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則在數百親兵的護衛下進了易縣縣城,城門邊,秦瓊率領十幾名将領迎接主公的到來。
秦瓊和衆将一起單膝跪下,雙手抱拳施禮,“末将秦瓊,參見總管!”
楊元慶翻身下馬,笑呵呵将他扶起,“秦将軍免禮!”
他拍了拍秦瓊的肩膀,贊許道:“這一次攻打易縣秦将軍幹得非常精彩,未死一兵一卒便拿下了上谷郡,堪稱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典範,我會記下你的大功。”
秦瓊滿臉慚愧,連忙說:“末将無功,是總管對魏刀兒的施壓,迫使敵軍主動撤出易縣,末将不敢居功。”
“但投放勸降書卻是你的方案,最終促使守軍分崩離析,這才是翟雀兒被迫放棄易縣的真正原因,所以你的功勞還是不小,我心裏明白。”
楊元慶又看了一眼旁邊眼巴巴的程咬金,笑道:“打仗的功勞并不僅僅在于殺敵多少,有的時候更要看戰果,這次拿下上谷郡,爲我們隋軍打開了進攻河北的大門,是一場極其重要的勝利,所以這一次我要嘉獎所有參戰将士,像秦将軍、程将軍這樣的立功将領,更要給予重賞!”
衆人大喜,一齊躬身施禮,“多謝總管嘉獎!”
楊元慶在衆人的簇擁下進了易縣,楊元慶在出任幽州總管時曾幾次來過易縣,在他記憶中,易縣人口衆多,商業繁榮,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叫賣聲此起彼伏。
而此時他眼中的易縣卻冷清得可怕,大街看不到一個行人,所有的商鋪都關門閉戶,店鋪裏空空蕩蕩,被搶砸一空,整個城池呈現出一派荒涼破敗的景象。
這時幾名士紳被領上前,他們跪下泣道:“多虧隋軍到來,才救我們一命,請楚王殿下受我們一拜。”
他砰砰磕頭,楊元慶連忙扶起他們,“不必這樣,拯救大隋子民,這是我們份内之事,快快請起。”
楊元慶扶住幾個老人的胳膊,隻覺得他們一個個瘦得像骨架子一般,這還是從并富戶士紳,竟然瘦成這樣,更不用說一般的平民了。
他眉頭緊鎖,回頭問秦瓊,“這麽會這樣?”
秦瓊歎口氣道:“我們進駐城池時,才知道城内發生嚴重饑荒,翟雀兒手下士兵的家屬多少可得一點活命之糧,而恒山郡士兵的家屬則瀕臨絕境,這一年多,病死餓死至少一半人,活着的人都餓得瘦骨嶙峋,已經快撐不住了,我們第一件事就是緊急放糧赈災,哎!如果真的等到明年春天再打上谷郡,估計全城人都要餓死絕。”
楊元慶眼中閃過怒意,對衆将沉痛道:“從大業六年王薄造反到現在,已經六年了,河北河南是亂匪造反的重災區,幾千萬人口估計也剩下兩三成,現在最寶貴的并不是地盤土地,而是人口,所以我們發動河北戰役,第一要務就是争奪人口,能少殺則少殺,這次打上谷郡,我就不主張強行攻城,盡量利用一切手段,不戰而屈人之兵,最大限度地減少戰争傷亡,你們可明白我的苦心?”
衆将紛紛回應,“末将明白!”
“你們要記住了,沒有了人,也就沒有王朝。”
楊元慶來到了郡衙,魏刀兒造反後,上谷郡的官員們紛紛逃亡,郡衙被翟雀兒改爲上谷王府,此時楊元慶新任命的太守已經在前兩天到任,新太守名叫李奂之,原是李密管轄下的濟陰郡太守,北隋建立後,他棄官逃到北隋,願意報效新朝廷。
李奂之年約五十歲,祖籍隴西,精明能幹,楊元慶任命他爲太守,紫微閣又任命原豐州九原縣縣令王孝松爲長史,調太原郡樂平縣令張陶爲司馬,吏部同時任命了錄事參軍等各曹主事。
按照楊元慶和紫微閣商定的分權法,楊元慶作爲攝政王、尚書令,各郡太守的任命罷免權由他掌控,而長史、司馬和各縣縣令則由紫微閣任免,而下面的諸曹參軍以及縣丞、縣尉則由吏部任免,可謂職權分明。
楊元慶走進郡衙,太守李奂之上前……匕,“參見總管!”
楊元慶點點頭,“李使君免禮,請來堂上一叙。”
楊元慶來到大堂上坐下,對衆人擺擺手笑道:“各位将軍,各位使君請坐下,大家放松一點,我不是監察禦史。”
衆人笑了起來,紛紛坐下,楊元慶這才問李奂之,“我現在每到一地,最關心的就是述有多少人口,李使君現在可以告訴我嗎?”
李奂之站起身,“卑職現在隻統計了易縣的人口,大約有八千戶,兩萬三千餘人,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青壯男子不到七千人,不過聽說還有不少青壯在恒山從軍,至于上谷郡範圍,卑職還沒有統計,從下轄的道縣、遂城縣、永樂縣、涞水縣、飛狐縣等五縣得到一些零碎的資料,全郡估計不超過五萬人。”
楊元慶記得他任幽州總管時,上谷郡人口有近二十萬,短短六年時間折騰掉近八成,他歎息一聲,對李奂之道:“當務之急是要赈災,人手不足可以請軍隊協助,一定要盡快,不能拖,我估計深山裏也藏了不少人,要派人去把他們勸回來,其次利用冬天重新分配土地,開春後要組織生産,所需耕牛種子,我以命司農寺協助安排,總之,要千方百計保住人口,恢複生産。”
“卑職明白,一定不負總管重托。”
楊元慶又對秦瓊道:“現在李太守手上之事是千頭萬緒,如果人手充足,很多事情都好辦,所以你專門抽出五百名軍士給李太守調用,另外,大量糧食和軍用物資即将運來上谷郡,所需倉庫的修建就你來完成,不用再交給地方。”
楊元慶的意思就是戰備由秦瓊負責,秦瓊心裏明白,立刻躬身道:“末将遵命!”
楊元慶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一安排了,便讓衆人散了,他來到一間專門爲他準備的官房,按照楊元慶的要求,房間布置得很簡單,一榻一桌一個書櫥,另外牆角還有一隻香爐,青煙袅袅,彌漫着淡淡的清香,房間點了一隻火盆,燃燒正旺,使房間裏十分溫暖……
楊元慶見牆上挂在一張河北地圖,便背着手走上前,注視着地圖,上谷郡的東面便是羅藝控制的涿郡,從打響上谷郡戰役以來,已經半個月過去了,羅藝不可能不知,他現在應該也派出大量軍隊屯在邊境涿縣一帶,而涿縣對面便是上谷郡的沫水縣,楊元慶回頭問秦瓊,“涞水縣派駐軍隊了嗎?”
“回禀總管,末将命鄧遲年率五千軍隊進駐涞水縣,防禦幽州軍可能的進攻。
楊元慶搖搖頭,“其實我更關心的是情報,必須要掌握幽州軍的一舉一動,需要派出很多斥候去涿郡邊境一帶探查消息,同樣要命鄧遲年加強巡哨,防範對方的斥候,這些不應該是我來提醒你,你應該安排好了才對。”
秦瓊默默點頭,“末将已安排好了,安排了十隊一百人的斥候潛入涿郡邊境,刺探幽州的情況,鄧遲年也會防範幽州軍的滲透。”
楊元慶微微一笑,取出一份情報遞給他,“這是内衛軍安排在幽州城内探子送來的情報,根據情報,羅藝派出了一萬五千軍隊前往西南,不知是不是涿縣,你可以對照查看,以後内衛軍關于幽州的情報我會抄送一份給你。”
秦瓊大喜,這樣的話他的情報就更加全面了,他連忙施禮,“多謝總管支持。”
停一下,秦瓊又道:“末将還有一事請示,就是關于翟雀兒的安置,他是投降而并非俘虜,末将不知該怎麽安置他,請總管指示。”
楊元慶沉吟一下道:“這個翟雀兒的名字我還有印象,大業七年,我派李靖剿滅王拔須,這個翟雀兒就是被俘虜的九寨主,當時因爲他位卑職小,我便放了他,他回鄉務農了,原以爲他會老實,沒想到時隔五年,他又一次起兵造反,這種人有反骨,不知什麽時候他又會造反,不能留下這個隐患。”
“末将明白了,會盡快處理掉他。”
楊元慶淡淡道:“也不用太急,免得影響恒山郡受降,等魏刀兒覆滅後,再一并處理掉。”
秦瓊遲疑一下,有些驚訝地問:“總管的下一個目标還是恒山郡嗎?”
“應該是!魏刀兒這次讓了上谷,窦建德不會饒他,我擔心窦建德會搶占恒山郡,所以我希望在窦建德搶占恒山郡之前,先下手幹掉魏刀兒,我們先占領恒山郡,保住井陉的戰略要道。”
“可是……總管不是和魏刀兒有約定,如果反悔,會不會影響到總管的信譽。”秦瓊有些擔心。
楊元慶眯着眼冷冷笑道:“放心!我會讓他給我一個讓天下人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