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颢臉se鐵青,他剛剛接到消息,派去抓賊首妻子的一隊士兵遭遇伏擊,九名弟兄斃命,賊首妻子被一名紅衣女子救走。
“又是她!”
宋颢恨得咬牙切齒,掄起鞭子向報信的旅帥抽去,“沒用的東西,你們百名士兵還抓`不住一個女人嗎?”
旅帥吓得跪下,“将軍,那可是江淮女俠啊!她的箭有劇毒,一沾即斃命,弟兄們都不敢靠近。”
宋颢大怒,皮鞭劈頭蓋臉抽下,大罵道:“狗屁女俠,分明是女賊,你這個沒用的渾蛋!”
他一聲喝令,“拖下去,打一百軍棍!”
幾名行刑士兵将旅帥拖了下去,片刻,一連聲的慘聲傳來,宋颢餘怒未消,這個女賊壞了他幾次大事,抓住她,非要千刀萬剮不可!
旁邊一名參軍勸道:“将軍,造反的賊首好歹被殺了,可以給太守交代。”
杜盛的人頭就挂在宋颢的馬上,他拎起人頭看了看,點了點頭,他又看了一眼跪了滿地的勞工,一揮手,“全部帶走!”
士兵們用刀開始驅趕勞工,就在這時,一名士兵指遠處河面大喊,“将軍,官船來了!”
宋颢吓了一跳,回頭向河道望去,隻見不遠處的運河上來了一支官船隊,約三十餘艘大船,在最前面的一艘兩層大船上站着一群官員,前面兩名官員手執符節,中間是一名身着紫袍的年輕高官,身材魁梧,目光冷厲他身後各有兩名大将,一左一右,皆頂盔貫甲。
宋颢愣住了,他不知這是什麽人但對方身着紫袍,且執符節,而且他看見谯郡太守周陽也在船上,使宋颢不敢怠慢,立刻縱馬迎了上來人正是奉旨南巡的楊元慶,他乘船沿運河南下,一路巡視漕運今天上午進入彭城郡境内,蕲縣便是進入彭城郡的第一站,不料士兵們老遠便發現碼頭上有軍官在抓人。
他回頭笑問道:“周使君,這裏出了什麽事,可知道?”
谯郡太守周陽陪同楊元慶巡視完谯郡境内,便準備在蕲縣上岸回去,他也沒有想到會遇到這種事,周陽凝神看了半晌便道:“看樣子應該是碼頭勞工鬧事,軍隊在鎮壓抓捕,還死了不少人。”
他一指爲首的軍官“那個便是彭城郡都尉将軍宋颢,外号青眼雕,是江淮有名的悍将。”
楊元慶點了點頭,這個宋颢他聽說過,宇文述的心腹愛将,這時周陽又冷哼一聲,“居然有兩千軍隊的調動,也不知在兵部備案沒有。”
他是在提醒楊元慶,這裏面可能有問題,這些地方郡縣表面上都是和和氣氣但實際上都有利益之争,背後并不太平。
楊元慶一路南下都無所事事,終于在彭城郡遇到一件大事,他jing神大振,立刻下令,“船隊靠岸!”
三十餘艘大船緩緩靠岸了有船工鋪上船闆,宋颢上前施禮,“請問周太守,這是朝廷哪位高官座船?宋颢不知,請見諒!”
周陽走上前笑道:“這是楊禦史的座船,新任禦史大夫,奉旨巡查漕運,你們太守應該收到牒文了。”
周陽話音剛落,隻見遠處塵土飛揚,一隊官員騎馬飛奔而來,爲首官員正是彭城郡新任太守司馬绛,按照朝廷慣例,是牒文先至,以便官員接待,但彭城郡治離運河較遠,因此趕來時便晚了一步。
司馬绛翻身下馬,飛奔上前施禮,“楊禦史,下官迎接來遲,望禦史恕罪!”
宋颢才剛剛知道,這位楊禦史便是楊元慶,令他大吃一驚,他回頭看了看跪了滿地的勞工,心中略略有些不安,好在太守也來了,用不着他出面,他退了下去,隐身在後面。
楊元慶走上船闆,拱手回禮笑道:“奉旨南下,一路打擾各位了!”
司馬绛又給周陽見禮,周陽笑道:“見到司馬使君,我的事情就結束了,可以回去吟風弄月,反正楊禦史也查不到了。”
衆人一起大笑起來,楊元慶也開玩笑道:“周使君不厚道啊!我在時粗茶淡飯,我走了便去吟風弄月,這可是待客不周。”
“那好!楊禦史回來時,我就請禦史花天酒地,隻要禦史不彈劾我就行。”
在一片笑聲中,周陽向楊元慶告辭,他的幾名随從将馬匹從船上牽下,周陽上馬返回了谯郡。
司馬绛接了周陽的接待,給楊元慶一一介紹下屬,彭城郡丞、司馬、錄事參軍等等,介紹到都尉宋颢,楊元慶瞥了一眼他系在馬頸下尚在滴血的人頭紳-道:“宋将軍出兵平亂,可有兵部的調令?”
大業三年後,楊廣也加強了對地方州郡兵的控制,超過百人以上的調動,必須要在兵部備案,碼頭上的軍隊至少在二千人以上,顯然是違規了。
楊元慶銳利的問題使碼頭上的氣氛有些尴尬起來,司馬绛暗暗叫苦,他昨天下午收到了張雲易的玉貔貅,立刻命宋颢率軍南下抓捕造反勞工,沒想到率夜便收到朝廷牒文,他才知道禦史南下了,而且還是以狠辣名的楊元慶,他一路追來,但還是慢了一步。
司馬绛隻得硬着頭皮上前道:“下官已經派人進京去備案,隻因這邊事态緊急,所以先出兵平亂,請楊禦史多多包涵!”
楊元慶看了看滿地勞工,問道:“他們是造反嗎?”
“回禀禦史,他們是聚衆沖擊縣衙!”
六百餘名勞工見這群高官開始關注自己,一起高喊起來′“冤枉啊!我們冤枉啊!”
楊元慶回頭吩咐沈光,“去問問怎麽回事?”
沈光飛奔而去,一群地方官心中都忐忑起來,尤其司馬绛,其實他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隻是看了令狐壽寫的報告,這件事他是給張雲易的面子否則他也不會輕易出兵犯規,他心中暗暗懊悔,怎麽禦史來得這麽x巧。
這時,沈光回來禀報“回禀将軍,屬下問清楚了,這些勞工都是齊郡章丘縣人,因萬記船行打手殺死了他們同鄉,縣衙包庇兇手,他們去縣衙要人,并沒有沖擊縣衙而且他們的領頭人已經被殺。”
司馬绛取出令狐壽的報告,遞給了楊元慶,“楊禦史,這是令狐縣令的報告,不管他們有沒有沖擊縣衙,但他們擅自打死萬記船行的夥計卻是事實,所以他們本身也有違法之事。”
楊元慶接過報告看了看,又瞥了一眼司馬绛略帶緊張的眼神直覺告訴他,這隻是一條小魚,不是他想對付的人不能抓小失大,他笑了笑便道:“司馬使君,既然爲首阄事人已伏誅,這件事便可以交代了,抓捕這麽多人,容易惹出更大亂子不說,若驚動朝廷,司馬使君更是難以向聖上交代調兵之事,我建議大事化小,把他們都放了司馬使君以爲呢?”
司馬绛大喜,楊元慶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追究自己擅自動兵之事,他連忙道:“楊禦史有吩咐,下官怎敢不服從。”
他立刻一擺手,“放了這些勞工!”
勞工們被釋放緊張的氣氛得到了緩解,就在這時,遠處幾匹馬疾奔而至,司馬绛原以爲是縣令來了,可奔近了卻見是縣尉和幾名衙役,他眉頭皺了起來,這個令狐壽是怎麽回事,這麽不懂官場規矩嗎?
縣尉翻身下馬奔上前喊道:“司馬太守,令狐縣令被殺了!”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司馬绛怒道:“是怎麽回事?”
縣尉哭喪着臉道:“縣令的小妾一早跑來哭喊,說縣令被殺,我們去後宅,發現令狐縣令已經死在卧房,人頭被割掉了。
縣尉取出一支一寸長的小鐵箭又道:“縣令小妾說是被一名紅衣女子所殺,我們在現場發現了這個。”
楊元慶心中一跳,這支小鐵箭竟和他的鐵箭在外形上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他鐵箭的縮小。
司馬绛大怒,咬牙道:“又是那個女飛賊!”
宋颢也躬身道:“回禀太守,這名女飛賊上午救走了領頭人的妻子,殺死了我們十名弟兄。”
楊元慶接過小鐵箭,隻見箭杆上刻着四個字,‘江淮女俠!,翻過來,另一邊箭杆上也刻着‘懲jian除惡,四個字,楊元慶心中緊張起來,難道真是她嗎?
“司馬太守,這個江淮女俠是何許人?”
司馬绛恨恨道:“這個女飛賊自诩俠義,這幾年在江南、江淮一帶犯案無數,很多官府認爲不足死罪之人都被她所殺,使江淮一帶大戶人心惶惶,不僅如此,已經有三名官員死在她劍下,江淮、江南十四郡官府累計懸賞三萬吊捉拿她,偏偏這個女賊武藝高強,神出鬼沒,至今難以抓捕。”
“可是朝廷怎麽沒有備案?至少禦史台沒有聽說這個女賊。”
“這個具體我倒不太清楚。”
司馬绛輕描淡寫将這件事從自己身上推掉,“下官原是梁郡丞,梁郡那邊沒有這個女賊的蹤迹。”
他又回頭問彭城郡丞,“這個女飛賊有沒有向朝廷備案過?”
彭城郡丞苦笑一聲,連忙躬身道:“回禀楊禦史和太守,以前的小案沒有報過朝廷,但今年六月因爲河運使被女飛賊刺殺,上報了吏部,兩個月前韋禦史來查案,女飛賊沒有查到,卻查出了河運使si加商稅一案,把張太守也牽連了。”
楊元慶這才明白,原來張信被貶一案是這麽被曝光出來,他心中冷笑一聲,不知以前的小案裏藏了多少徇si枉法之事。
“司馬使君,去縣裏看看!”
司馬绛也急着去蕲縣查看情況,他連聲催促,楊元慶叫過楊四郎,對他低聲吩咐:“好好查一查這些勞工爲何鬧事?還有萬記船行是怎麽回事?”
楊元慶早已發現運河中的商船少得可憐,單獨的運貨小船更是看不到,這讓他心中十分疑huo。
楊四郎答應,留在碼頭上,楊元慶翻身上馬,帶領數百名随行士兵和彭城郡官員一起向縣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