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在大隋王朝也具有極爲重要的防禦作用,向北防禦突厥,向東北防禦契丹和高句麗,它是大隋王朝的北方軍事重鎮,屬于上總管府,下轄四萬餘常備軍。
幽州總管窦抗是陳國公窦榮定之子,窦氏家族屬于關隴軍事貴族集團,是隋王朝的名門高姓,窦抗的母親便是楊堅長姊安成長公主,他有一個堂妹便是李淵之妻窦氏。
窦抗今年的四十歲,官拜定州刺史,去年八月幽州總管燕榮被賜死後,他便兼任幽州總管。
窦抗是朝廷權貴子弟,在當初晉王和太子楊勇之争中,他原本是偏向于太子楊勇,楊勇被廢後,他一度處于一種mi惘之中,立場顯得不是那麽堅定。
一方面窦抗支持新太子楊廣,另一方面他又和漢王楊諒暗通款曲,往來密切,這也是由幽州的地理位置決定,他管轄的幽州基本上被楊諒的管轄區所包圍,楊諒也有意拉攏他,每逢節ri,都會派人送來儀禮。
盡管漢王楊諒對窦抗刻意拉攏,但窦抗卻并不愚蠢,這幾年他便發現楊諒有謀反之心,在si下裏招兵買馬,打造兵器,這使他心中生出一絲jing惕,不敢和楊諒走得太近,但他又不敢過于拒絕楊諒的示好,也含蓄地向楊諒表達了他的支持之意,使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有些暧昧。
總管府内,窦抗正背着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他的目光憂慮而緊張,幾天前他得到楊諒派人送來的消息,剛剛登基的楊廣已經派人來抓捕他,這讓他一時害怕之極,竟派出一萬五千軍隊,堵住了進入幽州的各條通道,進行嚴格盤查,任何出入幽州的行人客商都是搜查,不放過任何可疑的人,隻要是帶有長兵器,便立刻抓捕。
但此時已經十天過去了,他派出的軍隊沒有任何發現,這讓窦抗心中生出一絲懷疑,到底有沒有來抓自己的人?這會不會是楊諒故意放出來的傳言,目的是逼自己舉旗支持他。
窦抗停住腳步,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幕僚邵子文,便問道:“先生覺得此事到底是真是假?”邵子文隻有三十歲出頭,人長得極瘦,他出身代州大族邵家,但因他母親是陪嫁丫鬟,使他身份卑微,自幼家境貧寒,飽受族人歧視,十三歲時母親貧病而死,使他深受刺ji,發誓要出人頭地,絕不再受貧窮,他開始發憤讀書,十年後學有所成,被人推薦做了代州雁門縣小
吏。
但他嫌小吏傣祿微薄,沒有前途,三年後便棄職來定州投靠恩師盧渙,盧渙時任隋昌縣令,知道這位學生才學出衆,便把他推薦給當時的定州刺史窦抗。
一番交談後,窦抗感覺他才華不錯,從此邵子文便成爲窦抗的幕僚,一直跟随着他,地位和生活都漸漸得到改善。
邵子文非常清楚窦抗心中矛盾,便捋須笑道:“如果聖上真的派人來抓使君,必然會十分隐秘,那漢王怎麽會得到這個消息?他卻什麽都沒有說,說明這個消息是假的可能偏大,目的是爲了讓使君對朝廷絕望,從而助他造反,當然,也有可能是真,但卑職以爲,無論是真是假,使君都要謹慎對待,甯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
窦抗點點頭“甯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這句話說得不錯,他又問:“那先生認爲我在漢王和朝廷的奪位中,該如何站位?”
邵子文早已替他想好,就等他開口問自己,邵子文眼睛微微眯起,低聲道:“其實這場戰争就是兄弟之間的奪位之戰,從實力對比來看,我以爲五五開,朝廷和漢王各有優勢,可如果從人心向背,漢王則毫無優勢,他畢竟是親王謀反,這場戰争漢王沒有勝算,可對使君而言,卻不能支持朝廷,若使君支持朝廷,漢王首先就會對付使君,最後漢王雖然落敗,但使君卻先滅亡,使君得不償失,所以依屬下之見,選擇中立是最爲可靠,不幫朝廷,也不幫漢王,等最後,朝廷若敗則舉兵擁漢,漢王若敗,則起兵進攻河東,雖然不會有大功,但也不會有大過,使君以爲如何?”窦抗恍然,如茅塞頓開,他連忙向邵子文深深行一禮“先生建議,乃金玉之言,我當銘記于心。”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禀報聲“總管,有重要事情禀報!”
“進來!”
門開了,一名親衛走進房間,他單膝跪下施禮“禀報将軍,西城外來了一支三百人的軍隊,是漢王派來的使者,有重要事情要見将軍。”窦抗眉頭一皺,他現在就害怕楊諒派人來見他,這明顯是來逼他表态,窦抗剛剛決定兩邊都不支持,現在又有點動搖了,他向邵子文望去,邵子文笑道:“使君隻要堅持底線,見見也無妨。”
“嗯!”窦抗哼了一聲問:“來的是什麽人“是漢王府中官馬神俊,由偏将孫耀武護衛。”
“馬神俊?,這個名字窦抗聽說過,似乎是漢王府内府副總管,跟随漢王多年,不過窦抗從來沒有見過此人,但孫耀武他知道,是統帥晉王si兵的大将。
“總管……”
親衛吞吞吐吐道:“事情有點蹊跷,剛才我正要來禀報時,又得到一個消息,南城外也來了一隊漢王使者,約百餘人,使者是漢王總管府倉曹韓志國,他們是從井陲過來。”窦抗頓時愣住了,居然來了兩隊使者,這這是怎麽回事?
他求助似的向邵子文望去。
邵子文也有些茫然,他也想不通怎麽會出現兩隊使者,不過是一個總管府,一個是漢王府,似乎不是一個體系,半晌,邵子文才道:“見了一見倒是無妨,不過使君若想慎重一點,可以先把他們安置在城外,然後火速派人去向漢王求證,真相自然大白。”
窦抗想到了楊廣派人抓捕自巳一事,他不慎重也變得慎重了“好!就依先生之言,先将他們各自安置在城外驿站内,等問了楊諒再說。”他立刻下令道:“天se已晚,先将他們各安置在城外驿站,就說我身體不适,改天再接見他們。”
兩隊使者,一隊被安置在西面的桑幹河驿站,另一隊被安置在南面的籠火城驿站,雙方都沒有能夠進城,而此刻,他們還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被安置在桑幹河驿站的使者,自然就是楊元慶一行人,他們得到了李景的幫助,僞造了楊諒的書信,從軍隊中選了一個長得像孫耀武的士兵,又在靈丘找到一個北周宦官,一行人便喬裝成楊諒的特使。
應該說楊元慶的計策并不絕妙,在楊廣抓捕之策已經洩lu的情況下,要想再抓捕窦抗着實很難,不僅困難,而且風險極大,一旦被窦抗識破,他們就會有xing命之憂。
但楊元慶沒有選擇,化不可能因畏懼失敗而回京城,他們隻能冒險一猝,見機行事,他們的計劃是先進入幽州城,趁夜間抓捕窦抗。
但風險之事往往還會一bo三折,就在他們準備進城冒險行事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真正的楊諒使者到來,使他們的入城計劃遭到挫折。
桑幹河距離幽州城以西約十裏,這是幽州最大的河流,直接流入渤海,也是幽州最重要的灌溉河,在河道兩邊是一望無際的良田,三座石橋橫跨在寬約五丈的河面上。
桑幹河驿站便位于其中最大的一座石橋旁,三百多人将整個驿站全部住滿,驿丞已經得到命令,必須好好招待漢王使者一行,他們耗盡全部食材,打起十二分jing神來伺候這幫态度傲慢的使臣。
房間裏,楊元慶正不緊不慢地和驿丞聊天,驿丞姓王,就是幽州本地人,年約五十歲,拖家帶口,就靠他那一點點微薄的傣祿養家糊口,楊元慶直接賞給他兩百吊錢,立刻使王驿丞熱情高漲,恨不得把他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楊元慶。
“這麽說幽州軍隊大部分都駐紮在城内,城外大營基本上都空着,是這樣嗎?”
楊元慶一邊笑問,一邊又将幾十吊錢放在桌上,王驿丞見多識廣,每天忙碌的事情就是專門和各種人打交道,當然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尤其是軍隊部署之類的機密情報,他怎麽能随便告訴漢王的人,可偏偏他又知道這些情報,更要命是,他無法拒絕對方剛剛放上桌的錢,看那一堆錢的大小,至少是五十吊。
“這個主要是因爲一個月前下了一場暴雨,城外軍營年久失修,毀壞了不少,半個月前,窦将軍決定重修城外大營,所以大部分軍隊都臨時搬進了城内,據我所知,城外軍隊大約隻有三千人,不過軍營估計也快修繕結束了。”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楊元慶又笑問道:“我聽說窦總管有一名心腹幕僚,姓邵,此人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這一次,楊元慶竟取出一塊黃金,大約重二兩,放在桌上,黃澄澄的光澤将王驿丞的眼睛閃成一條縫,他不由幹咽了一口唾沫,他正要回答,楊元慶忽然見手下甲三在門口向他招手,他便起身笑道:“驿丞稍等片刻,我馬上就來。”他快步走出房間,低聲問:“什麽事?”甲三附耳對他道:“李子雄已經到了。”李子雄便是楊廣任命的幽州新總管,是楊素的老部下,負責收幽州之兵,楊元慶則負責抓捕窦抗,兩人是互相配合。
楊元慶點點頭“請他到我房間稍候,我馬上便到。”
他又走進房間對王驿丞笑道:“我們繼續,剛才我們說到窦總管的心腹幕僚邵子文,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