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的話,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楊昭又給他倒了一杯,凝視着他的眼睛問:“是覺得對祖父愧疚嗎?”
楊元慶輕輕點了點頭,離開楊家,他絕不後悔,但愧對祖父,這卻是他離開楊家唯一内疚之處,他覺得有點對不起祖父,祖父從小培養他,替他遮風擋雨,就是爲了讓他能長成楊家的頂粱之柱,可最後他卻叛出楊家,不知祖父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可是,今晚并不是你叛出楊家,而是楊家把你除籍,責任不在你,而在他們。
楊元慶也給楊昭倒了一杯酒,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凝視着酒杯裏琥珀se的酒液,半晌,他才淡淡道:“我祖父很jing明,我今晚故意ji怒楊家,瞞不過他,他會知道,是我自己想離開楊家。”
“可是你爲什麽想離開楊家?人人都害怕離開家族,你卻與衆不同,今天之事傳出去,必定會驚世駭俗,元慶,你就這麽厭惡你的家族?”
“有一點!殿下,你知道我其實是個si生子嗎?”
楊昭一愣,他不可思議地望着楊元慶,“你不是庶子嗎?”
楊元慶苦笑一聲,“我的父親隻肖一妻一妾,他的妾隻生了一個女兒,我這個庶子又從哪裏來?我的生母是穎州一個大戶人家女兒,因愛慕我父親,甘願做他的小妾,可是楊家卻一直沒有承認她的地位,我兩歲時,母親病逝,她至死都沒有得到楊家的承認,直到我進了楊府才被祖父後補爲庶子。”
“你祖父你是家主,隻要化承認你是庶子,承認你姓楊,那你就不是什麽si生子元慶,這是兩碼事。”
楊元慶長長歎了口氣,“雖然祖父承認我是庶子,但我知道,楊府上下,每個,人的心中從來都将我視爲si生子,從小就從骨子裏瞧不起我,楊家最低的偏房每月都有十吊錢我卻隻有三吊連下人都不如可人人都覺得很正常,就是因爲他們視我爲si生子,最後窮得連飯都吃不起,隻好去打獵養家,那時我才八歲,所以當我得到一塊土地,楊府上下都沸騰,我捅了一個大馬蜂窩。”
雖然已經過去多年可當楊元慶想到他從小隻有三吊錢,想到從小族人對他的歧視和白眼,他心中仍有一和恨意對楊家的恨,他内心深處永遠也忘不了那段屈辱的生活。
楊昭忽然有點明白了,楊元慶叛出楊家的念頭恐怕是從小就有了,這次隻不過是矛盾大爆發:當楊昭聽說楊元慶被楊家革除家族,他心中有點内疚。他總覺得楊亓馱是因爲他得罪齊王,從而得罪母後,最後被楊家所不容,将他逐出,他楊昭有責任,現在他才有點明白,冰凍三尺,非一ri之寒,楊元慶和楊家的矛盾,從他進楊府那一天開始,就已經和下了和子。
楊昭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他道:“等你祖父回來,會讓你重新回家族,他不會任他們胡鬧。”
“不可能!”
楊元慶搖了搖頭,“我楊元慶不是面團,可以任他們揉來揉去,我的祖父依然是我的祖父,但楊家已和我無幹,殿下,明天我想去一趟穎州,給我生母上墳。”
“應該的,但你能不能晚幾天再去?”
“殿下有什麽事嗎?”
楊昭沉吟了片刻道:“我想讓你幫我調查究竟是誰刺殺我?”
“那律事殿下不是想不了了之嗎?”
楊昭搖了搖頭,“我以爲是齊王所爲,但今天上午他來我府上道歉,我告訴他我被刺殺,他很驚訝,他再三發誓不是他所爲。”
“殿下相信他嗎?”
“他畢竟是我兄弟,我了解他,我知道肯定不是他所爲。”
楊昭冷冷哼了一聲,“這必然是有人想渾水mo魚,想刺殺我而挑起内鬥,我一定要知道這是誰幹的。”
楊元慶腦海裏又出現了那支野鴨羽毛的箭矢。
“殿下,這件事有難度,我隻能盡力而爲。”
“我知道,沒有證據,很難查證,如果查不到我也絕不會怪你。”<茶莊,這是他第二次來,前天晚上,他把妞妞送回茶莊。
茶莊門口冷冷清清,幾乎沒什麽客人,楊亓慶發現這裏的店夥計似乎有點不太敬業,一般店鋪,自己隻要走到門口,店裏夥計肯定會迎出來,笑臉相迎,殷勤介紹,希望能做成一票生意,而這家店鋪的夥計卻根本不理睬他,一個個懶jing無神:門口也不是楊元慶一人,還站着另一人,穿一件白se儒袍,頭戴紗帽,看他背影,楊元慶覺得有點眼熟,他上前兩步,走到男子側面,忽然議出了他。
“蕭兄!”
那男子一愣,回頭看了看元慶,也認出了他,關了起來……“原來是你啊!”
這男子正是前些天在百寶齋賣給楊元慶祖母綠镯子的那個書生,他當時牽着女兒,現在女兒卻不在身邊。
楊元慶上前笑問道:“蕭兄,你是買茶嗎?令嫒呢?怎麽不在身邊。”
“我是來找人小女在客棧,今天身體有點不适,沒有帶出來。”
男子又打量一下楊元慶,見他換了一身錦袍,頭束金冠,和那天穿着舊軍服完全不同,神來飛揚,“楊老弟是買茶嗎?”
“沒有,我也是來找人。
“那就真是巧了。”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楊元慶又笑道:“我姓楊名元慶,還不知道蕭兄大名,可以賜教嗎?”
“哦!原來你就是箭術無雙的楊元慶,久聞大名了。”
男子向他拱手笑道:“在下江陵蕭銑。”
“原來是西粱之後,久仰!”
蕭銑搖了搖頭,“西粱朝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在下今天剛被任命爲羅縣縣令,楊賢弟有空,一定要去羅縣做做客。”
“有機會我一定去。”
楊元慶見他們說了半天,坐在門口打瞌睡的夥計居然不理睬,他心中有點不高興。
“喂!”
他提高聲音喊了一聲,夥計被喚醒,他慢慢擡起頭,茫然地望着楊元蘇。<茶莊的東主袁思祖快步走出,拱拱手向蕭銑道歉。
蕭銑微微一笑,“沒有,我剛等了片教:“袁思祖又看一眼楊元慶,抱拳斯匕道:“客人要買茶嗎?”
楊元慶拱手還一禮,“我找張出塵,我姓楊,是她大哥。”
“元慶哥哥!”
店堂裏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随即妞妞像燕子般地奔了出來,滿臉笑容如蓮花綻放。
“我一直在等你呢!”
楊元慶看見妞妞的笑容,昨晚在家族内的不快立竟一掃而空,心情也變得愉快起來。
“妞妞,現在就走嗎?”
今天他們約好去曲江池踏秋,楊元慶想帶妞妞去看他小時候練刀的地方。
“元慶哥哥,你過來一下。”
妞妞将元慶拉到一邊,面lu難se道:“今天姑祖母要去探望故人……我必須陪她去,元慶哥哥,我們明天再去曲江池!”
“沒問題,你要去見見你姑祖母嗎?”楊元慶微微笑道。
“好再!”
妞妞歡喜異常,她以爲楊元慶不肯見她姑祖母,她拉着楊元慶便走,“你快跟我來!”
楊元慶跟着她從旁邊小巷向後門走去,袁思祖站在台階上望着楊元蘇的背影,若有所思,“莫非此人就是張仲堅說的楊元慶?”
房間内,陳胤正和軍師王默低聲說着什麽,陳胤心中很有一點疑huo。
“先生覺得蕭銑此人可靠嗎?他是粱朝後裔,他會效忠我們陳朝嗎》”
王默捋須笑道:“此人是蕭摩珂生前推薦,問題應該不大,他已經知道南華會存在,如果他真是敵視陳朝,他就應該向朝廷告發,但他沒有至少他對我們沒有敵意工……”
陳胤歎了口氣,“可是和蕭家人共舉大事,我總覺得很别扭。”
“蕭摩珂不也是蕭家人嗎?”
王默委婉勸他道:“不管是陳朝還是西粱,都有共同的敵人,我認爲爲了對付共同的敵人,雙方就應該捐棄前嫌,把心xiong放寬,而且這個……蕭銑的姑母就是蕭皇後,他很有利用價值,會主的眼光應該放長遠一點。”
陳胤沉默良久,終于點了點頭,“先生說得對,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人。”
這時,袁思祖走到門口道:“會主,他來了!”
“請他進來!”
片廖,蕭銑快步走進房間,他雙膝跪下給陳胤磕了三個頭,“臣蕭銑叩見太子殿下!”
陳胤心中有一和很怪異的感覺,這蕭銑明明是粱朝後裔,卻向他這個陳朝太子磕頭,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王默輕輕捅了他一下,陳胤會意,立刻上前将蕭銑扶起,“不敢!不敢!蕭先生是粱朝貴胄,我怎敢受蕭先生大禮。”
他見蕭銑長得方面大耳,皮膚白暫,雖然相貌堂堂,卻是個文弱書生,陳胤的防備之心便有點放松了,書生造反,十年不成,這和文弱書生,他不用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