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提議把俘虜送到三亞去當礦工,但是許多人擔心三亞隻有一個營的兵力,萬一這夥兵油子暴動起來,恐怕力有未逮。而且前階段鎮壓工人的餘波尚且未過去,維穩壓力還存在,不能再增加不安定因素了。
很快就俘虜問題作出了決議,所有的俘虜均不補充軍隊,也不運往三亞,而是統一留在臨高作爲勞工使用,改造幾年之後再根據每個人的不同情況安排出路。
“如果俘虜裏有當地人的話我提議就地釋放。”吳南海說,“既然在本地有家有親戚,我們扣留着對民心有較大傷害。願意走得,全部釋放,還要發點路費什麽的。這樣他們就能把我們的威力和仁義傳播出去了。”
“好像俘虜裏的确有當地的衛所兵和鄉勇。”邬德說。
楊雲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他是第一次參加這樣高級别的會議,他剛剛被任命爲民政委員會人力處的處長,利用他在舊時空裏當過血汗工廠人力資源部頭頭以及工會主席的優勢,混上了這個位置。
當然了,以臨高的用工狀況按照舊時空的标志來說比最血汗的工廠還要血汗,更何況他還有無限的暴力作爲後盾,這個人力處的處長并不難當。但是楊雲并不以此滿足――如果僅僅是這樣如何能體現出自己的專業來?
他首先潛心研究了現有的人力使用體制,認爲其中有改進的餘地,或者不如說進一步壓榨的潛力。他決定乘這個機會來表現自己的專業水平。
但是楊雲不準備對整個體系進行大改動。畢竟這套體系是由邬德搞得,自己剛剛上任不久,随便對領導的政策進行大刀闊斧的改變是不明智的。楊雲不太相信議會民主和個人民主權利,屬于隻要有肉吃就緊随中央和領導的一類人。
“有一萬多勞動力即将到來,我提議對這批勞動力的處置做一定的變化。”他避免說“改革”、“改進”之類的褒義詞,而用中性詞,“我們現在執行的60天檢疫制度非常好,保障了衛生方面的安全性,不過代價是對勞動力的使用來說效率還不夠高。”
現階段的政策是檢疫期間勞工和移民在檢疫期間在檢疫營内進行簡單的語言和掃盲學習,同時進行一些較輕的手工勞動。
“這一萬多人沒必要圈起來檢疫,他們的營養和體力狀況應該比我們收容來得一般的老百姓要好的多,而且他們氣力是有的,殺人放火的本事也有,要他們幹手工活他們即不願意幹也幹不好,精力沒處發洩反而容易發生事端。”
楊雲提議,将這批俘虜經過“淨化”處理之後,全部安排在馬袅-澄邁的公路建設上。陸軍在馬袅駐有重兵,在澄邁也要駐紮若幹部隊,有足夠的威懾力來控制俘虜。
“等這條公路修築完畢之後,再修澄邁-瓊山的公路。反正按照單道謙的計劃,我們在海南要大修公路和鐵路的,這些俘虜有的是活幹。”
馬甲咳嗽了一聲:“這樣處理當然很好,但是未免有礙法律的公平性原則。俘虜用來勞作也可以,但是不能讓人家象判了無期徒刑一樣的一直這麽幹下去。這風聲傳了出去以後還有誰肯投降了?”
“搞積分制就行了。”楊雲早就有對策,“俘虜不是無償工作的,我們發給報酬。”
報酬是某一種積分。俘虜按照工作強度和内容,按日計算報酬――當然報酬不多。從這筆報酬裏他要支付自己的夥食、服裝和衛生費用,如果有條件也可以支付娛樂――比如嫖妓的開銷。但是他無權改換工作或者選擇不工作,等于是有工資的強制勞動。
每個人有一個身價,等他們積累滿了一定的積點之後就可以用積點的來贖身。這樣他就是不再是強制性勞工,可以另外選擇工作。
楊雲的計劃裏,第一年俘虜是沒有報酬的,一年之後表現良好才能進入“積點”階段,表現不好的人就繼續強制無償工作。一個俘虜正常狀态下大約需要四年時間才能完成贖身。
“……我們可以根據表現,對表現好、工作賣力的俘虜給予額外的獎勵,這樣他們就能提前一二年完成積點贖身了。”他這時候才仔細的觀察了下在座的頭頭們,覺得他們對自己的發言基本上持肯定的态度,他繼續說下去,“通過嚴酷的勞動來改正這些俘虜身上的不良習氣,促進俘虜們的思想分化。通過給予獎勵和調動職務的,可以從中扶持一批積極分子來對其内部進行瓦解、監視和改造。這樣四五年之後,俘虜們就算不能成爲建設的積極分子,也會成爲一個安分守己,對新社會新秩序有用的公民了。”
大家起了一陣小聲的議論。邬德注視這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幹得不壞!”他想,我們就是需要這樣的專業人員才能讓事業更上一層樓!他想着看了下自己的手表,企劃院辦公室裏還有許多事情要幹,大量的戰利品登記冊正在源源不斷的送來。于是他舉手表示支持楊雲的計劃。
随後這個計劃得到了細化。俘虜們按照軍事編制編制成勞工大隊、中隊和小隊。以後根據需要可以随時調配到不同的工地上使用。
“因爲從事的是重體力工作,他們的可靠度評級又較低,所以我的看法是每隊人數不宜太少,一面分散的過于零碎,不便監視。盡量以中隊――一百人左右的規模進行派遣使用。”邬德提議道,“當然這樣的規模他們隻能被用作大規模的基建工程的勞動上了。”
“除了修路之外要造的大型基建工程多得去了,”建築公司總經理梅晚說,“灌溉渠道、水庫、港口……”
考慮到下一步整個海南地區已經沒有明軍重兵集團,而且廣東方面至少也得有二三年之間才有可能發動第二次大規模的進剿,所以與會者一緻認爲,無需再維持戰争狀态。會議決定臨高從即日起解除緊急狀态,恢複正常秩序。解除元老和土著民兵的值班制度;征召的民兵和勞工予以解除服役;各部門生産轉爲正常生産。
“有一件事情非常要緊。”司凱德趕緊提出來,“我們的對外貿易聯系。現在明軍已經潰敗,應該趕快恢複起來,我認爲現階段可以談招安問題了……”
文德嗣說:“你準備一個人打着白旗去廣州找王尊德請求他招安嗎?”
“如果這樣有效的話,未嘗不可。”司凱德坦然道。
“你這是右傾投降主義思潮,”文德嗣說,“我就沒弄懂,爲什麽我們當中總有人想投降搞招安?看來投降主義的根子要好好的挖一挖。”
司凱德立刻爲自己辯護:“這是策略,策略!我們需要大陸的資源和人口,如果能盡快恢複和平不是一件好事嗎?至于使用什麽名義我覺得問題不大。我們要得是實際的利益!利益!”
“你要恢複貿易不見得非得招安。”文德嗣警告道,“當官的都喜歡悶聲大發财,一定要搞個名義完全沒必要!”
“好吧,我的意思是要和王尊德談判。”司凱德讓了一步,換了個說法。
江山說:“這次失敗之後王尊德非下台不可,搞不好還會被抓到京城裏去問罪。和他談判沒有任何的意義。還是等他下台之後朝廷另換新人的時候我們再和廣東官府接觸。”
司凱德有點絕望的嘀咕道:“時間太久了……”讨伐失利從消息上報朝廷到最後新官上任,恐怕得一年。
江山說:“我想不會很久的,曆史上熊文燦是在1632年接任兩廣總督的。我們擊敗何如賓之後,應該會使得熊文燦總督兩廣的時間提前。老熊是以招撫著稱的,他到任之後很可能會和我們主動接觸。”
當下有人提出要以澳宋的名義正式和廣東方面談判,效法當年的英國人簽訂一個通商條約。還有人列出了五條主要條款:割讓香港一島;在廣州城外予以租界;賠償軍費及臨高政權的全部損失;重開雙邊貿易,歸還所有廣州站的财産。
“這五條根本不可能。”江山說,“起碼現在不可能。不要說王尊德就是老熊來也不敢答應,禦史一本奏上他非被逮進京不可。”
“炮轟廣州,封鎖珠江口!”
“炮轟廣州可能有用,但是封鎖珠江口對大明卻沒什麽意義。大明朝廷和大清朝廷在這點上是有共同點的――他們都不認爲海外貿易對自己有什麽意義。”于鄂水說,“按照正常的曆史軌迹,1631年朝廷就會下令封鎖廣州灣。所以我們封鎖不封鎖根本沒意義。”
“這麽說我們就無計可施了?”
“如果要武力解決:按照鴉片戰争的思路:一面圍攻廣州,迫使廣州地方官府和我們達成貿易和解。同時,爲了保證廣東官府能确實的實行,派遣艦隊到長江口,攻占鎮江,然後炮轟南京,作出截斷漕運的威脅。”他聳了下肩,“要是這樣大明還不肯屈服,我們除了全面開戰直接占領廣東就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要作出這樣規模的軍事行動顯然遠遠超越了現階段穿越政權的能力。文德嗣認爲這件事情隻能和廣州官府的首腦人物私下裏談,而且不能談要簽訂什麽具體的條約之類。
文德嗣慢悠悠的說:“做官的人最怕落字據!你們真是一點概念也沒有,關鍵要默契,默契!”他揮舞了一下胳膊,“你去行賄辦事,難道也叫對方打個收條,說我收你五萬塊,某某事情一定辦到?你們真是太幼稚了!”
中國傳統的王朝是沒有外交條約概念,要和廣東地方官府簽訂什麽對等和約之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雙方和談的知道思路就是默契。彼此暗中達成一個默契和底線,互不越界。
“要廣東官府賠款是不可能的。”文德嗣說,“第一他們沒這個錢――就算有錢也不肯給我們;第二呢,官場上沒官家賠償老百姓這個規矩。你要人破例這就成了很大的事情。”
“這樣我們豈不是談不攏了?”司凱德嘀咕着說。
“小司啊,你還當殖民貿易長官……”
司凱德趕緊澄清:“文主席,我是殖民貿易部的辦公室主任。”
“不管你是什麽吧。當領導的話權力尋租這個詞沒聽過?”文德嗣笑着說,“真金白銀不能給你,但是官府手裏的權力漏一點給你,不就能補償我們的損失了?”
衆人露出了明白了的表情。
“我們不能明明白白的說:香港島割讓給我!還要對方白紙黑字的寫下了。這事,全大明也沒一個當官的敢這樣答應。連崇祯皇帝都不敢――他不怕文官集團把他噴死還怕在史籍上落個‘割地’的名聲。”文德嗣說,“但是我們可以悄悄的把島占了,在上面愛幹什麽幹什麽就行了――隻要别搞得地方官府對上面交代不了就行,反正這種事情曆來是瞞上不瞞下的。”
司凱德皺眉道:“能挨幾年呢?總要露餡的。”
邬德輕輕的敲了下桌子:“時間!”他嚴肅的說,“三年前我們不占臨高縣城,待在城外發展也是靠了這個瞞上不瞞下――我們赢得了時間。我們還要再赢得三五年的時間。”
第一個五年計劃完成,煤鐵複合體成型,第二個五年計劃就是大規模的暴裝備暴兵員的時候,到了這個時候就不再需要大明認可或者容忍了。
會議決定成立一個“廣東和談小組”,準備重返廣州,與廣東官府進行接觸。大緻準備走三天不同的線路。首先是高舉的路線,其次是李洛由,最後是廣州一部分和廣州站交往較深的官紳,來個多管齊下。
吳南海這時候要求發言:“可支配人力增加了一萬,我們的糧食問題就出來了。”
臨高的糧食問題是比較突出的,本身縣裏的糧食産量有限,外來人口湧入又很多。大量的人口集中在在學校、行政部門、軍事單位和工業企業等非農業生産部門,提高單位畝産和擴大種植面積的工作展開不久,所以整體的糧食供應偏緊,雖然目前尚可自給有餘,但是已經形成了對越南大米供應的依賴性。
增加的一萬名俘虜,按照營養學博士陳思根的提出的個人配給标準,從事築路這樣的重體力勞動者,每人每天的熱量要達到3600千卡,至少也不能低于3000千卡。這個數字如果全靠碳水化合物供應的話等于每天必須供應給俘虜750克的糙米或者相當的澱粉食品。
“一萬人,每天的供應量是7.5噸糙米。”吳南海着重指出了這個數字的巨大,“一個30天的月份消耗就是225噸。”
邬德一邊聽一邊計算着存糧數字,他開始皺眉了。這樣一來臨高的糧食安全儲備周期就會一下縮短十一天時間。
“而且糙米的蛋白質和脂肪含量不高,長期隻有碳水化合物攝入,對健康不利。我們需要向勞工和俘虜提供更多的蛋白質、脂肪。保證他們能長期穩定的爲我們工作,同時也減少糧食的直接消耗。”吳南海說,
馬千矚說:“你說你想要怎麽辦吧。”
吳南海說:“我希望改變我們的漁業體制,海洋捕魚應該從海軍中獨立出來――這畢竟是個農業項目,由海軍兼管漁業體制上不順。”
海洋捕撈業的确是現階段唯一可以快速大量提供蛋白質和脂肪來源的産業。正是靠了海上捕魚,臨高政權才能大緻勉強保證下元老和統治下勞工、應該軍隊的蛋白質供應。
擁擠的會議室裏響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吳南海一貫以低調無争著稱,現在突然直接攻擊體制問題,要奪回漁業權,這讓大家很意外。
現行的漁業體制是海軍管理漁業。漁船也是海軍的特務艇。一部分特務艇專門進行捕魚作業。除了海軍直接捕魚之外,還有海軍在博鋪附近的漁場搞得“漁業稅”,每條私人漁船必須繳納捕獲量的五分之一。
不管是海軍的捕獲物還是漁民的捕撈稅,全部繳納到農業部屬下的海産品加工廠。總量是相當可觀的。
葉雨茗這時候也加入了進來:“我們天地會牽頭成立了漁業協會,想改良漁民的設備和生産技術,但是現在海軍直接控制漁場和漁船的做法對大範圍的漁業推廣和改進非常的不利。我完全支持吳委員的看法,海軍不應該再管漁業。”
“還有向漁民征收捕撈稅――海軍收稅也說不通。”程棟慢悠悠的表态了,“我個人認爲稅務權力必須統一。再者直接征收實物稅從某種意義上是一種倒退,不利于發展商品經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