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融資全程程棟沒有參加,一來他不是金融出身,是财會專業的,對這方面的東西了解深度不夠,不便多開口;二來他也知道這裏面水太深,搞好搞壞未來都很容易引起争議,幹脆不摻和爲好。
目前的方案以他的眼光來看中規中矩,沒有過頭的地方――他覺得這樣就行了,反正最終的目的是籌款,隻要不增加央行的負擔,不鬧出嚴重的後遺症來,怎麽搞對元老院來說都沒所謂。
程棟說道:“不增加理解難度這個思路是很值得贊賞的,我個人是很反對設計過于複雜的金融産品的――這種教訓在舊時空已經足夠多了。”
這句正确的廢話表示了他已經沒什麽要問得了。
孟賢這時候插話道:“我有兩個問題,第一,東南亞航運這麽搞是怎麽設計的?第二,我對你們的股權架構沒有意見,可這種設計是否不利于土著大戶的理解?會在多大程度上影響發行?對此你們是怎麽考慮的?”
楚河答道:“東南亞航運是爲了處理原劉香集團持股設立的空殼公司,沒有任何經營活動和實際業務。因爲原東南亞公司的資産、人員都劃到東南亞經營去了。企劃院方面不希望讓原海盜集團的歸化人員染指東經的股份,就搞了這麽一個空殼公司出來,到時候按舊例發給股息就行。”
孟賢繼續問道:“股權比例呢?60:40怎麽來的?”
楚河回道:“舊海盜歸化集團的持股在原東南亞公司中占比49%,我們認爲這個比例在新公司裏太高了,雖然是空殼公司,但考慮到将來其它的可能性,經研究決定,我們将通過虛拟注資的方式把劉香集團持股的比例稀釋到40%。”
孟賢心想:哦,拍腦袋拍出來的呗。問:“這麽做該集團人員不會有反彈?畢竟當年的政策可是懷柔遠人。”
楚河對這個問題是充分考慮過得,當下解釋道:“不會,第一呢,他們不懂,這群老海盜裏面能識字的有幾個?能看懂财報察覺到我們的手段的更沒有幾個。第二是待遇不減,這些人仍按舊例發給分紅,我們的原則是他們的分紅‘隻多不少’――就往年的分紅來看這個數字就偏低,最差也就是維持原狀。第三是給出路,他們現在都是東南亞經營公司的雇員,日常幹的跟他們之前幹的事情沒有區别,隻不過換了一塊牌子而已,唯一的區别就是每年的分紅通知單上換了個名字罷了。要是他們想上元老院開發南洋的車來申購股票即可。”
梅川此時插話道:“我想不會怎麽影響土著的理解吧,隻要我們不強調東南亞經營的存在,隻說東南亞控股的事情,等有人察覺到區别股票早發行完了。”
艾志新道:“那不如一個叫東南亞開發控股公司,一個叫東南亞開發經營公司。或者把後者的經營二字去掉,這樣外人看起來就更以爲是一回事了,到時候發現不對也怨不得旁人。”
孟賢心想你們說的輕巧,玩文字遊戲,說白了就是元老院出面騙,然後再賴賬的思路。本質上和嘴裏說一盤蝦9.9元,結賬的說時候一隻蝦9.9元是一回事!大戶們又不是傻子――這廣州城裏的能發大财的個個都是人精,你這點伎倆他一琢磨就明白了!
孟賢在廣州從事銀行業多年,對他的這些客戶了如指掌。這些金融伎倆固然對17世紀的人來說十分新鮮,但是絕非無法理解。他們隻要找到足夠多的資料再加上時間的積累,很快就能窺破其中的奧秘。要知道股票發行的承銷方是德隆,跟大戶扯皮扯不清楚他是第一個頭疼的人。
周圍一看孟賢直皺眉頭,說道:“孟賢同志有什麽意見?我們再讨論讨論。”
孟賢撇了撇嘴,“嗯……我也沒什麽太大的意見,不過我個人不太贊成這種玩弄文字技巧的事情。其實不想讓大戶幹預經營你發優先股呗,優先股又沒有投票權,有必要搞個控股公司嗎?”
楚河心想現在連公司法都沒有,元老院辦個公司不是想咋樣就咋樣?土著根本分辨不出元老院吃相難不難看,完全沒必要替大戶操這些心,咱又不搞募股說明書,說那麽清楚幹嘛?就說元老院要收複東南亞,你們支持不支持就完了嘛?
周圍更懶得在這個問題上過多扯皮,幹笑了幾聲敷衍道:“這幾個問題很好,很好,我們繼續再修改修改,實施的時候充分考慮各方的利益,總之不能讓大家難辦,哈哈哈,哈哈哈。”
好在孟賢也沒有繼續窮追“如何改進”,這事就算混過去了。
一旁的丁丁問道:“咱這個債券年息10%,這比市面上的利率低很多吧,這22萬債券能發出去嗎?”
楚河回答道:“從總量上來說是沒問題的,這次南洋公司總計從民間融資30萬元,當初第二次反圍剿廣州交的贖城費也是30萬兩,這點錢對于廣州的商戶來說也就是九牛一毛。從利息上講,根據财政口的元老的調查報告,”楚河點頭向艾志新示意。
“廣州城内的大商戶之間的借貸利率一般在25%~60%之間浮動,最近因爲鼠疫剛結束,市面不景氣,利率保持在低位,基本上在25%以下。實際操作大概不到20%。我們第一期的利息是10%,離民間利率并不遠,應該并不難接受。當初王尊德向高舉他們借款的利息也就是18%。”實際上當初借款的實際利息是25%左右,18%隻是紙面上的名義利息,不過這一點楚河并沒有向丁丁詳細說明。
丁丁繼續問道:“那之後發的8%的債,還有利息更低的應該有些難度吧?”
周圍已經明白了丁丁問這話的意思,說道:“這個自然,債券的順利發行離不開各位的幫忙,第一是要讓股票有吸引力,制造财富效應。第二是要借助宣傳口的各位,把南洋公司的熱度造起來,放大吸引力,宣傳财富效應,吸引大戶關注。這個當然是需要丁元老的大力協助。”
丁丁故作矜持的說道:“這個我們不專業呀。”
周圍說道:“沒事沒事,到時候我們幫着一起來做,廣告費什麽的都好商量。”
這時候程棟又說道:“你剛才說這個要制造财富效應,這個你們打算怎麽做呢?”
“這個需要和交易所配合起來做,現在市場上就一支股票,前兩期一共才發行3萬股,根本沒有活躍的交易市場。正好方便我們扮演做市商的角色,每日公布買價、賣價,收集元老、歸化民、大戶的買入、賣出申報單,然後在日終結算,将申報匹配成交,然後第二天再公布新的買價、賣價。我相信通過宣傳口的一番努力,東南開發一經上市,買盤應該是遠遠大于賣盤的,這樣我們就可以因勢利導,拉高股價。如果沒有也無所謂,反正申報數量價格數量對外不透明,我們隻要人爲拉高就好了,就算定向發行的那幫大戶不開眼想全賣給我們,我們手裏還有發行債券的錢可以全接回來。再說我們還可以控制交易量,可以把實際價格搞上去,交易量并沒有多少。總之,隻要能把股價短時間拉起20%,足以支撐起第二期第三期的發行。”任佑梓解釋道。
程棟心想你這方案是大股東自己做做市商,不光坐莊還要搞虛假交易操縱股價,這種人真是……不愧是廣交所籌備組的主要成員。從他本心上來講,他是樂見割大戶韭菜支援元老院建設的,這也是金融口的服務宗旨之一。但作爲金融部門的負責人,他還承擔着建立良好金融秩序,維護元老院信用的責任,要是交易所搞出個民憤他也是要擔責的。
于是他想了想說:“南洋公司作爲東南開發的大股東又做做市商應該是不合規的。”
“沒錯,這隻是個權宜之計,将來肯定會把做市商這部分業務拆分出去。”任佑梓當下表态。
這個表态還算令程棟滿意,實話說,現在元老院本身自己又是運動員又是裁判員,從中牟利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凡事得有個度。
孟賢說道:“你說的每日日終撮合成交的方案其實就是每天一次集合競價嘛,你的價格一天才變一次沒必要搞做市商。”
“我這是提個建議,看将來廣交所交易規則具體怎麽定,要是将來人手多了可以一天兩次結算,或者多次結算嘛。實時結算沒必要,根本沒有那麽頻繁的成交,我們也很難處理。”
“你這樣相當于T日交易,T+1日才确認,價格、成交量還要搞貓膩,這不是逼着别人在黑市交易嗎?”程棟繼續問道。
周圍咳嗽了一聲:“黑市是無法避免的,前兩期我們發的不記名債券和股票本就允許大戶之間相互交易,官方渠道不好買到股票更會拉高黑市的價格,這樣也就使得新發行的股票有了更大的吸引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