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讓他吃一驚,但這種突發情況楊元慶已不知遇到了多少次,他已是千錘百煉,就在弓弦聲響起的同時,他一個前滾翻,翻出去一丈多遠,此人非常狡猾,他并沒有直接she楊元慶,知道楊元慶會前翻滾,箭便略略向前一點,這一箭就緊擦着楊元慶的頭皮而過“哚”的一聲,狼牙箭釘在一株柳樹上,箭尾顫顫而動。
緊接着第二箭又呼嘯而至,這一箭直取楊元慶咽喉,此時,楊元慶已長劍拔出,他迎風一劍,将空中箭矢劈做兩段,長劍在手,他已不再懼怕任何冷箭。
楊元慶心中勃然大怒,他已想起亭中惡漢正是齊王楊*的三名貼身護衛之一。
他已不多問,縱身向山坡上沖去,速度疾快,距離惡漢不足一丈時,他以劍爲刀,冷喝一聲,一劍向惡漢脖頸劈去,劍勢淩厲,令人窒息。
惡漢正是楊睐的貼身護衛薛舉,他奉楊嵊之命來找楊元慶麻煩,如果能殺了他最好,如果殺不了也要給他一個教訓,但薛舉卻想試一試楊元慶的武功。
但出半薛舉意料的是,楊元慶根本就沒有和他寒暄,沒有問他何人爲何冷箭襲人等等,根本沒有,一劍便是奪命。
楊元慶的劍勢太猛,薛舉拔刀迎戰,劍刀相擊,隻聽“咔嚓,一聲,薛舉的橫刀竟被長劍一削兩截,長劍餘勢未消鋒利的利刃仍然向他脖頸橫劈而去……,
意外的斷刀驚得薛舉肝膽皆裂,眼看劍刃已至脖間,他大吼一聲,身子向後一仰,千鈞一發地躲過楊元慶這緻命一劍,一蓬胡子被劍刃削掉,細密的胡須在空中炸開,四散飄飛。
薛舉身體如龐大如熊,但靈巧卻如狸貓,仰頭同時身體也躍起,在空中滾翻,霎時便滾出一丈,不等他落地,楊元慶的劍尖已到他後頸,他聽見了劍鋒ji起的風響躲已經來不及薛舉猛地一甩披風,黑se的披風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向楊元慶手中之劍劈去“當”一聲,金屬相撞聲響起,楊元慶的長劍被他披風撞開,披風被劍鋒一劈爲二,劍勢一滞,薛舉得以死裏逃生一連翻出兩丈遠。
薛舉手中刀已斷,他再無鬥志,飛奔十幾步“好功夫!”他喊一聲,躍過一道院牆,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元慶沒有再追殺化,剛才他she自己一箭時也叫了一聲不算太卑鄙,他目光向地上的半截披風望去,他感覺披風下有東西,楊元慶用劍将披風翻轉,這才發現披風下擺竟然藏有六把鋒利無比的利刃。
很顯然這件披風是薛舉的秘密武器,就像虎尾剪已被他練得如火純青,在關鍵時可以傷人,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會使用,剛才楊元慶的一劍暴lu了披風的秘密,但也同時救了他一命。
楊元慶低頭看了看楊廣賜他的磐郓劍,他才第一次發現,這把劍竟然是削鐵如泥,難怪能成爲楊堅的九劍之一。
楊元慶的心中充滿了冷笑,他還以爲楊*是什麽高明之人,利用什麽權力手段把自己幹掉,沒想到他最後竟用刺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自己,說明此人真是紙糊的老虎,看似威風凜凜,令人不敢得罪,可實際上,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來對付自己。
一次刺殺便讓楊元慶看透了楊睐虛軟的本質,這時,遠處傳來不少人的腳步聲,楊元慶将劍插進劍鞘,從山坡另一面快步離開了。
楊元慶回到前院,大殿之門還是沒有開啓,但客人們大部分都到了,眼看壽宴時間将到,客人們都沒有遠去,而是聚集在大殿四周,三五成群,各自聚在一起聊天,使主殿周圍更加熱鬧。
“你就是楊元慶!”
楊元慶剛走出一片hua園,一名中年男子便将他叫住了,楊元慶見他年紀也就四五十歲,長得仙風道骨,笑容和藹,頗有一種出凡入勝的風度,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楊元慶拱手施一禮“我就是楊元慶,請問老先生是”
“我是裴矩,你應該知道!”原來此人就是裴家家主裴矩,楊元慶連忙深施一禮“久聞裴使君大名,晚輩失禮了。”“你不用妄自菲薄,其實你也不錯,别人不知你立下的功績,我卻很清楚,以你的殺達頭、奪幽州、救代州的功績,若不是因爲你年輕,你現在已能封爲國公了,這可是聖上親口告訴我的。”裴矩很會說話,他奉承有理有據,很能打動人心,使人心情暢快,非常願意和他交談,一開口便将人吸升住了。
楊元慶也聽得很舒心,他卻不得不表達自己的謙虛“慚愧,晚輩毫末之功,前輩過獎了。”裴矩緩緩向一處無人的空地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前兩天,我兩個孫女遭遇尴尬之事,多虧楊将軍解圍,我一直想上門拜謝,怎奈國事、家事繁忙,一直未能成行,隻能現在才向楊将軍道謝。”
裴矩隻是說說而已,他當然不會爲這種小事親自上門拜謝楊元慶,但就是這樣說說,也會讓人聽得很舒服,尤其是裴矩這種身份,他肯這樣說,也是一種低姿态。
“使君過謙了,那件事元慶隻是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呵呵!明後天我就會讓人把錢送到府上。
停一下,裴矩話題一轉,又道:“還有一件事我想提醒賢侄一下。”不知不覺,裴矩的稱呼在一步步改變,先是直呼他名楊元慶,緊接着又稱他楊将軍,現在又變成賢侄,這就是裴矩的厲害之處,他會在不知不覺中和人套近乎,讓人感覺到他真誠可靠。
既然裴矩稱他爲賢侄楊元慶也不好再稱他爲使君,連忙道:“請世叔明示。”
“我想說剛才賢侄在府門亮劍之事,其實有點魯*了,我很擔心,這件事恐怕會被有心人利用。”
楊元慶沉吟片刻,便問道:“怎麽個利用法,能不能請世叔詳說?”裴矩捋須微笑道:“其實你的做事風格很強悍,寸步不讓,我知道你這種風格是在邊塞養成,或許在邊塞很适合但這裏是京城,在京城,最深的不是曲江池,而是人心,據我所知,聖上還從未賜劍給别人包括他做太子和做晉王時都沒有,而你是第一次,而這個第一次,你知道會引起多少人的嫉妒?賢侄人言可畏啊!”楊元慶默默點頭,他承認裴矩說得有道理,自己做事還是沖動了一點,沒有考慮到那麽多後果。
裴矩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語重心長道:“不過你是年輕人尤其是年輕軍人,熱血、沖動應該是你的特點,我也不希望你小小年紀,就像我一樣老氣橫秋,所以亮劍之事你不要後悔,隻是要當心一些事情。”
“請世叔賜教!”裴矩又笑了笑道:“我隻提兩點,你要記住了首先是這把劍的來曆,肯定會有很多人千方百計打聽,套你的話,你不可說,說了你會惹惱聖上:其次便是這把劍不到關鍵時刻不要用,它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聖意影響太大,你一旦濫用,會影響聖上的名聲,将有欺君之罪,你明白了嗎?”
姜還是老的辣,裴矩的兩個勸告像兩記jing鍾在楊元慶心中敲響,令他心中對裴矩深爲感ji,他深深施一禮“世叔的金玉、之言,元慶銘記于心。”
“沒事。”
裴矩擺擺手笑道:“後天老夫府中也有個小家宴,長孫将軍會來,賢侄也來!大家聚一聚,我對邊塞的情況很感興趣。”
楊元慶猶豫一下,裴家家宴他去做什麽?不過聽說長孫晟也去,他便欣然答應了“元慶一定去。”
“殿門已開,估計你也渴了,你先去喝杯酒!”楊元慶又再行一禮,轉身便走了,裴矩捋須望着他的背影,眼中lu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一個能讓聖上賜劍給他的年輕人,無論如何值得他好好下一番本錢。
裴矩有着比商人還要敏銳的眼睛,有着比商人還要jing明的頭腦,他已經向長孫晟打聽過,知道楊元慶是玄感庶子,從楊元慶衣着寒酸,單身而來,他便知道楊元慶不被楊府看重,而偏偏這個不被楊府看重的人,卻擁有聖上的磐郓劍,這是何其之怪異,裴矩立刻便發現,楊元慶絕對是奇貨可居。
殿門已經開啓,賓客們從四面八方湧入三座大殿,由于賓客有數千人之多,一座大殿坐不下,便分成三座大殿,根據官職和爵位高低,從首殿向兩座次殿分流。
楊元慶雖是四品軍官,但軍隊的品階要低文官一等,一般四品軍官相當于五品文官,不過楊元慶被封了縣子爵,這又使他比一般軍官地位稍高,他也被分到了首殿。
大殿内氣勢恢宏,一根根巨木支撐起了寬闊的穹頂,巨木刷成朱紅se,雕龍畫鳳,jing美異常,大殿中間是一條寬約五丈的行走地帶,以供歌舞及百戲表演,兩邊擺滿了單人坐榻,從古至今,宴會都是采用分餐制,每人一份餐具,隻有中唐以後,高足坐具出現,才漸漸開始出現合食制。
大殿内一隊隊宮女端着食盤在坐榻之間來回穿棱,幾十名宦官在替大臣們引路座位,座位是按号入坐,一般是男賓在左,女賓在右,楊元慶的座位卻異常好找,他一進門便看見了,一共有五百三十六席,他是五百三十四号,就緊靠門邊,也就是說,他是首殿内地位倒數第二。
找到位置的大臣都紛紛坐下休息,很多大臣在外面等了近兩個時辰,等得口幹舌燥,兩tui酸軟,一坐下便給自己倒杯茶,一口氣咕嘟咕嘟喝幹,楊元慶也坐下,他位子還不錯,雖然緊靠大門,但背後有根大柱子,可以給他靠一靠。
桌上擺了五六件餐具,雕有hua紋的銀筷,一隻雙魚紋四曲銀碟,上等的越窯青瓷海棠式碗和長沙窯的黃袖綠褐彩鳥紋碗,還有一隻西域商人帶來的細頸長身大肚銀酒壺,還有兩隻耶窯白瓷酒杯,在隋朝一直便有着“邢瓷如雪,越瓷類冰,的說法。
餐具雖然jing美,但楊元慶此刻更關心酒壺裏的酒,他提起酒壺給酒杯裏注滿一杯酒,殷紅如血,果然是上等蒲桃酒,令他心中大喜。
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清涼甘甜,回味悠長,他旁邊大臣更是喝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這時,有人在後面拍拍他的肩膀,楊元慶一回頭,卻見是晉王的shi衛首領于慶嗣。
“殿下找你,請跟我來!”楊元慶不知晉王找他做什麽,但也無暇細想,便起身跟着于慶嗣快步而去,走出大殿,幾個大殿之間好像是挨在一起,可實際上距離很遠,而且并不是直路,中間蜿蜒曲折,院落重重。
他們大約走了一炷香時間,這才繞到了左次殿的另一頭,走進一扇大門,這裏是供皇親國戚們休息的地方,但一般是在主殿,隻因楊昭接見楊元慶稍微隐秘,便放在次殿了。
楊元慶跟随于慶嗣走到一間屋前,門口站着幾名宦官,片刻,一名宦官出來對楊元慶道:“楊将軍請!”楊元慶走進房間,隻見楊昭靠在一隻坐榻上,氣se不是太好,jing神也較萎靡。
“卑職參見殿下!”
楊元慶行一禮,他随即又關切地問道:“殿下生病了嗎?”
楊昭苦笑一聲道:“先不要關心我,先說說你,你的事情比我嚴重,我問你,你幾時得罪了我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