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沒有能離開皇城,他剛走到端men前,便聽見背後有人喊他,“楊将軍,楊将軍留步!”
楊元慶一回頭,隻見兩名宦官騎馬疾奔而來,他勒住了缰繩,兩名宦官飛馳而至,氣喘籲籲道:“楊将軍,快跟我們回去,聖上要召見你!”
楊元慶點點頭,調轉馬頭跟他們同行,他又笑着問兩人道:“兩位公公,聖上心情如何?”
“聖上已經喝了兩碗燕窩粥,應該心情不錯。「域名請大家熟知」聖堂”
楊元慶心中有數了,這說明楊廣剛才怒氣沖沖離去也是裝出來的,他也是想借這個機會再打壓關隴貴族。
有的時候楊元慶也有點懷疑楊廣又想重新啓用關隴貴族,但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楊廣打擊關隴貴族的主線沒有變,隻是更加隐蔽。
楊廣會不會趁這個機會全面清洗元家呢?
此時,在禦書房中,楊廣也同樣在考慮這個問題,元家子弟遍布朝廷和軍隊,他該不該利用這個機會将元家子弟全部清除?
楊廣心中很猶豫,如果真将元家連根拔起,那麽獨孤氏就一家爲大,關隴貴族内部就失去内鬥的契機,相反,如果能保留元家,利用這次機會制造出元家和獨孤家的仇怨,那麽關隴貴族就會分解爲兩派,從而形成内鬥之勢,這要比将元家連根拔起要更有利。
想到這裏,楊廣做出了決定,這一次隻針對元壽,不涉及元氏家族。
他坐了下來,提筆在元壽剛剛遞來的辭職報告上批了一個‘敇’,他松了一口氣,這件事就算了結。
這時,禦書房外傳來宦官的禀報,“陛下,楊将軍來了。”
“宣他進來!”
楊廣臉上輕松的笑容消失了,又恢複了他離開宣政殿時的冷淡,這個楊元慶今天的招數出乎他的意料,給他一種掌控不住的感覺,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覺得有必要再收收楊元慶的心,不要這麽早放他走。聖堂.
這時,楊元慶走了進來,深施一禮,“臣楊元慶參見陛下!”
楊廣在一隻chou屜裏翻了半晌,找出一本奏折,遞給楊元慶,“你先看看!”
一名宦官将折子轉給楊元慶,他翻了翻,心中暗暗一驚,這是大業二年元月初五宇文述上了一本奏折,裏面詳細地陳列了獨孤家族在京城的糧鋪,指出獨孤家族控制了京城的糧食。
楊廣似笑非笑地看着楊元慶,他的眼神就似乎在告訴楊元慶,一切都瞞不過他,楊元慶歎一口氣,深深低下頭,“陛下深謀遠慮,臣自愧不如。”
楊廣臉上lu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楊元慶承認自己不如,這讓他心中略略舒服了一點,“不過元家幾時接手了糧鋪,我倒不知,你說說看?”
楊元慶想了一下道:“臣上次奉旨入京穩定局勢,才發現竟然是獨孤家控制着京城糧食,臣上men勒令獨孤家降糧價,估計就是那次,獨孤家意識到了危險,便把糧鋪轉給了元家。”
“哼!他們意識到了危險,就把危險轉給别人,獨孤家倒ting有手段嘛!”
楊廣冷笑一聲,随手将宇文述的奏折扔進了廢紙筒裏,元家将店鋪上繳,這本奏折就沒有意義了,本來他還想在将來某個關鍵時候用這個把柄來對付獨孤家,不料楊元慶今天卻搶先用了。
“好!這件事朕就不提了。”
楊廣轉開了話題,臉上lu出了笑容,“元慶,今天朕才發現,你不光武力厲害,頭腦也不錯,很善于抓住機會,現在天下太平,讓你去邊疆似乎有點可惜了。”
楊元慶心中一跳,楊廣不會是想讓他去當地方官!
楊廣看了他一眼,仿佛明白他的心思,搖搖頭道:“朕也不想讓你做地方官,那發揮不了你的特長,朕從去年開始設進士科,取十科舉人,确實湧現了不少優秀子弟,像張損之、侯君素、房玄齡、溫彥博等等,不過大部分都是北方子弟,所以朕決定在江都舉行一次四科舉士,專men針對南方各郡,凡學校生徒,無論貴賤,皆可參與考試,元慶,怎麽樣,你有興趣做主考嗎?”
楊元慶慌忙擺手,“讓臣去做主考,豈不是誤人子弟。(《》)”
楊廣沉思半晌,他也覺得讓楊元慶做主考不合适,便點點頭,“江都科舉朕讓蕭矩主管,你就去給朕巡視漕運!”
楊元慶mo不透楊廣心思,總覺得楊廣很随意,一會兒讓自己做主考,一會兒又安排去巡視漕運,都是随口而定,就像是一種借口,直覺告訴他,楊廣似乎另有安排。
他躬身施禮,“臣願爲陛下分憂!”
果然,楊廣一擺手,命書房的宦官都退下,他這才淡淡道:“元慶,今天早朝時朕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楊元慶點了點頭,他知道楊廣指的是大運河之事,“陛下說的是江淮官場。”
楊廣取出兩本奏折,遞給楊元慶,“你再看看這個。”
楊元慶看了看,一本是禦史韋德裕的奏折,一本是司隸大夫薛道衡的奏折,内容都是關于江淮官場,楊廣冷冷道:“這兩人現在都在江都,他們送來的奏折内容卻完全不同,韋德裕的奏折告訴朕,彭城郡太守張信si自在運河設卡收稅,還有更多的官員在做其他不法勾當,而薛道衡的奏折卻說江淮官場清明,又彈劾韋德裕勒索官員錢财,朕真不知該信哪一個,所以,你名義上去視察漕運,但實際上你明白了嗎?”
楊元慶這才明白楊廣的真實目的,竟是讓自己去清查江淮官場,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楊元慶猶豫了片刻,道:“隻是臣身無監察之職,恐怕難以鎮住江南官場。”
“這個朕自然明白,朕會加你禦史大夫頭銜,賜你尚方天子劍,準你先斬後奏!”
楊元慶心事重重回到家中,不知爲什麽,他總覺得楊廣的這次任命很詭異,有點不合常理,如果是覺得薛道衡或者韋德裕不可信,他完全可以讓其他禦史大夫前去查案,比如裴蘊或者張衡,都是經驗豐富且jing明無比,讓自己這個沒有經驗的人去查官場,似乎有點用非所人,楊廣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yao?
剛走進家men,妻子敏秋便急急慌慌跑來,“夫君,快到客房去,祖父已經等你快半個時辰了。”
楊元慶一愣,裴矩在等自己嗎?他也顧不得說要出差之事,便快步向客房走去。
客房内,裴矩正背着手,仔細地凝視着牆上一幅字,越看眼中越驚訝,這時,楊元慶快步走進來,向裴矩施禮道:“元慶參見祖父!”
裴矩指了指牆上這幅字問:“這幅字你是從哪裏得來?”
楊元慶從來沒有注意過牆上的字,便笑道:“應該是樂平公主送我的字幅。”
“公主殿下送你的字幅,你就随便挂在這裏嗎?”
“這個這好像是我手下挂的,剛搬家時就挂上了。”
“你這個手下真的該狠狠揍一頓,他居然把這麽珍貴的東西随便挂在這裏,你妻子也該罵,我都白教她了。”
楊元慶愕然,他也仔細看了看,字幅頗長,有近千字,但沒有看到印章,不知是何人所寫,字倒是寫得極爲潇灑,這時,裴敏秋端着茶進來,聽祖父一說,她也連忙湊上前細看,她比楊元慶識貨,看了半晌,她忽然雙手捂住了嘴,裴矩冷冷笑道:“你看出這是誰的書法了嗎?”
“這莫非是王羲之的《十七帖》?”裴敏秋遲疑着道。
“不止是《十七帖》那麽簡單,這是真迹,你們居然就這麽随随便便挂在這裏,你們該不該罵?”
此時楊元慶有一種将楊八郎按住重打一頓的沖動,這些字畫都是他挂的,裴矩忿忿然,他拉過桌子,直接爬上桌子,将字幅摘下來,小心地将它慢慢卷起,對一臉愕然的楊元慶夫fu怒道:“作爲對你們的懲罰,這幅字我就沒收了!”
楊元慶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裴矩狠狠瞪他一眼,也終于忍不住笑道:“還有什麽好字畫,還不快帶我去看看?”
楊元慶連忙笑道:“祖父,這字畫我送給你,但我現在有要緊事和你商量。”
裴矩哼了一聲,“你現在想到和我商量了嗎?元家糧鋪之事卻不告訴我,讓我們白白耗費jing力去鬥谶語,最後把我們也耍了一場。”
楊元歉然道:“糧鋪之事是昨晚才想到,已經很晚了,來不及告訴祖父,很抱歉。”
裴矩雖然有些不滿,不過幹掉了元壽,也很不錯,他一口怨氣便稍稍和緩了下來,便坐下道:“你說!聖上叫你去做什麽?”
楊元慶示意敏秋也坐下,這才道:“就是今天早朝時聖上說的彭城郡太守張信擅自收稅之事。”
裴矩一怔,連忙道:“莫非。。。。聖上是要你去查江淮官場?”
楊元慶點了點頭,“名義是去巡視漕運,實際上讓我去查江淮官場,我總覺得這裏有點什麽問題,事情似乎不是那麽簡單。”
“當然不是那麽簡單!”
裴矩冷笑一聲,“你知道這個張信是何許人嗎?”
楊元慶想了想,他忽然脫口而出,“難道此人和張瑾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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