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已經了解到了薛延陀的實力,這是一個有着二十萬可戰之士強大遊牧民族,民風彪悍,好勇善戰,在今年夏天曾經擊敗過西突厥。
而他們的可汗固執而好鬥,爲了報殺子之仇,他會不會傾巢而出,就算出一半人,十萬人來進攻大利城,楊元慶是否抵擋得住?
一旦薛延陀攻陷大利城,殺入豐州,不僅豐州損失慘重,他楊廣也會顔面丢盡,突厥不臣之心也會由此而生,從此北方多事,甚至會嚴重影響到他的西域大計,當真是牽一發而動其身。
楊廣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楊元慶,你能替朕守住大利城嗎?”
大利城以南五十裏外,魚俱羅率領兩萬五千騎兵在耐心地等待着大利城方向發出的命令,已經兩天過去了,大利城那邊沒有任何消息。
盡管他心急如焚,幾次想直接率軍殺上,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在對薛延陀的戰争中,他隻是副将,楊元慶才是主将,這是皇帝的密令,他不敢違抗這道密旨,他不想爲一時沖動而毀了自己的前程。
隋軍大營占地數百畝,雪地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帳篷,魚俱羅站在營帳前的眺望塔上,向遠處烽燧眺望,按照他和楊元慶的約定。若需要他率軍大舉壓上,便以烽燧舉号,此時已是第三天中午,但遠處的烽燧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使他心中一陣失望。
這時,一隊騎兵從北方疾奔而歸。這是魚俱羅派出的斥候回來了,魚俱羅心中大喜,老遠便問道:“大利城戰況如何?”
斥候隊正催馬上前,抱拳施禮道:“禀報魚帥,大利城戰況慘烈,城外原野上全部是屍體,根據卑職觀察,薛延陀軍至少已戰死兩萬人以上。
“那隋軍呢?”魚俱羅急問道。
“城内情況不知,應該也不太好,五十架投石隻剩下十幾架能用。”
魚俱羅心急如焚。他抹一把額頭上的汗,自言自語道:“元慶,你怎麽還不點烽煙?”
一名士兵忽然立刻指着遠處大喊:“魚帥,烽煙!”
魚俱羅一擡頭,隻見遠處烽燧燃起一柱烽煙,他大喜過望,回頭大聲令道:“傳我的命令,全軍整備!”
号角聲吹響。[本章由爲您提供]半個時辰後,二萬五千隋軍騎兵出現在無邊的曠野裏,氣勢浩dang,魚俱羅一聲令下,二萬五千隋軍騎兵分爲三隊。殺氣騰騰地向大利城疾奔而去。
大利城的攻防戰已經進入到第三天,戰争極其慘烈,兩天的攻城戰中,薛延陀已經陣亡超過兩萬人,而隋軍死傷近二千人,工匠兵也死傷三千餘人,屍骨堆滿了大利城下,曠野被鮮血染紅。但大利城始終巍然屹立,隋軍士氣越戰越高昂。
第三天清晨,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在大利城頭,冰雪覆蓋的城頭上閃爍着一種魔幻般璀璨的光芒,如果隻看城頭,會讓人感覺這是一個神話中才會出現的魔幻城堡,冰晶璀璨。熠熠閃光。
可如果目光向下移,魔幻消失,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地獄般的土地,屍橫遍野,殘破的雲梯倒在雪地上。巢車隻剩下一半,但更多的卻是戰死的士兵。有的是蜷縮着身子,臉上帶着臨時前的痛苦,有的人頭不見,屍體殘缺不全,有的被砸成rou餅,血rou模糊,所有屍體都被凍了成冰。
城頭格外的安靜,幾千名隋軍士兵裹着厚厚的羊皮和mao毯,互相擁擠着,靠着牆頭歪東倒西地睡着了,顯得疲憊不堪,兩天的ji戰,大部分人都沒有合眼,都已筋疲力盡。
在東城牆,數十名擠在一起入睡的士兵中,主将楊元慶也和士兵們擠在一起沉沉入睡,他的破天槊成爲他和幾個士兵的枕頭,在這一刻,沒有主将和士兵之分,在保衛大利城的兩天ji戰後,每個人都在享受着這無比珍貴的小睡。
楊思恩率領一隊哨兵在城頭上巡邏,路過楊元慶身邊時,他拾起地上滑落的一張羊皮,輕輕蓋在年輕的主将身上,回頭笑着對士兵們噓了一聲,帶領巡邏兵悄悄離開,這時,一隊百餘人的民夫擡着熱騰騰的胡餅和rou湯快步走過了吊橋。
可甯靜的清晨并沒有維持多久,當晨曦開始變成血紅se,薛延陀大營的鼓聲再起敲響,‘咚!咚!咚!咚!’巨大的鼓聲将隋軍士兵紛紛從睡夢中驚醒,楊元慶一躍而起,rou了rou眼睛,趴在城垛向遠處敵營眺望。
這一次,他看到的是薛延陀人大規模的調動,整個大營的敵軍都調動起來,四面八方的敵群在聚集,彙集成了一片片黑壓壓的方陣,漸漸形成了一種鋪天蓋地的進攻。
“速傳我的命令!”
楊元慶轉身喝令道:“所有的士兵和工匠,全部投入戰鬥!”
他又回頭凝視着鋪天蓋地的敵軍,敵軍投入的數量比前兩天都要多出一倍,他已明白,今天将是敵軍孤注一擲之戰,勝負就将在今天決定。
‘當!當!當!’
召集軍隊的鍾聲在敲響,一隊隊隋軍奔過吊橋,迅速向外城集中,臨時武裝起來的工匠也從内城趕來,在長達五裏的外城牆上密密麻麻布滿了隋軍,刀矛閃亮,弓矢密布,隋軍的赤se大旗在陽光下飄揚。
城外,鋪天蓋地的敵軍已經列隊完成,随着第一天和第二天先後攻城失利,攻城被拖到了第三天,沙祿獵被bi得無路可走,今天是他的期限,拿不下大利城,将直接影響到他汗位繼承。
沙祿獵橫下一條心,一次xing投入了五萬大軍,将最後的二百架雲梯和五十座巢車全部投入戰鬥。
他殘酷的目光盯着高高拉起的吊橋,吊橋已經搖搖yu墜,他轉身向後營望去,一座身軀龐大的攻城槌已經出現在身後的軍營内,這将是他最後的絕殺。
“進攻!”沙祿獵一揮戰刀,嘶聲大吼。
薛延陀的鼓聲開始變得緊密,這是進攻的鼓聲,五萬薛延陀大軍簇擁着二百架雲梯和五十部巢車向大利城chao水般地殺去,俨如一幅巨大的黑se地毯,将整個原野都覆蓋了。
經過一夜的搶修,城頭上的投石機又恢複到三十架,一根根長長的臂杆輪番抛出,數十塊巨石砸向密如蟻群般的敵群,每一塊巨石砸下,就會出現一個缺口,雪霧彌漫,鮮血迸she,哀嚎聲響徹原野,但瞬間缺口合攏,又被進攻的敵群淹沒。
‘轟!’的一聲,一座巢車被巨石砸中,木屑四濺,巨木坍塌,巢車上的數十名士兵慘叫着摔下。
高大的巢車是專爲大利城量身打造,巢車長寬各兩丈,高六丈,用巨木拼成,全身覆蓋着牛皮,結構十分簡單,巢車中空,有樓梯直通頂端,頂端是一座木台,站滿了四五十名薛延陀士兵,平台前端是覆蓋有牛皮的厚實木闆,可以抵禦隋軍的弓箭。
下面裝有四隻木輪,由五十匹戰馬拖拽,左右和後方皆有數百名士兵推動,這種巢車隻要不被巨石擊中,它就能将士兵送上城頭,比雲梯還要犀利。
又是一座巢車底部被砸中,一隻木輪脫出,巢車頓時傾斜,搖搖晃晃,漸漸失去了重心,兩邊士兵大喊着奔逃,在喊聲中,巢車轟然倒下。
五萬薛延陀大軍攻勢如chao,輪番打出的巨石仿佛海洋中濺起的一朵朵langhua,瞬間便被人chao淹沒了,俨如狂chao般的敵軍終于靠近了城牆。
在内外城牆之間狹長的空地上,百餘名士兵正将一桶桶火油傾倒在地上,豐州一共送來五百桶火油,士兵們一次xing地将三百餘桶火油都傾倒在空地上,黑se粘稠的液體在地上緩緩流動,充滿了刺鼻的油腥之味,随即百餘名士兵順着軟梯爬上了城牆
正面的戰鬥已經進入了最殘酷的階段,城上城下箭如密雨,不斷有人中箭倒下,一架架雲梯搭上了城牆,薛延陀士兵如瘋如狂,向上攀爬,他們一手舉着盾,一手用長矛和刀和隋軍ji戰,頭頂上一塊塊巨石砸下,總有幾名士兵慘叫着摔下雲梯,但立刻又有人蜂擁而上。
隋軍士兵從兩邊she箭,兵箭犀利,直透皮甲,雲梯上一串串的士兵被she中摔下雲梯,但很快,薛延陀士兵不再管頭頂,将盾牌防護兩側,中箭的薛延陀士兵漸漸減少。
城頭上,每一架雲梯前都有數十名隋軍在和敵軍ji戰,在城西的一座雲梯前,劉簡已經殺紅了眼,他率領五十名隋軍在和洶湧而上的敵軍ji戰,他們面對的是薛部落jing銳之兵,個個體格高大,粗壯如牛,手執盾牌,揮動長刀和利矛。
長矛沖刺,戰刀劈砍,厮殺血腥,雲梯前一名隋軍士兵被砍中額頭,血湧如注,仰面倒下,另一名隋軍揮動長矛沖上,長矛刺穿敵軍xiong膛,将他挑下城去,重新頂住了缺口。
一名強壯的薛延陀士兵用盾牌頂開隋軍,第一個跳上城頭,霎時間,數十支隋軍的長矛從四面刺來,長矛穿體,薛延陀士兵慘叫着翻滾下去,但就是這名敵軍沖上城頭,使雲梯防禦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缺口,被壓制在雲梯上薛延陀士兵抓住了機會,霎時間,十幾名兇狠的薛延陀士兵沖上了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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