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内,左衛大将軍史祥正向楊廣講述中午發生決鬥,他雖然說得很含蓄,但一句‘腰力不足’便将賀若弼失敗的謎底揭開。<g榻上他腰力很足,怎麽上了戰場就不濟了?”
史祥是楊廣心腹,因在仁壽宮平亂中有功而被封爲大将軍,他很了解楊廣喜新厭舊的心思,他又道:“關鍵是賀若弼太自以爲是了,他一直沉溺于九大将軍第五的10名,以爲自己仍舊天下無敵,他卻不知道大隋天下人才輩出,年輕一代更勝老人。”
史祥的話說到楊廣的心坎上,楊廣捋須欣然道:“說得不錯,老臣雖然有經驗,但jing力銳氣都明顯不足,幾乎都沒有開拓進取之心,隻圖守成,從今天楊元慶和賀若弼的比武便可以看出,賀若弼圖有盛名,卻連年輕将軍的一招都抵不住,看來确實不能被所謂的名氣所huo,我大隋王朝的中興還是要靠年輕一代。”
這時,一名宦官在門口禀報:“陛下,宇文少監回來了。”
宇文少監就是将作少監宇文恺,他封楊廣旨意是洛陽勘察新都地址,剛剛趕回來,楊廣也一直在等他,聽他返回,立刻大喜道:“快快宣他觐見!”
史祥連忙施一禮,退了下去,片刻宇文恺匆匆走進禦書房,宇文恺年約五十歲,是西魏大将軍宇文貴之子,他是武将世家,父兄皆以引馬顯名,他獨好學,擅長工藝,尤善建築,大興城便是他一乎設計,開皇四年,宇文恺又率領水工鑿廣通渠,引渭水通黃河,自大興城東至潼關三百餘裏,使轉運便利,關中富庶皆來自于此。
宇文恺号稱大隋第一匠,可謂功高至偉,這次又奉楊廣之命,負責洛陽新都營建,盡管遷都洛陽遭到關隴貴族的強烈反對,但楊廣心意已決,他先派宇文恺進行前期勘探定址。
宇文恺上前躬身施禮,“臣宇文恺參見陛下!”
“愛卿不必多禮,聯等你的消息已多再了。”
“臣這就向陛下禀報。”
宇文恺随身帶着圖卷,他連忙從背上取下圖卷,幾名宦官上前幫忙将圖紙在桌上攤開,兩名宦官手執油燈,另一名宦官又找來一根木杆,交給宇文恺。
洛陽城自古就有,但楊廣考慮的是建新城,他要建一座流傳百世子孫的都城,就絕不考慮在舊城上進行放擴建,而是要建一座規模宏大的都城,要和強盛的大隋王朝匹配。
“臣首選風水上佳之地,其次考慮運輸之便利,再次考慮災害防禦,其實臣在十幾年前便知道有一處風水絕佳之地,最适合建都城。”
宇文恺指着一片山巒中間的開闊地道:“這一帶南抵伊阙,北據邙山,洛水橫貫而過,土壤平實,地基穩固,臣查閱地方志,幾百年未有大的災喜發生,在這裏建都城,可流傳萬世。”
楊廣凝視着地圖,眉宇間略顯憂慮,他考慮更多的是安全,洛陽雖然是中原圖大之地,但它的缺點也很明顯,它不像關中有山川防禦之險,洛陽四周空曠,地勢平坦,雖北有黃河,但冬天黃河結冰,又成坦途,一旦突厥南下,将一馬平川。
當年永嘉之亂,匈奴人長驅直入,擊破洛陽城,拉開五胡亂華的序幕,另外山東河北是北齊故地,雜胡衆多,很容易起兵造反,他也必須要考慮防禦北齊雜胡。
楊廣的這個擔心,之前已經告訴宇文恺,宇文恺深知聖憂,他便笑道:“關于防禦,臣也有建議。”
楊廣jing神一振,急忙道:“你說,什麽建議?”
宇文恺用木杆指着洛陽周圍一圈,範圍足有數百裏,笑了笑說:“雖然洛陽四周是平川之地,但我們可以建立人工防禦,臣考慮可以挖掘長塹防禦騎兵,自龍門東接長平、汲郡,抵臨清關,向南渡河至俊儀、襄城,達于上洛,長約千裏,可以憑此爲關防。
楊廣沿着長塹的範圍走一圈,果然将京城團團包圍,其實楊廣考慮的就是防禦騎兵,挖掘長塹是一個好辦法。
這時,宇文恺又低聲問:“陛下,朝廷那邊,關于修建新都,可有反對意見?”
楊廣負手道:“反對者衆多!”
楊廣确實有點爲難,以他父皇執政二十幾年都無法東遷,更不用說他剛剛即位,強大的反對力量也讓他有點束手無策,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遷都洛陽。
“遷都之事你不用擔心,聯會說服朝臣,你隻管安心建造新都。”
“陛下,臣考慮可以先挖掘長塹,這樣不會引起太大的反對。”
楊廣想了想,這方案也可行,但他也知道,挖掘千裏長塹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至少要動用幾十萬民夫,必須委托重臣。
想到這,他立刻下旨道:“傳膜旨意,立刻召納言楊達來見聯!”
楊達是皇室宗族,不會反對東遷,他又是前工部尚書,幾年前曾負責黃河沿岸救災,有很強的民夫組織能力,由他負責挖掘長塹最爲合适。
夜晚,一輛馬車駛進了宣陽坊,緩緩停在獨孤府的大宅前,賀若弼從馬車裏出來,他臉seyin沉到了極點,如果說賀若弼還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偏執。
盡管楊元慶在校場上饒了賀若弼一命,但并不代表賀若弼就會和楊元慶一笑抿恩仇,他們之間的仇恨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因賀若弼在校場上遭受的奇恥大辱更加深了,楊元慶在幾萬人面前撕爛了他的顔面,賀若弼已經成了整個京城的笑柄,很快他的丢臉就會傳遍天下。
賀若弼快步走上台階,獨孤羅之子獨孤翰已經在台階前等候了,“賀若世叔,父親在内堂等你。”
賀若弼瞥了一眼停在台階不遠處的幾輛馬車,問道:“你父親還有客人嗎?”
獨孤翰點點頭,“有幾名重臣正好在和父親商議事情,已經快結柬了,賀若世叔可稍等片刻。”
賀若弼點點頭,雖然時機不湊巧,但賀若弼心急如焚,他不想改ri再來,便跟着獨孤翰走進了獨孤府。
内堂中燈火通明,十幾名重臣濟濟一堂,有獨孤羅和獨孤整兄弟二人,左骁衛大将軍張瑾、太府寺卿元壽、前前右衛大将軍元胄、禮部尚書宇文弼等等,都是關隴貴族中的重要人物。
他們都是獨孤羅命人請來,獨孤羅已經得知宇文恺進宮之事,也知道聖上已經任命楊達和宇文恺爲東都營作副監,準備挖掘洛陽長塹,看來聖上并沒有打消遷都的念頭,他們必須要盡快阻止。
獨孤羅已經七十歲,須發皆白,他是獨孤信長子,也是整個關隴貴族的領袖,在朝野上下有着崇高的威望,這次反對遷都,也是由他負責領頭。
“各位,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聖上遷都洛陽,名義上是爲控制南方和山東之地,但實際上他是對付我們,一旦他遷都成功,朝廷中樞就将離開關中,我們關隴集團将會逐漸邊緣化,屆時,我相信各大北方士族将取代我們,諸君,形勢非常嚴峻啊!”
“如果仁壽宮之事能成功,我們何有今ri之憂?”
說話的是前右衛大将軍元胄,他已經在蜀王楊秀一案被除名,至今未得啓用,他心中充滿了怨恨和不滿。
獨孤羅眼中頓時閃過一道jing惕,他一擺乎止住了元胄的怨氣,“現在不要再說這些沒用的話,提一些有用的意見。”
獨孤羅的口氣有點不悅,很明顯,元胄說了不該說的話,仁壽宮之事已是他們所有人的禁忌,不準任何人再提此事,但元胄卻在此時不知趣地又提起它。
元胄也知自已失言,不敢再說話了,獨孤羅瞪了他一眼,這才轉頭問左骁衛大将軍張瑾。
“張賢弟,你的看法呢?”
張瑾一直沉默不語,他其實也在思考,既然來這裏開會,每個人都不會隻做聽客,事關每個人的切身利益,張瑾當然也有自已的想法。
“我覺得關鍵還是在于士族的态度,其實也并不是每個士族都支持遷都,至少關隴士族就會堅決反對,還有京城籍貫的高官,甚至包括京城的大戶,遷都也一樣損害他們的利益,我估計了一下,朝廷五品以上的大臣,至少有六成會堅決反對,三cheng ren是持中立态度,最多隻有一成大臣完全贊成,所以這裏面的關鍵就是那三成持中立态度的大臣。”
“張賢弟的意思是把三成持中立态度的大臣争取過來?”坐在他對面的宇文弼問道。< ren反對,就算聖上态度再強硬,他也會不得不妥協,畢竟他是丙登基,至少三年之内,遷都之事不會再提。”
張瑾又看了一眼獨孤羅,“獨孤以爲呢?”
獨孤羅捋須沉思片刻,終于點了點頭,“我看這是最可行的方案,我們分頭行動,盡量去勸說那些持中立态度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