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志新之前在起名問題上吃過大虧,所以這個征收辦法實際的名字是《關于财稅總局委托德昌國有農産公司對農村地區稅收代收代繳的決議》――除了“關于”和“決議”四個字之外,和舊時空的“統購統銷”扯不上一毛錢關系。
實際上來說,即使被五道口某些元老戲稱爲“統購”,元老院版的“統購”也和舊時空大相徑庭――舊時空“統購統銷”政策全名爲《關于實行糧食的計劃收購與計劃供應的決議》(1953)。其中“計劃收購”俗稱“統購”,“計劃供應”則俗稱“統銷”,後來統購統銷的範圍又繼續擴大到棉花、紗布和食油。
自然,以元老院的治理能力來說,搞行政性統購統銷是辦不到,也沒有必要。因而在财稅總局和農業、商業聯合行文的決議裏,先不說元老院直接砍掉了“統銷”,單就新版“統購”來說,和舊時空依靠政權力量強制農民把糧食賣給國家,禁止糧食自由買賣不同。
元老院的“統購”政策更多隻是一種“倡導”。不依賴行政手段,主要是運用市場經濟手段。藉由較低的運輸和倉儲成本以及國有農産公司的組織管理優勢,由政權穩定區内的德昌國有農産公司負責收購。
德昌是德隆自從改組爲商業銀行之後,将原來的糧食加工和分拆出來組建的一級國策公司,由企劃院國有資産管理處控股。同時通過通過交叉持股和收購的方式,形成對大昌米行控股。相當于本體和馬甲。
新得農産品公司可以依靠較高的收購價格以經濟手段吸引農民出售糧食實現“統購”的目的。同時在收購糧食時直接将農戶應繳納的土地稅予以代收代繳,既方便了農戶也大大降低了征稅成本和人力。
對于可能出現的舞弊,王企益看的比較開,一是管理和成本本來就很難兼得,妄想17世紀的人做連21世紀人都做不到的事就是笑話。現在人少素質低,抓住主要矛盾把稅收上來就好,剩下的可以多搞檢查慢慢完善。二是,德昌的糧食收購總量、當地耕種面積、稅收數額可以形成一個三項交叉的稽核關系,要大範圍大批量作假,反倒是更難了。
至于有人提出的農民賣糧食給土著糧商從而實現逃稅,三人認爲倒不是大問題。且不說以德昌的收購價,有多少土著商人能競争過它。就算雙方一樣的收購價格,土著糧商直接從農民手裏拿到了糧食,在運輸售賣時也要按照未完稅的标準,除了營業稅之外還要補繳所售糧食的土地稅(從高)。糧食不比其他小物件,都是大宗貨物,在穩固區基本不會出現管不到的情況。至于土著糧商說售賣的糧食是完稅以後的,财稅局也留好了後手,即糧商完稅後可以持完稅證去糧食收購地财稅局辦理退稅,公平合理。但考慮到新時空的借貸利息和物流時間,這等于大大增加土著商人的财務成本,與德昌競争收購糧食顯然是非常不合算的。再說,能給糧商提供大量糧食無外乎都是大地主,家大業大,恐怕沒有元老院點頭也不敢冒這個風險,更遑論在稅收上玩花花。
留給土著糧商的生存空間是是德昌難以深入的偏遠地區,總體思路就是德昌吃肉,土著糧商喝湯啃骨頭。
這一切區别究其根源還是在于工業化資金的來源不同。元老院可以依靠科技工業帶來的超額外貿利潤以及對和東南亞歐洲各國大搞剪刀差來爲工業化提供資源,而不用像舊時空的中國那樣隻能依靠行政力量半無償的從農民身上獲取工業化資金。所以農村在元老院的定位也就是爲非農業人口提供穩定的糧食來源和工業原料,以及更重要的作爲人力資源蓄水池存在。這兩方面元老院更傾向于用經濟手段來解決而不是耗費自己爲數不多水平不高的歸化民幹部。
推進區即指介于新占區和穩固區之間的區域,這些地方元老院的政權已經鋪開但暫時還不能保證所有轄區的基層控制。對于這個區域,财稅局計劃采取滾動推進的方式,抽調業務精幹,政治過硬的歸化民幹部組成工作組,分赴基層控制力達标的地區,協助當地政府建立完善的财稅體系後再移交當地财稅局。“文武并用”在做好稅收宣傳的同時,以兩年爲期限協調當地國民軍和政府力量下鄉搞多輪次的強制餘糧檢查(糧食已經被元老院劃爲國家重點物資),主要檢查占有土地較多的地主,“勸導”其向當地德昌公司售賣餘糧。争取做到進駐一地鞏固一地。
财稅局這套方案和德昌國有農産公司的成立非常順利,完全是因爲元老院已經認識到建立自己的糧食系統的重要性,尤其是在這個糧食可以算作極爲寶貴戰略物資的新時空。元老院初步計劃是依托德昌公司,以農村土地稅爲主要來源,建立縣、省、中央三級的糧食收儲體系。這個體系除了常見的備災備荒和戰備供應外,在還可以承擔起整個社會糧食供求價格的穩定器和指揮棒。
不僅如此,在這個方案的背後,财稅局還未雨綢缪的私下準備了一套針對土地房産稅的細則壓在箱子裏,以應對馬上就要到來的地方元老和中央政務院撕逼大戰。
這套細則從三個方面給予了地方主官極大的自主權。首先便是土地性質和土地常年産量的認定,這兩者都由當地縣級(含以上)政府确定,向中央報備即可。其次,城鎮土地稅的财稅總局指導稅額爲最低基準額度,上浮價格可以由地方政府确定,最高上限不得超過每檔指導稅額的30倍即可。最後是農業用地土地稅征收時,地方政府可以依據農産品種類以及實物/貨币的繳納方式在總稅額的基礎上予以20%以内的減稅優惠。這麽做的好處就不僅是當地方政府在需要實物或貨币的時候,可以方便的引導農戶以糧食或貨币完稅。更重要的是,當某地爲單一農産品出産地需要更多運力外售的時候,可以通過取消實物減稅加提高貨币減稅加降低德昌手續費返還的組合提高德昌成本,促使德昌壓低收購價格,進而讓土著商人也有利可圖,借助民間力量運輸販賣本地農産品。
每次想到這裏,王企益都要在心裏哀歎,我明明是個左派,爲什麽行事總是跟右派小布爾喬亞一個德行?
“梁家田産這麽多,那麽我們從哪裏入手好呢?”說完土地稅的問題,艾志新又有點發愁,羊太肥也不好下口。
“杏壇鎮,順德杏壇鎮。”張筱奇毫不猶豫的說,“資料裏說梁家是杏壇鎮梁氏,到梁存厚的爺爺輩才來廣州。族田族産祖墳都在杏壇。他不是喜歡斷尾求生麽?我們不如看看這次他怎麽斷……”
“别。别這樣。太刺激,不好看。”王企益見自己老婆殺順了手,趕緊叫停,“我覺得還是從周圍村鎮入手比較好,杏壇鎮附近肯定有大量投獻的地産,我贊同艾局的意見,慢慢勒他,看他跳才有意思。再說梁家和元老院有香火情分在,如果我們搞得太決絕了,會對日後的很多工作有不利影響――文總不是說過嗎?當初幫助我們的人,我們要‘仁至義盡’。”
“這種做了婊子還要……”
“再說還有個實際問題你沒考慮到……”王企益把杯子遞給張筱奇制止了她插話,“就是杏壇鎮所在的順德可不是廣州,據我了解我們在當地的控制力隻能說一般,所以哪怕不考慮風險,僅僅是調查取證工作,我們也不應該選那裏。”
“那老王你的建議呢?”
“佛山,從佛山縣入手。”王企益起身來到對面牆上挂的地圖前,“你們來看,”他指了指地圖上的佛山縣,“明朝四大鎮,北上攻略重點目标,聯勤後勤基地之一,不算其他單位武裝力量,僅常駐的就有一個國民軍中隊,交通方便。”說着他又打開随身的筆記本:“現在佛山已經從鎮升格爲縣。縣長是十三村的老人劉四,據說政治覺悟和管理能力都不錯,傳言他之前還和土匪打過交道促成了杜雯和董薇薇那次剿匪大捷,這麽說也是個很有手段的人。副縣長是林銘,一個明朝錦衣衛百戶……”
“我艹,錦衣衛的?”聽到這裏艾志新興奮的爆了個粗口。
“是,這種人是地頭蛇,不僅各路都熟悉的很,而且他原來的職務決定了他對梁家絕對有一些了解,這對我們工作肯定大有好處。我這裏有段梁家在佛山的情況就是他寫的。說是梁存厚爺爺梁有年當年做官時候,把老家子侄弄到了佛山當了布政司的庫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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