王上,局勢很明顯了,隋兵挑撥民衆逃亡,就是要尋找借口進占恒山郡,他們現在是護民爲借口出兵,這樣,顯得他們很有大義,天下人不會指責他們的失信,隻有贊譽有加,他們肯定還會以護民爲借口繼續深入恒山郡,王上,我們必須要爲自己考慮後路了。”
魏刀兒長歎一聲,“我還有什麽後路?”
趙士群小心翼翼道:“王上的後路其實有兩條,要麽投降隋朝,要麽投降窦建德,對抗沒有出路,現在軍心渙散,我們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
魏刀兒低頭不語,他造的孽太多,又登基爲帝,投降隋朝,恐怕楊元慶容不下他,而且他若投降隋朝,應該在上谷郡被拿下之前投降,那時他對楊元慶還有利用價值,現在隋朝已經控制了局勢,他再投降,就有點晚了,至于窦建德,他更不饒過自己,自己讓出上谷郡已經觸怒了他,投降他必然是死路一條。
魏刀兒心中亂成一團,拿不定主意,隻得歎息道:“讓我再考慮考慮!兵。
話音剛落,一名侍衛奔進豪報,“王上,一支兩萬餘人的隋軍騎兵已經殺到城下了,他們口口聲聲要捉拿害民兇手!”
魏刀兒一驚,手中玉圭當嘟落地,摔裂成幾塊,他顫聲問:“什麽害民兇手?”
“具體不知!”
趙士群連忙勸道:“王上去問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魏刀兒無可奈何,隻得快步出宮向城頭而去。
城下,兩萬隋軍騎兵鋪天蓋地一般,他們隊列整齊,旌旗招展,氣勢威嚴,城頭上,守軍人心惶惶,很多守軍不敢向下看,一種絕望的氣氛在魏刀兒軍中迅速彌漫。
“王上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守軍們紛紛散開,身着黃袍、頭裁沖天冠的魏刀兒在大群侍衛的簇擁下,來到了城頭。
城下殺氣騰騰的騎兵使魏刀兒不由眯起了眼睛,他是見過世面的人,兩萬騎兵并沒有把他吓倒,但他心裏明白,這兩萬騎兵足以橫掃他的所有軍隊。
“隋兵主将是誰,請出來答話!”魏刀兒大聲哦道。
這時,一員大将從隋軍隊伍中走出,拱手道:“在下是隋軍主将羅士信,你可是魏将軍?”
羅士信的聲音很大,城上所有人都聽見了。居然稱魏将軍。這使魏刀兒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他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不高興道:“按照我和楚王殿下達成的協議,我讓出上谷郡,隋軍将不再進駐恒山郡,你們怎麽出爾反爾?”
羅士信不慌不忙道:“我們并沒有失信,沒有占領恒山郡的意思,但恒山郡的民衆卻自認是大隋子民,隋軍當然要保護他們,把他們安全轉移到河東去,但你們軍隊卻一路屠殺我大隋子民,這是我們絕不能容忍,我現在來真定縣,就是要你把所有殺人兇手交出來。”
魏刀兒一愣,“什麽殺人兇手?兵。
“就是你的手下大将孫時德和他的軍隊,他們一路屠殺,殺了數千老弱婦孺,這些都是我大隋的子民,你們必須把兇手交出來。”
魏刀兒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借口,這是隋軍的借口,他心裏很清楚,隋軍不過是在借題發揮,按理,恒山郡的土地是他所有,那麽恒山郡民衆也是他的人,和隋朝無關,但協議中卻寫得很清楚,隋軍不進駐恒山郡土地,根本沒有提到民衆,這就給隋軍留下了幹涉恒山的郡的借口,他們來匡扶弱小,拯救黎民,赢得了大義。
這時,趙士群在一旁勸道:“王上,現在隋軍來了兩萬餘人,明顯就是來攻城,現在他們找到了借口,若不給他們,他們就會進城抓人,那樣,我們就完了,不如把孫時德交給他們,堵住他們的口。”
“可是,王……”
魏刀兒心中十分爲難,軍時德是随他起兵大将,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的鐵杆心腹,在軍中威望很高,如果孫時德被他送出去,那麽誰還會替賣命。
可是如果不交出去,隋軍就會找到攻城的借口,那他同樣也是完了,魏刀兒沉思良久,終于下定了決心,保自己要緊,孫時德他就顧不上了。
他高聲道:“我可以答應你們要求,請你們暫且退兵,一個時辰後,我肯定把兇手送來!”
羅士信一擺手令道:“撤軍十裏!”
“咚!咚!咚!”鼓聲敲響,戰旗揮舞,兩萬騎兵如潮水般退下,調轉馬頭向十裏外奔去。
魏刀兒望着隋軍騎兵奔遠,他一咬牙令道:“把孫時德抓來見我!兵。
孫時德此時躲在軍營内,他聽說了隋軍來抓兇手,立刻意識到,隋軍就是來抓他,他吓得心驚膽戰,不敢上城去面對。
這時,一名親衛士兵飛奔而至,驚恐地象報道:“将軍,王上已經答應把你交出去了。”
“什集!”
孫時德霍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王上……家家家已經答應把将軍交給隋軍了!”
孫時德後退了兩嚴,魏刀兒爲了保自己,竟然把他出賣了,孫時德想到自己跟魏刀兒一同起兵,鞍前馬後爲他賣命,還把自己女兒嫁給他,可到最後,他竟然把自己出賣了。
孫時德牙關咬得咯咯直響,眼中射出駭人的殺機,這時,兩名宮廷侍衛來到門口道:“孫将軍,王上請你進宮商議大事。”
孫時德眼睛眯了起來,這是魏刀兒要動手了,“好!我這就跟你們進宮!”
他若無其事走到門口,他猛地拔出刀,左右劈砍,随着兩聲慘叫,兩名侍衛瞬間倒在血泊中。
“魏刀兒,這是你先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
孫時德回頭大吼一聲,“命我的部屬集合!”
魏刀兒正在宮中背着手來回踱步,不安地等待孫時德的消息,他有點擔心孫時德會不會已經得到消息,兩名侍衛前去是否能将孫時德帶來?
可如果去的人多了,肯定會引起孫時德懷疑,他更不會來,現在他也不知該怎麽辦了,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這時,他隐隐聽見了一片喊殺聲,魏刀兒一愣,緊接着一名侍衛沖進宮門大喊:“王上,孫時德造反了,率領數千人向王宮殺來!”
魏刀兒大吃一驚,轉身便向後宮跑去,他想從後面出宮趕去軍營,不料他剛跑到宮門前,大群士兵從宮内湧出來,揮刀向他撲來,而後面也有士兵追來,魏刀兒走投無路,被亂軍砍死在皇宮内。
事情往往不随人的意志而轉移,魏刀兒想把孫時德交出去,反而被孫時德率軍所殺,效忠魏刀兒的軍隊随後反擊,真定城内爆發了一場混戰,孫時德手下畢竟隻有數千人,頂不住數萬人的攻擊,越戰越少,孫時德最後率領數百人從南城殺出一條血路,逃出真定縣,投奔窦建德去了。
魏刀兒已死,軍心潰散,手下大将遂開城向隋軍投降,魏刀兒的勢力至此在恒山郡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