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方案是先把和諧輪的零部件标準化搞起來,然後通過訂貨來貫徹這個标準化體系。”施建濤說道,“廣東的土著一開始肯定達不到我們的要求,但是他們有追求利潤的要求,隻要我們提出一個可量化的标準,同時幫助他們去達到這個标準,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就能夠按照我們的要求來進行生産了。”
中國企業在80年代以前在控制公差方面做得也比較差。在相對精密的航空工業領域,尚且無法完全做到同一型号飛機零件的互換使用。工業化的了三十年的20世紀中國尚且辦不到,更不用說完全是手工業生産狀态的大明造船業了。
邬德對此表示極大的疑慮。就他們的經驗來說,本時空的手工業作坊,若不是直接處于元老們的管理經營之下的,不管是産品質量還是生産效率都和工業化的要求相去甚遠。
“實話說,我不大看好你的想法。這個過程太漫長了,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邬德說道,“你要提高土著造船廠的工藝水平,要做得培訓和改裝工作太多了。”
造船匠人大多不識字,部件的尺寸形狀全靠記憶。傳授技藝口耳相傳,要給這樣一群手工業者制定零部件标準,讓他們按照一定的規格進行所生産,邬德認爲投入太大了。
與其這樣費心費力的培養他們,不如幹脆吞并了土著造船作坊,把他們的人力全部合并進來,再按照新得模式重新培訓工匠。
“實話說我對你的想法不是很樂觀。”邬德說道,“土著的工匠我見得多了,手很巧,腦子也聰明,可是你要讓他們看得懂度量衡,懂的現代度量衡的意義,而不是拿他們自己的手或者土制量具對他們來說就很難了。光這個再培訓就要消耗很多人力和時間。你覺得我們等得及嗎?歸化民工匠是在我們的直接管理之下,我們時時刻刻都可以督促改正。你現在要向一個個獨立的作坊去發号施令,讓他們遵照一種他們根本不理解的制度辦事――我很擔心實際運作的效果。”
“你說得是。”施建濤知道邬德說得很有道理,他很難反駁,“不過我覺得可以試一試。就算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也會很大程度上減輕我們的生産壓力。把一些小部件包給他們去制造試試看,就算失敗了也不會有很大的影響。”
邬德考慮再三同意了他的計劃――不過限制他隻在較小的範圍内嘗試。
在施建濤的努力争取下,企劃院終于向香港造船廠發出了建造24艘H-800的訂單,均爲标準型。按照要求,施建濤要在1631年底前至少完成三分之二的訂單。
邬德開出了物資調用清單的批複件和造船經費的用款許可。
在年初的1631年度财政預算裏,企劃院得到了一筆買船或者造船經費,專門用來添置運輸船隊。這筆錢的一部分陸續撥給了臨高造船廠,用來建造901拖輪和若幹艘近海駁船。餘下的款項因爲船廠的生産能力有限,暫時還沒有動用。
原本邬德打算将一部分款項換成外彙,從廣東購買現成的大噸位的廣船或者福船,但是因爲元老院目前的“外彙”――白銀儲備偏緊,一時間還沒有辦成。
款子是以流通券計數的,但是施建濤地處香港,按照他的設想很多原材料又要從廣東采購――流通券在廣東的流通範圍非常小,基本不出廣州一城。流通券能夠在廣州小範圍的流通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紫字号的聲威和财力。
一出城門,流通券就沒有購買力了。所以邬德提醒施建濤,要到德隆銀行申請一定的“外彙”用來支付從廣東進口的原材料。
“現在對外貿易交流多了,糧食流通券使用起來實在有些不便。”邬德說道,“不知道财政金融口的人打算怎麽弄下去。他們就是想着法子要省銀子,可是有很多東西非得花銀子不可啊。”
“我會節約鬧革命的。”
“我把訂單交給你了,你一定要準時完成。”邬德說道,“你知道,我原本打算從廣東直接購買一些大型的廣船和福船用來參加登州、浙江行動的。你要是搞砸了,事情就會變得很難收場,明白嗎?”
“是,我明白。我保證完成任務。”施建濤大聲說道。
“保證對我沒有意義。按時交船吧。”邬德把手擺了擺,“你要是辦不到,我就隻能提請執委會對我們屬下的所有船隻進行戰時動員了,這樣會嚴重影響到進出口和各駐外站的補給。”
施建濤要搞外包生産,這麽一來自臨高工業化建設伊始就被各位執委、元老反複強調了無數次工業标準化編制和管理就成了亟待解決的問題了。
工業标準化編制和管理并不僅僅隻有造船業或者工業企業需要。在企劃院、總參編制的登州、浙江行動的方案的時候,他們已經遇到了大量物資的調動、運輸、儲存和分配方面的難題。
在開發三亞的行動中,企劃院和軍隊就已經遇到了運輸補給上的種種不便。盡管臨高的工農業體系能夠生産的産品種類和規格按照舊時空的标準還不如一個大賣場。但是在組織供應上的複雜程度卻遠遠超過了元老們的預期。
如果不是他們有一位對後勤工作至少有相當的理論基礎的洪璜楠負責編制供應表,制定供應程序,開發三亞的供應工作就會變成一場災難。
即使有專業人員坐鎮指揮,在補給過程中也不時發生各種錯誤:急需的物資沒有起運,而在三亞有大量庫存的物資卻運了一批又一批過去;應該運往三亞的貨物被運到了雷州,而運到香港的貨物卻送到了三亞。甚至出現了運單和開箱貨物不匹配的烏龍事件。期間還出現了貨物“漂沒”事件。在企劃院的盤點中,曾經發現有若幹貨物“下落不明”。而過了幾個月之後,這些被宣告爲“不在計劃位置的貨物”又在盤點中神秘的出現在誰也不曾想過的地點。
在登州、浙江行動中,後勤供應更爲繁重,不僅要向十多萬難民們供應口糧,還得提供衣服、醫藥、遮蓋材料,要給他們喝水的杯子、吃飯的碗筷;組織船隻長途往返運輸還要在沿途開設休息站和供應點,這些站點需要建設物資,需要供應工作人員和守備隊的補給;船隻在航運中需要整修補充船材……
不僅供應的物資數量大、品種多,還要供應到多個節點:按照計劃,從登州到臨高的航路上沿線要開設多個休息站進行周轉。這些休息站都要根據每天的難民留置、到達和發運人數供應各種物資。
爲了确保有序準确的供應物資,在執委會大院的會議室裏召開了一次各部門的聯席會議,會議的議題就是制定标準化代碼體制。
會議是由企劃院牽頭召開的,但是使用标準化代碼的建議卻是由司凱德和洪璜楠兩人提出的。
洪璜楠的想法很簡單,他要爲規模不斷膨脹的軍隊和駐外站點供應物資,亟需建立起一套标準代碼體系來支撐物流,否則以他自己和手下少得可憐的十來個後勤人員是沒法應付大規模的後勤工作的。洪璜楠經常說得一句話就是:在臨高的形形色色的軍隊部門中,後勤司令部是一個沒有存在感的機關。它不但沒有司令員,連警衛員都沒有一個。
而司凱德的想法卻複雜的多,他建議把這一體制全面貫徹到所有的領域之内。在元老院推行的“标準化建設”裏,這是重要的一環。
會議上司凱德拿出來一大堆資料分發給大家:這是一份看起來八竿子打不着美軍的軍用代碼體系标準。
“這是我們重要的參考對象。美軍标準化代碼:NSN――也就是國家庫存代碼,當美軍決定采用任何一種東西的時候,就會給一個庫存代碼,将來美軍和北約在全世界的任何一個倉庫和部隊就要用這個代碼作爲這種東西的設份證号……”司凱德說道。
“一種東西,指的是比如――”面對一臉狐疑的諸位元老,司凱德繼續說,“比如……我這件咔叽布M65,L号的,這是一種,不管是台灣造的還是墨西哥造的,隻要通過認證的就是同一種東西,但是如果是一件M号的,或者沙漠色的,那就是另一種東西,因爲美國人不想把沙漠色的軍裝送到阿拉斯加的部隊手裏。
“現在造船廠的每一個零件我們都可以給它一個代碼,這個代碼跟着一套檔案,底下包括所有的圖紙、性能、數據和質量标準,故障和供應情況記錄,合格供應商名錄和不合格供應商黑名單。不管是一個螺釘還是一根桅杆,将來有人要用同樣的東西的時候,去檢索檔案就能找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