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趙慈景一路小跑,焦急萬分地向城頭奔去,李元吉站在城頭,凝望着遠處的雄峻起伏的山川以及二十餘裏外隐約可見的阌鄉縣,再遠處,黃河俨如一條玉帶,從北方流淌而來,就在這裏折彎向東而去,一條蜿蜒綿長的小路從遠處伸展而來,一直延伸到潼關,這裏是進入關中的唯一陸路關隘。
“殿下!”
趙慈景氣喘籲籲跑來,急聲道:“李郡王緊急求援,爲何不去救援他們?”
李元吉轉過頭看了趙慈景一眼,眼睛裏充滿了嘲諷之意,“趙長史認爲我會去救他嗎?”
趙慈景呆了一下,他一下子想起黃君漢事件,心中頓時又氣又急道:“殿下,那件事隻是私事,而現在是事關社稷的國事,你不能因爲一已之私就毀了數萬唐軍的xing命。”
“閉嘴!”
李元吉惱羞成怒,怒斥他道:“我是潼關主帥,保衛潼關才是我的本職,現在楊元慶兵屯阌鄉縣,李孝恭的求救人居然沒有被攔住。這就是楊元慶故意放他前來,誘引我們去援救,若我兵敗阌鄉。潼關丢失,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這”
趙慈景一時語塞,但他知道,李元吉隻是借口隋軍在阌鄉縣駐兵,而實際上是李元吉懷恨李孝恭,而不願意去救他。
“可是殿下按兵不救,沒有一點救援的意思。怎麽向聖上交代?”
李元吉yinyin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既然如此,我就給你五千軍隊,命你去救援李孝恭,做一做姿态!”
“我去救?”趙慈景張大了嘴。
“對!我就以潼關主帥的名義,命令你去救援,你敢違抗我的軍令嗎?”李元吉冷冷道。
半個時辰後,萬般無奈的趙慈景率領五千軍隊向阌鄉縣方向奔去。他心中卻想着。一旦遭遇隋軍阻擊,就立刻撤回潼關,他雖然希望李元吉去救援李孝恭。但前提是他自己留在潼關守城。
趙慈景一路謹慎,率軍向東而行,大約走了一個時辰。軍隊漸漸靠近了阌鄉縣,趙慈景更加小心,他派人前去打探消息,片刻,士兵回來向他報告了一個驚人的情報。
“啓禀長史,阌鄉縣城是座空城。一名隋軍也沒有。”
趙慈景一下子愣住了,怎麽會?不是有報告說有大批隋軍從這裏渡河了嗎?
士兵又禀報道:“聽縣裏人說。隋軍是去參與圍堵李郡王的軍隊了,所以他們放棄阌鄉縣城。”
趙慈景心中想了想,不管怎樣,先占領縣城再說,他立刻令道:“全速前進,占領縣城!”
隊伍加快速度向縣城疾奔而去,而此時,在唐軍南面數裏外,楊元慶率領兩萬軍隊埋伏在一片森林中,楊元慶也注視着阌鄉縣城,那座空縣城是他放下的一顆誘餌,就等着潼關的軍隊被誘引上鈎。
這時,一名斥候騎馬奔至,翻身下馬,向楊元慶禀報道:“啓禀總管,敵軍五千人正向阌鄉縣城奔去,已經快到了。”
‘才五千人!’
楊元慶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以爲至少是一萬援軍,看來,李元吉此人确實是心黑手狠,不管李孝恭死活,他已從黃君漢口中得到了整個事件的始末,李孝恭彈劾李元吉,引來了禦史監察。但李元吉卻死活不肯承認,李孝恭和李元吉之間已經有了極深的仇恨。
其實潼關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隻須五千軍便可以将潼關牢牢守住,根本不需要三萬人駐守,隻能說明今天就是李元吉對李孝恭的報複,不肯派主力去援助,李氏家族内部出現了裂痕。
“出兵,截斷敵軍後路!”
楊元慶一聲令下,兩萬隋軍發動了,向數裏外的潼關道殺去。
趙慈景率五千軍隊一路疾奔,離阌鄉縣城還有兩裏時,一股冰冷的河風迎面吹來,趙慈景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就算隋軍去參與圍剿李孝恭的軍隊,縣城内也不可能一個士兵沒有,一定會有少量軍隊鎮守縣城,這麽重要的縣城,隋軍怎麽可能完全放棄,這一定是誘餌。
“全軍停止前進!”
趙慈景心中疑惑而緊張,又命一名士兵前去探查,片刻士兵奔回來禀報,“長史,阌鄉縣城又關閉了,城頭上出現了千餘隋兵把守。”
“不好!全軍火速退回潼關。”
趙慈景意識到自己上當了,這是敵軍的引誘之計,敵軍要截斷自己的退路,趙慈景心急如焚率軍向潼關撤離,但走了不到兩裏,山道兩側忽然傳來一聲梆子響,頓時萬箭齊發,密集的箭矢從兩邊山林裏she出,五千唐軍措不及防,被she得人仰馬翻,慘叫聲響成一片。
趙慈景驚得魂飛魄散,他抽出戰刀嘶聲大喊,“沖出重圍,沖出去!”
山道兩邊喊殺聲震天,前後道路都被隋軍堵住,中間箭如疾雨,唐軍被在逼在狹窄的山道上,進退維谷,死傷慘重,無數巨大的火球從兩邊山岩上滾落,滾入人群中,唐軍士兵無處躲避,被燒得哀嚎慘叫,哭喊連天
趙慈景軍隊被伏擊處離潼關隻有十餘裏。雖然從潼關上看不到,但潼關的斥候卻将這個情報緊急禀報了齊王李元吉。
一名斥候校尉在李元吉面前跪下,哀哀央求道:“殿下。趙長史被數萬隋軍圍困,死傷慘重,危在旦夕,懇請殿下緊急去救援!”
李元吉臉上面無表情,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有這個結局,五千人去救援李孝恭,不就是送上門去的美餐嗎?可如果不去救援。他确實無法向父皇交代,既然趙慈景急于去救李孝恭,那就讓他去做一個替死鬼!不徹底堵住他的嘴,難保他不向父皇告自己的黑狀。
李元吉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猙獰的冷笑,他迅速瞥了一眼哀求的斥候校尉,猛地拔出刀,一刀刺進校尉的心髒,校尉慘叫一聲,倒地而亡。李元吉在他身上擦去刀刃的血迹。冷冷道:“你算什麽東西,竟敢來命令我出兵?”
他随即下令道:“隋軍即将大舉進攻潼關,不準再開啓關門。膽敢開關門者,立斬無赦!”
被圍困在山道上的唐軍已經死傷過半,戰死者的屍體填滿了溝壑。投降者不計其數,趙慈景本人也身中三箭,都是要害重傷,他已奄奄一息。
趙慈景躺在一塊大石後,從懷中取出一封血信和一隻玉珮,交給身邊的書童羅佩兒。吃力地斷斷續續道:“你要。。。活下去,把信交給。。。我妻。讓她告訴聖上,我是。。。是被齊王所害”
趙慈景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此閉目長逝,幾名親兵都痛哭失聲,就在這時,兩萬隋軍從山上沖了下來,将士剩下的兩千餘唐軍團團包圍,唐軍無路可退,紛紛跪地投降,一場伏擊戰不到一個時辰便結束了。
楊元慶騎馬出現在戰場上,視察降卒和隋軍們收拾戰場,到處是被燒焦的屍體,溝壑裏屍體堆積,楊元慶心中也忍不住歎息一聲,吩咐手下将士,“盡量救治傷者,戰死者就地掩埋,埋深一點,不要被山豺吃掉。”
一名偏将将十幾名趙慈景的親衛帶上來,後面一副擔架上放着趙慈景的屍體,十幾名親衛跪下泣道:“求楚王殿下饒我等一命,讓我們把趙侍郎屍首送回長安。”
這時,一名士兵将一封信和一塊玉佩遞給楊元慶,“這是從一名親兵身上搜到,好像是趙慈景的遺書。”
信沒有封口,楊元慶抽出信看了一遍,是趙慈景控訴齊王李元吉強奪大将之妻,心懷私恨,不肯出兵救援李孝恭,楊元慶沉思片刻,如果這封信落在李淵手上,李元吉就死定了,而形成不了李氏集團内部的裂痕,絕不能讓此信落到李淵手上。
楊元慶把信揣如懷中,把玉佩遞回,“把玉佩還給親兵。”
他又對十幾名趙慈景親兵道:“念你們對主人一片忠心,我且饒你們一命,也準你們把趙侍郎屍體送回長安,不過不準走潼關,你們會洩露我的軍機,你們繞道武關,走上洛郡回去!”
十幾名親兵含淚磕頭謝恩,便擡起裝有趙慈景屍體的擔架向山下走去,楊元慶一直目送他們走遠,這才下令道:“整頓軍隊,回阌鄉縣。”
弘農郡盧氏縣,李靖率領數萬聯軍一路南追,李孝恭的軍隊五戰五敗,死傷慘重,隻剩下殘軍不足三千人,正倉惶南逃,離他們隻有十幾裏,再加快速度,今晚便可追上李孝恭的殘軍,将他們徹底殲滅,活捉李孝恭。
數萬聯軍在盧氏縣城下休息半個時辰,準備起身繼續追趕,這時,十幾名騎兵從後面疾奔而來。
“李司馬!”後面騎兵大喊。
李靖回頭望去,他認出來人,是楊元慶的幾名親兵,他立刻勒住了戰馬,片刻,幾名親兵奔至,取出一命楊元慶的金牌道:“總管有令,窮寇勿追,讓李孝恭回長安。”
李靖一怔,“這是爲何?”
親兵又取出一封信遞給他,“這是總管給司馬的親筆信,司馬看了便知。”
李靖接過信打開,匆匆看了一遍,臉上漸漸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還是總管目光長遠,他當即下令道:“軍隊停止追趕,返回弘農縣。”
隋軍的停止追趕最終使李孝恭逃脫大難,他率領不到三千殘軍一路南逃,從武關進入了上洛郡,在上洛縣遇到了趙慈景的親兵,才知道是被齊王李元吉所害,李孝恭滿腔悲憤,從上洛郡返回了長安。
争奪弘農郡的戰役以兩隋聯軍的大捷而落下了帷幕,李孝恭率領的三萬唐軍幾近全軍覆沒,這次慘敗,使李淵的東進野心遭受了沉重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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