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雙方将條件談妥,沒有舉行什麽儀式下午3點澄邁縣城便悄悄的開城投降了。周千總事先帶着十幾個親兵先行從城上縋下,由伏波軍安排船隻将他送走。餘下的五百兵丁見主将已走,又得了銀子,更加無意抵抗,表示一切聽憑縣裏安排。
當下五百兵丁開出城外,繳械投降。随後由一名專門的俘虜管理人員宣布四大俘虜政策:俘虜的行動必須聽從指揮;有傷病的給予治療,所有人不許私藏武器;個人的合法财物予以保全。
随後他們被逐一搜身,令官兵們吃驚的是每個人随身帶得銀子、幹糧和私人的東西隻是過目一下就還給了他們。收走的隻有有小刀之類的東西。
官兵即已被清理出城,伏波軍随即進入澄邁縣城。按照事先的約定由宋宗會出面辦理一切――劉敬選不肯親自出面――魏愛文也不在意,按照民政事務指導手冊上的建議,當地的士紳比縣官這類官員有用的多,對地方情況比較熟悉,也有活動能量,是可以争取利用的對象。
因爲駐澄邁辦事處的人員還沒有選定,所以一應民政事務暫且由魏愛文掌握,他安排士兵先接管了澄邁各城門和城中要點的守衛,命令城内的練勇全部集合上繳武器。這才清點收繳了城内官軍遺棄的甲仗器械,其中竟然還有雲梯多架,另有百十個奇怪的象是某種皮革做得的圓球,打開一看其中全是黑火藥。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後來審問俘虜才知道這是“混江龍”――水雷。
“大明的火器真是太有創意了!”魏愛文看了之後贊歎了一聲。關照隻要是火器兵器和攻防器械全部選擇幾件狀态較好的單獨開單保存――這是準備送到新成立的兵器局去的。
清理物資結束之後,宋宗會又按照約定将從各村寨召集來的練勇遣散。不過魏愛文沒有收繳他們的武器,因爲這些武器對伏波軍來說沒有多少威懾,但是收繳了卻使得村寨缺少了抵禦土匪的能力。所以民政指導手冊建議在政權幹部未能下鄉前可以保留各村寨的地主武裝以維護基本的社會秩序。
士兵和民伕們忙到天黑前,終于将城内的官兵遺留下來的的物資全部清理完畢,又緝拿了若幹換上便服企圖隐匿在城内的官兵。對他們就很不客氣了,當即被逐一剝個精光,赤條條的捆着一串押了出去。宋宗會暗暗心驚,想這澳洲人難道把剝人衣物裸體示衆當作刑罰之用?他不由得覺得渾身涼飕飕的。
一應事情忙完之後,伏波軍果然按照約定退出了縣城。這讓全城上下都松了一口氣。盡管髡賊沒有人騎馬在城内巡邏,也沒有當街斬殺犯紀律的亂兵,但是所有進入城内的髡賊兵馬當真是秋毫無犯。不但沒有随意進入民家搶劫強奸的,甚至搬運清理完街道上官兵遺棄的甲仗物資之後還打掃了街道。一時間,士紳和百姓們對這夥“髡賊”的觀感完全不同。
當晚在宋宗會家舉行了一次小型的秘密宴會。宴會上,宋宗會和當地的頭面人物,也包括縣令的師爺與魏愛文推杯換盞,氣氛很是熱烈。
當下宋宗會代表全縣缙紳百姓呈上一張禮單,包括白米五百石、白銀五百兩、棉布三百匹、各種绫羅綢緞三十匹,本地産得米酒和燒酒各二十壇。另有豬三十頭,羊五十頭。“爲貴兵犒勞三軍之用”。
宋宗會呈現禮單如此說辭的時候,在座的幾個士紳又歎了一番苦經:什麽官兵入城之後需索爲甚,還胡說什麽官兵搶劫縣庫,勒索缙紳,把個官兵說得十惡不赦,說得澄邁縣和他們自己被官兵洗劫一空,窮困不堪,就差要去上吊自殺了。
魏愛文很客氣的表示感謝。這點東西當然不錯,但是還不夠企劃院塞牙縫的,更配不上執委會的巨大胃口。澄邁之戰中獲得的戰利品固然不少,還抓了萬把免費勞動力,但是消耗也很驚人。澄邁既然已經是口中的一塊肥肉自然要好好料理,多榨出,不,多貢獻一份人力物力供應整個華夏新秩序。所以他并不在數字多少上争短論長――隻要把統治權在澄邁建立起來,起碼在糧食上的收益就遠遠不止這些了。
他提議,要在澄邁設立一個“善後局”。衆人一時間啞然。不錯,一般來說地方上經過兵災和大亂之後,總是由官府出面,任命一些地方上有力有名的缙紳組成一個善後局之類的班子辦理善後。無非是掩埋屍體、赈濟貧民、招撫流亡、興辦農商、綏靖地方之類的事情。名分不大,但是權力很廣泛,辦理的事情也多,比官府衙門辦事要快捷有效的多。
這位“魏首長”突然提出辦理善後局,大家覺得其中意圖不善,但是也無從反駁,再者也不敢反駁。
善後局按照魏愛文的提議:總辦還是由縣令劉敬選擔任,再選取本縣三四名德高望重的缙紳主持具體事務充任坐辦和委員。至于他們澳洲人,也得在其中占據一個位置。
“我們不是澄邁本地的,就當個值年執事好了。”魏愛文故作大方道。
一幹人面露苦相,誰不知道澳洲人的這個所謂“值年執事”才是真正的掌權用事之位。而且善後局一經成立,等于在縣内搞出來一個“二衙門”來。所謂善後,包羅萬象,幾乎樣樣可以插手,用不了多久就會來個鸠占鵲巢,把縣政的權力奪去。
魏愛文不容他們在歎苦經哀求,大大咧咧的一揮手:“這事就這麽定了。”
缙紳們和縣令無計可施,原本就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事情,當下隻好答應。好在這種半官半民的衙門在當時不乏其例,算不得逾制。随後商議按照慣例由劉縣令出任澄邁善後局總辦,委了宋宗會出任坐辦,又選本縣有錢有力,平素熱心公益的士紳四五人充任委員。至于這個所謂的“執事”當然是要留給澳洲人的。不到24小時,大夥便把“髡賊”二字變作了“澳洲人”,象宋宗會這般的人物,立刻就“首長長,首長短”的前後逢迎起魏愛文了。
魏愛文把事情布置妥帖,當即發電給執委會,要求他們盡快選調人員組成赴澄邁工作組,盡快掌握縣政。
何鳴率領全軍在澄邁縣城下擊破明軍廣東總兵官所率五參将一遊擊所部二萬二千人的消息在當天中午傳到了臨高。執委會和元老院原本都在等待這個消息,雖說勝負從一開始就無任何懸念,而且幾天來的戰事一直非常順利。但是大家還是非常的緊張。
7月11日上午十點過後不久,突然臨高各城門同時擊鼓,随後縣城、百仞城、博鋪、南寶、高山嶺和馬袅并港内停泊的艦船同時鳴炮三次。聲震全城。随即各處軍民百姓,都知道官軍已經于11日早晨于澄邁全軍覆沒,被俘一萬多人,總兵何如賓、監軍道趙汝義隻身逃走。
李運興是第一個知道大獲全勝消息的人,他從電台上就接到了何鳴的通話報告。但是這隻是口頭的通知,要等正式電文到來才來公布。到了上午十點,正式宣告澄邁大捷的野戰軍電報終于到來。
元老院并執委會悉:我野戰軍已與7月11日0900,将來犯明軍何如賓所部全師擊潰。敵大部被殲。
野戰軍司令部何東門魏
“快,全文轉發通電!”李運興興沖沖的打開辦公室門,一路親自把電報送到了紹宗的手裏。
紹宗看了一眼,趕緊親自往報房而去。幾分鍾之後,這道電文就傳遍了所有擁有無線電台的部門和駐外站點。
丁丁早就派了一個辦事員在電信辦公室等候,從紹宗手裏将電文抄件抄完之後立刻撒腿就往報社方向趕去。
紹宗發完電報,馬上到了電信值班機房:“快,立刻群發短信!”
幾分鍾之後,所有的元老都收到了澄邁大捷的消息。短信剛剛發出,他就聽到外面零星的朝天鳴槍聲和歡呼聲。
“靠,這是浪費子彈啊!”
到中午的時候,随着第一批還散發着油墨味的号外發出,從澄邁一路趕來的使者也來到了臨高,随後在元老院召開了特别全會,使者在元老院報告了整個戰鬥過程。聽說已經全殲敵人,大家十分高興,隻是何如賓等主要将領官員逃走,有人又很不甘心――照某些人的想法是準備把這幾個大官一齊拉到臨高當衆處死,以顯示“來犯必誅”的威風來。
“既然沒有抓到何如賓和趙汝義,不如把抓到呂易忠這個老狗弄到當衆絞死!”廣州站的被迫撤離之後,郭逸、裴莉秀等人在元老院如同被審賊一般的參加了七八次聽證會。大家對呂易忠此人已經是深惡痛絕,欲置之于死地。
“絞死太輕了!應該五馬分屍!”
“法律,大家要尊重法律!”馬甲趕緊出來反對,“我們應該組織公審,對戰争罪行進行大規模的審判,讓群衆充分意識到法律的嚴肅性,而不搞鮮血淋漓的非刑!”
“哼,我看應該效法當年英國人對付蘇格蘭人的做法,開膛破肚處死!然後腦袋和四肢砍下來,分挂臨高各城門門口,以儆效尤!”河馬一開口就不同凡響,“我來活體操刀好了。”
“太血腥了,太血腥了!”發出此言的人居然是獨孤求婚,這讓大家一下很愕然。獨孤求婚自從被“免去本兼一切職務”之後,變得默默無聞起來。但是獨孤過去是以對待土著言論殘酷著稱,這會他居然會說出“太血腥”這幾個字實在大出衆人的意料。
“我看應該用打氣筒往他們的菊花裏打氣!打到腸子爆掉!”他的創意果然不同凡響。
河馬不以爲然:“你這是多此一舉,還是按照英國人對付對付蘇格蘭分裂主義分子的做法好!”
有人說:“貌似還要切掉了生殖器挂在大橋上的什麽的……”
還有複古流的:幾個在大圖書館供職的曆史方面的人才要求在臨高縣外築一京觀。以彰顯澳宋政權之赫赫武功。
“太惡心了!”杜雯竭力反對,“你們要挂幾個人頭也就算了,這種不人道的殘忍的封建主義糟粕絕不能死灰複燃!”
……
元老院裏人聲鼎沸,在熱烈的讨論了一番如何折騰活人和死人之後,衆人的議論焦點又轉到了大勝之後的事務安排。挾大勝之後的餘威一舉占據全海南已經是就在眼前的事情了。但是在具體建設和施政方向上,元老們也有許多不同看法。報捷會還沒結束,元老院已經起了争論。
馬千矚沒有心思參加這樣空泛的争論,會議還沒結束他就回到了中央政務院辦公室,關照候聞永去請邬德等執委和還沒有選出執委的部門的事務次官來開會。
“通知之後,你再去政務院各部門通知一下:要各部門的主官一同來參加擴大會議。不許缺席!”馬千矚關照之後,
半小時之後,執委、事務次官和各部門的主官們紛紛到來。他們不似普通元老們那麽喜笑顔開,興高采烈,想着該如何殺人、發勳章、甚至搞凱旋式、建凱旋門等等。執委和事務次官對整個行政機構了解較深,知道政權多少存在問題和弊端,形式雖然一片大好,内部的許多問題也必須得到盡快解決。
“我們這回是打了一個大勝仗。”主持會議的文德嗣說,“小程一直說打仗打不起,現在仗打完了,明天就從戰時狀态轉入和平狀态。下一步的施政該如何辦理,大家都談談吧。”
首先就是對俘虜的處理問題。一萬多名俘虜還沒有分類,根據東門吹雨的初步報告,其中已經确認爲軍官的大約有七八十人,應該有一部分軍官穿着小兵的号衣企圖隐匿,這部分人還沒有甄别出來。
大緻的方針是早就制定出來的,軍官讓他們的家屬來贖身,不能贖身的,留在臨高勞動改造。
至于士兵,多數元老認爲,本時空的士兵不良習氣非常濃厚,多半好逸惡勞,殺掠奸淫習以爲常,也沒有什麽信仰,純粹是以吃糧拿饷爲目的,不能将其吸收到軍隊裏。
“連戚繼光練新兵都知道要選擇農村的愚鈍老誠之人,不能選市井光棍。這樣的兵油子尤其不能用。”
但是也有人以PLA改造“解放戰士”爲例,認爲這種舊軍隊體系下的普通士兵還是可以改造成合格的軍隊士兵的。
而且一旦要開始對全海南的壓服行動,就得投入大量的軍隊在各處進行駐防,原本的六個營的建制顯然不夠用。從俘虜中吸收改造三四千人可以有效的解決兵員不足的問題。
但是這個提議沒有得到多數人的認可,未經過長期的改造就立刻吸收這些人入伍,在他們看來是件很冒險的事情。
邬德說:“沒錯,他們毫無國家民族觀念,誰發糧給饷就替誰打仗。不管是當大明的、李自成的還是建虜的兵。以我們軍隊的優厚待遇,不用說他們是樂意之極。這樣的人非常的危險,說得難聽點,GMD的兵都比他們強――起碼人還知道當僞軍是不光彩的事情。而明清交替之際,投靠建虜的士兵有這樣想過麽?”
“應該是有的吧,綠營中後來反正的人還是不少的。”
“但是比起大多數來說還是極少的一部分。”邬德說,“現在我們不是改造幾個人,幾十個人,而是好幾千人。這麽多的人要在短時間内改造他們的思想,以我們現有的能力來說還是辦不到的。”
司凱德說:“我看可以用他們作爲殖民貿易部送到東南亞的移民,給他們一部分物資和武器,送他們到東南亞建立屯堡開發當地資源。規定他們每年繳納多少物資上來我們就給他們補給。讓他們把東南亞變成血火之地。”
“這樣也不好。這些士兵平日裏就是靠着軍中的嚴刑峻法管束的,你把他們送到東南亞,那還不等于是馬駒去了籠頭?”邬德繼續反對。
“他們在東南亞那塊愛怎麽幹就怎麽幹,殺人放火搶娘們,打得過就成了事,打不過給當地人滅了也不打緊……”
“給當地人滅了我們還建立什麽屯堡。”邬德說,“再說他們如果亂來一氣,怎麽會老老實實的開荒種地采集物資?直接搶劫不就是了。到最後我們得到的最好結果無非是東南亞多了一群漢人土匪集團。這算得上殖民麽?這些官兵又沒有人管束,恐怕一到了當地先會自相殘殺起來。如果我們另外派人去管理屯堡,反倒可能先和他們戰起來。殖民墾荒,第一就是要團結,這種桀骜不馴之輩很難派上用處的。”
注:所謂京觀就是把敵人陣亡者的屍體堆積起來,外面累積成山丘狀。這種做法貌似春秋時就有。并且一度影響到朝鮮半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