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的中軍大帳設在西河郡的靈石縣,距離霍邑縣約八十裏,從這裏向東可去上黨郡,向西可去龍泉郡,交通十分便利。
在對峙的十天内,楊元慶基本上都留在靈石縣,太原城則交給楊思恩和杜如晦鎮守,這天下午,李靖從上黨郡趕到了靈石縣。
中軍大帳内,徐世績和杜如晦已經先到了,正和楊元慶商談着什麽,徐世績投靠楊元慶的時間并不長,他卻出人意料地被楊元慶任命爲西路軍主将,這令很多人都大感驚訝,包括徐世績本人,他也意想不到自己能這麽快被重用,他心中既感到壓力,同時也充滿了感激,有一種士爲知己者死的感動。
但徐世績并不是一個xing格外向之人,他将内心的一份感激壓在心中,沒有表現出來。
“程咬金現在怎麽樣?”楊元慶微微笑問他道。
程咬金這次也在徐世績手下爲第二副将,說到程咬金,徐世績忍不住笑道:“他這幾天有些心事重重。”
“爲什麽?”楊元慶好奇地問,程咬金一向吃得好,睡得好,怎麽會心事重重,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也問過他原因,他死也不肯說,後來有一天他說夢話,被人聽到了,我們才知道是什麽緣故讓他心事重重。”
“他說什麽夢話了?”這一次連杜如晦也好奇了。
徐世績搖搖頭笑道:“說起來令人哭笑不得,他在夢中大喊:‘賊婆娘,你敢殺我老娘。搶我的錢财?’我們這才明白,他因爲把錢财都交給了妻子,又擔心妻子卷起家财跑掉,所以他心事很重。”
楊元慶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也聽說程咬金頭腦發熱,把所有錢财都交給了新婚妻子,估計心中又有點後悔。
不過程咬金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确實有三個宮女在豐州跑掉了。這件事在軍中影響比較大。
杜如晦接口道:“我這次來太原。帶來很多豐州軍将士的家信,但程将軍的老母和妻子在靈武郡,所以沒有他的家信。會不會是這件事讓他有了擔憂。”
“或許是這樣!”
楊元慶臉上的笑容消失,變得有些有些嚴肅起來,“今天是因爲我問到了程咬金。才知道他爲家中之事擔憂,我想還有很多将士應該也和他一樣,隻是我們不知道,我們必要加快速度把一些重要将領的家眷搬到太原城,解決将士們的後顧之憂,以後陸陸續續将士兵的家眷全部都遷來河東,這件事要盡快落實了。”
楊元慶看了杜如晦一眼,“長史先做前期準備!等崔君素來到太原,就立刻着手實施。”
杜如晦默默點頭。按照他們的戰略部署,在奪取太原後,就要逐漸将他們的根基從豐州轉到河東,包括人口、資源、錢糧,淡化豐州的影響,這件事确實要開始着手了。
這時,有士兵在帳門口報告:“李司馬來了!”
隻見李靖匆匆走進大帳。他見杜如晦和徐世績都到了,不由歉然笑道:“我來晚了,讓大家久等。”
“司馬來得正好!”
楊元慶站起身笑道:“既然司馬已經趕到,我們就開始!”
四人走到巨大的沙盤前,楊元慶拾起木杆對三人道:“這次請大家過來是想商量一下我們下一步的行動。從我最近的得到的情報來看,河東各郡的兵力都已經集中在臨汾縣。我覺得對方有兩個意圖,一個是想和我們決戰,另一個意圖則相反,李世民是想撤離河東,或者兩者皆有,那麽我們該怎麽應對?”
楊元慶看了一眼徐世績,見他沉思不語,楊元慶對他也多少有了一點了解,他一般都有想法,但很謹慎,不會輕易表露出來。
“徐将軍,你先說說!”
徐世績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不急不緩道:“我覺得他們内部可能意見不一,李世民是想撤回關中,但李淵未必同意,所以這十天對峙,他們内部應該也在争論,至于軍糧源源不斷從河東郡運來臨汾縣,從表面上看,好像是在進行大戰準備,但我覺得這是李世民造的一個假象,讓我們誤以爲他是想進行大戰,其實我們可以試探sao擾一下他的糧車,便可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楊元慶點點頭,“sao擾糧車我贊成,具體方案你們自己安排,不用向我請示。”
楊元慶目光又轉向李靖,“李司馬呢?”
李靖也拾起一根木杆,他卻指向了幽州,“我這段時間在考慮李世民和羅藝結盟的可能,其實我一直在懷疑羅藝參與河東争奪的可能,不久前我派人去軍都陉探查,發現羅藝在軍都陉部署了一萬餘人,如果李世民和羅藝達成妥協,羅藝很可能會出兵雁門郡,從後面牽制我們,而我們在馬邑、雁門和樓煩三郡的總兵力才九千餘人,另外魏刀兒在井陉東面的土門關屯兵兩萬人,在河東之戰開始之前那邊隻有三千人,我們也要防備魏刀兒趁火打劫,現在我們的總兵力是十二萬,如果考慮到對羅藝和魏刀兒的防禦以及太原城的駐守,那麽對戰李世民,我們實際上隻有八萬人,而且還分爲東中西三線,這樣兵力是不是太過于分散,而會被對方各個擊破?”
楊元慶沉思片刻又問他,“你的意見是三軍合一?”
“三軍合一倒不必,我建議上黨郡可以不管,我的軍隊撤回,徐将軍的西路保留兩萬軍,撤回一萬軍,這種主力可達六萬人左右,如果李世民要和我們正面決戰,徐将軍的軍隊便可繞道南面,進攻他的後路,不知總管以爲如何?”
楊元慶又看了看杜如晦和徐世績,征求他們二人的意見,杜如晦和徐世績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李靖的方案。
“好!這方案我也贊成,撤回東路軍,将三路軍改爲兩路軍,徐将軍那邊撤回一萬軍,就讓程咬金撤回來。”
三人商議決定了合并方案,這時,杜如晦道:“其實我認爲李淵的态度最爲重要,現在李淵四面作戰,關中必然空虛,我建議我們可以派兵将關中施壓,逼迫李淵放棄河東。”
楊元慶微微一笑道:“這個策略在進攻太原之前我便想到了,而且我已着手實施,估計很快就會有效果,大家拭目以待!”
三人皆驚愕地望着楊元慶,楊元慶實施了什麽手段他們壓根就不知道,這時,李靖忽然想起一事,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謝思禮了。
在李淵和李軌兩支軍隊的聯合夾攻下,薛舉一連三次大敗,損兵過半,丢掉了天水、隴西、金城等郡,被迫撤兵到枹罕郡,李淵手下大将窦抗率三萬軍屯兵隴西郡,李軌親率四萬軍屯兵金城郡,從正東和東北兩個方向威脅薛舉,而李軌又派其弟李懋率軍三萬軍從大鬥拔谷進入了西平郡,直接威脅薛舉後方。
此時薛舉兵力不足五萬,辎重糧草大半丢失,面臨三方十萬大軍的夾攻壓力,處于即将崩潰的邊緣,薛舉每天借酒澆愁,心中極爲苦悶。
這天下午,薛舉一個坐在帳中喝悶酒,兩名女ji一左一右陪他,給他斟酒夾菜,剛喝了十幾杯,薛舉便有了七分醉意,一拍桌子罵道:“怎麽沒有好的下酒菜!”
一名女ji戰戰兢兢道:“陛下想要什麽下酒菜,我去讓士兵準備。”
薛舉斜睨她一眼笑道:“我想要李淵的人頭來下酒,你能替我準備嗎?”
“陛下,那不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但我就想要人頭下酒,他一把伸手揪住了女人的頭發,拔出劍冷笑道:“沒有李淵的人頭,用你的人頭也可以。”
女ji吓得癱倒,另一人大哭着爬起就逃,薛舉剛要揮劍剁下,這時帳外傳來侍衛的禀報,“陛下,謝先生來了,說有緊急大事和陛下商量。”
薛舉一怔,停住了劍,“哪個謝先生?”
“就是上次楊元慶派來的使者謝先生。”
薛舉大喜,酒意頓消,他也顧不得殺女人,一腳将她們踢開,連聲道:“速請他進來!”
此時楊元慶已成了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片刻謝思禮走進大帳,躬身施禮道:“豐州楊總管使者謝思禮參見皇帝陛下。”
“先生免禮,快快請坐下!”
薛舉有些手忙腳亂地請謝思禮坐下,他已經沒有了第一次會見謝思禮時的傲慢。
謝思禮坐了下來,笑道:“陛下現在好像遇到了麻煩?”
“不是麻煩!”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薛舉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他連連搖頭,“我們馬上要死了,楊總管能否救我一命?”
謝思禮見他坦誠,沒有一絲試探之意,便知道他确實是内心惶恐,便點點頭道:“如果陛下肯配合豐州軍,我們可以助陛下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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