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軍野戰軍在公曆1630年的6月29日全軍進駐澄邁城下的大營。何鳴将營寨設在澄邁縣城西北二公裏處。離開驿路不到二百米的距離。官軍想從驿路上通過往臨高去就必須攻占這裏。
大營是按照棱堡式的防禦體系築成的一個五角形狀的大型營地。整個營地被一人多高的土堤保衛着,土堤上架設有火炮和掩體,堤下是深深的壕溝和鹿砦。土堤上照例修築了高高的瞭望塔。借助高倍望遠鏡,整個澄邁縣城周邊十多公裏之内的一舉一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何鳴命令:即刻切斷澄邁縣城澄邁縣城與外界的一切聯系。縣城的三座城門外已經設下了潛伏哨,任何企圖進出城的人都會被捉拿。
城裏見城門出入已無可能,官府便派人從城牆上缒城出入。北炜命令特偵隊的狙擊手們帶着瞄準鏡的拴動步槍埋伏在周圍,随後的幾天裏凡是企圖缒城出入的人全部被擊斃在城下。接着又有人企圖夜晚缒城,但是黑夜裏還是會響起緻命的槍聲,到早晨的時候,企圖出城的人往往橫屍在城牆下。無論多麽漆黑的夜晚也不能保護他們。
從被打死的缒城人員看,他們幾乎無一例外都攜帶着緊急塘報。繳獲的塘報火速送到司令部拆看,除了裏面老生常談的求援和虛吹戰果之外,他們已經将城頭上看到的一切,事無巨細的全部寫進了塘報。
何鳴下令:“即刻封鎖城頭,不許敵人窺探我軍!”
“呯。”
随着SKS步槍的一聲脆響,一個在趴在城垛間正在窺視城下的鄉勇晃動了一下倒了下去。
“命中!胸部中彈!”在瞭望塔上用高倍望遠鏡監視城牆上動向的士兵大聲說。
“現在是7:2,你們要加油啊。”北炜笑着說。他身後站着五六個特偵隊的戰士。步兵第1營的輕步兵連連長楊增站在他身邊。身後也有幾個挂着綠色飾索的輕步兵。
他們站得位置,是離開城牆差不多有二百米距離的一個小土丘。這個距離上,澄邁城頭上的弓箭和火器都無能爲力。
特偵隊和輕步兵站在這裏,原本是執行清掃城頭敵軍的任務――何鳴命令不許敵人窺探城下的野戰軍動向,各營的輕步兵就用精确射擊的方式來清理城頭的敵人,同時練習實戰射術。結果卻成了特偵隊和輕步兵之間的一次比賽。靶子是所有站在澄邁城牆上的民壯和鄉勇。
“特偵隊用得槍比我們好,”楊增有點不服氣。特偵隊用得是澳洲快槍,不論射速還是精度、射程都高出他們用的米尼步槍一大截,而且放槍的時候還沒有煙。有的槍還有鏡子,能在遠得不可思議的距離上打中目标。
“哦,行,我也用米尼槍好了。”北炜說着把手裏的SKS步槍丢給身後的士兵,換了一支米尼步槍。
從這支米尼步槍槍托上烙有WLB的英文字母來看,這應該是最早的一批用舊時空的無縫鋼管和零件組裝的步槍。槍支保養的很好。北炜看了下,槍托上還有一個J+的标記,這是高精度步槍的标志,表示這支步槍可以給狙擊手使用。
“這支槍不錯!”他稱贊道,問楊增“你的?”
楊增說:“是我的。現在這種槍隻有輕步兵連裏的神射手才有裝備了。”
北炜比劃了下,拿過一發紙包彈,熟練的給槍裝上彈藥――特偵隊同樣也進行米尼步槍的射擊訓練,甚至還用繳獲的五花八門的英國産、葡萄牙産、日本産和大明自制的鳥铳、三眼铳進行過射擊訓練,爲得是在緊急狀況下能夠使用手邊各種武器進行射擊。
北炜把槍連着貼腮幾次,又試着瞄準了下,這才喊道:“指示目标!”
“前方2點方向!”哨塔上的士兵喊道。
米尼步槍的槍管迅速指向這個方向,接着北炜就在城垛後面看到一個人影一晃,他沒有開槍,凝神的注意着附近的城垛。
果然在三四個城垛旁他看到了人影,幾乎完全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在瞬間就完成了姿态的調整,扣動了扳機。
子彈擦過正在窺探的鄉勇,擊碎了城垛上的一塊磚頭,鄉勇吓得直接趴到了地上。
土丘上響起了一陣笑聲。北炜微笑着搖了搖頭:“差一點!”
米尼步槍的精度到底無法和SKS這樣步槍相提并論,如果他用的是SKS,甚至是一支栓動步槍也好,一槍不中他很快就能補一槍。米尼步槍就沒這個可能了。
“我來!”楊增躍躍欲試。他拿回自己的J+米尼步槍,重新裝彈,“指示目标!”
觀察哨報告:“敵人,前方11點方向。”
楊增凝神屏氣。
“呯――”
“命中!肩中彈!”
“這小子!算他躲得快!”楊增說,“躲到垛口後面去了!”
“敵人正在移動一門火炮!”塔樓上觀察哨忽然喊道。“9點方向!”
“自由射擊!”北炜命令。
槍聲淩亂的響了起來,因爲是自由開火,在判斷被射殺目标是誰開的槍上就起了很大的争議。土丘上不時就某個目标是被誰射殺的起争論。
正在移動火炮的民壯們紛紛中彈倒下,餘下的人趴在城垛下面不敢動彈。
“快,快推炮!”後面的一個衛所操軍的把總揮着刀,用斬首威脅,逼着民壯們繼續移動火炮。
民壯們幾乎是把身體趴在地上才勉強把大炮移動到正對土丘的發射位置上。
北炜并不發出進入隐蔽壕的命令,澄邁城上最大的火炮不過幾門碗口大炮,這是明代中葉的大炮,還不如中号佛郎機炮,射程充其量隻有一百米,炮子根本打不到土丘上。
果然,匆忙點放的大炮除了在城牆上冒出一股濃煙,稍稍遮蔽了狙擊手的視線之外沒有産生任何效果。
煙霧散去之後,一輪新的射擊又使得炮手倒下去好幾個。那個把總不甘心的躲在城垛後面,揮着刀逼迫其他的民壯上來繼續開炮。
北炜在望遠鏡裏看得到把總的刀一直在城垛之間揮動,但是他的人始終不露出一點點來,看來是個相當狡猾的家夥。
他有點可憐那些面黃肌瘦的民壯和鄉勇了,一批批的被逼迫着來白白送死――就算隻是被擊傷,在明代的醫療條件下死亡的可能性也很大。
“拿我的308步槍!”北炜命令。
一支Saiga-308半自動步槍到了他手裏,這種槍使用的是NATO的7.62mm子彈,發射動能和穿透力遠遠大于米尼彈和M43彈。
他舉起步槍,那把刀還在城垛間揮舞着,似乎還在威逼民壯們繼續裝炮。他估算了下距離、風力和人體的尺寸,稍稍調整槍口扣動了扳機。
楊增等人隻看到随着槍聲城垛上飛濺起灰塵和磚石的碎片,瞬間城垛後噴出了雨點般的鮮血。
血點一直噴到了南門城樓的磚牆上。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接着大家一起歡呼起來。城牆上一片死寂。
這種恐怖的比賽将城牆上所有的防禦者一掃而空。民壯和鄉勇隻能趴在城垛後面,偷偷的通過射孔窺視髡賊們的狀況,即使是這樣也是不保險的,不止一次,子彈直接穿過窄小的射孔将正在窺視的鄉勇的腦袋打碎。
從7月3日開始,澄邁城中的士氣開始崩潰,民壯和鄉勇紛紛鼓噪,不願意登城防守,澄邁縣令在一片混亂中企圖自殺,後來還是師爺勸告他不必急于殉城――看髡賊的樣子并無要攻下城池的樣子,不如再等等看。
特偵隊随後以澄邁縣城爲中心,建立起半徑10公裏的遮蔽層,任何進入這個遮蔽層的官府細作、塘馬乃至普通百姓一體擒拿或者捕殺,
何鳴的思路很清楚:敵衆我寡。以野戰軍的戰鬥力和武器優勢,在澄邁城外全軍列陣一戰擊潰何如賓所部并無難題。難點在于要确保抓到大部分俘虜。這就迫使他必須在其他方向埋伏下一部分部隊,使敵人不能退回瓊山,更不能四散潰逃。
澄邁縣城周圍的大體态勢是,澄邁縣城坐落在一條小河的南岸,距離海岸線大約三公裏,這條河流不僅是縣城的護城河,還在城南形成了一片河汊子三角地。不過這條河流非常的淺,在雨季沒有到來前水深至多隻有1米,無法形成有效的障礙。縣城的西北面是一處叫做小英場的半島,半島上有一個荒廢的村落,村子有一處水井,不過根據戰前偵察,水井已經被斥鹵污染,人不适合飲用。從瓊山過來的驿路從縣城南門外經過,再折向西北方向。
經過反複的衡量,他決定隻用2個營在炮兵的支援下在大營堅守阻截明軍通過驿路。第3營在縣城以東的山地待命,伺機截斷官軍的退路,同時迫使其繼續向大隊靠攏,第5營在城南埋伏伺機展開進攻。大緻形成一個對明軍的包圍。
當然,以野戰軍的兵力來說這樣的包圍是不嚴密的,隻是依靠伏波軍士兵有較好的機動力和強大的火力才能做到以較少的兵力來機動攔截敵人。對方如果有一二個組織能力出衆,判斷力較好的将帥,就能及時組織人馬破圍而出。所以他還要在手裏留下最後一個步兵第6營作爲預備隊。
作戰思路很簡單:攔截明軍,擊潰明軍,然後将其殘部逼向海岸線。
以2個營1800名步兵攔截近20000敵軍,僅僅從數字對比上已經是件很驚人的事情了,何鳴認爲問題不會太大,配合足夠的炮兵和防禦工事,雖然可能赢得不夠輕松,但是足夠抵擋敵人。
“何如賓手下人馬再多,也不可能一股腦的全送上來沖鋒――再說這裏也擺不開陣勢。他必然隻能以少數精銳部隊來進攻。”何鳴向軍官們解釋他的作戰決心,“敵人很難包抄展開側翼進攻:大營以北,我們有海軍的炮火支援,他想派遣部隊迂回到大營的北面進攻就要落入海軍和我們營寨上的雙重炮火之下,腹背受敵。”
計劃确定之後,負責堅守陣地的1營和4營對大營的陣地進行了加固,除了炮兵營的火炮之外,炮兵學兵帶來的備用火炮也被布置在營寨上用來攔截敵軍。少數幾門12磅山地榴彈炮被加強了步兵第3營、第5營。作爲機動火力使用。
接着他把北炜叫來了:“你是不是能夠保證半徑10公裏遮斷?”
“可以。”北炜毫不猶豫的說道,“我已經布置多個潛伏哨和巡邏隊,保證20公裏方圓内無人可以偵查到我們的動向。”
“兵力夠嗎?”
“勉強夠,我已經命令全特偵隊除了訓練分隊和三亞分隊之外的所有分隊即刻到澄邁聽候調用――他們晚上就到。這幾個分隊一來,遮斷會更加可靠。”
“這事至關重要。”何鳴再三強調。他的一切計劃都是建立在部隊的機動上的。伏波軍的機動力再強也是靠兩條腿,所以埋伏的部隊不能離開會戰區域太遠,否則很難及時趕到參加戰鬥。既然在近處埋伏,就必須完全遮斷敵人的一切偵查,使之不能掌握動向。
按照曆史資料組的提供的材料,明軍在正常行軍的時候放24塘,大約20裏遠,探馬前後左右放30裏。而且明軍的探馬全系騎兵,機動力還是很可觀的。另外,明軍還可能已經先期派遣了細作來探視。所以遮斷敵人耳目就成爲一件緊要的事情。
見過北炜之後,陳海陽也登岸來和他商量協同的事情,雙方約定了聯絡信号和方式,陳海陽還下令拆卸戰艦上的十挺打字機,随射手和彈藥一起登岸協助防守。
到這時候,野戰軍各部已經完全做好了戰鬥準備,各部隊不但知道自己的作戰計劃,對即将展開大戰的戰場也做了實地的踏勘,以免有任何遺漏的地方。
7月3日上午,特偵隊在瓊山的偵察兵發來了:“敵軍全軍出動”的報告。第二次反圍剿正式拉開了序幕。
何如賓的大軍從瓊山出發,沿着驿路一路向前開拔。在打仗上,他的态度依然是以持重爲上的,爲此他一出瓊山,就派出大批探馬和細作打探情況。
潮州參将童以振率領着十幾員偏将,二千多名士兵走在前邊。最前面是他手下千總何湛然率領的三百名騎兵,準備在路上一旦遇到敵人就迅速攻擊,掩護後面的大隊步兵和火器展開。
騎兵是很有用的兵種,但是廣東沒有許多騎兵可用,所以全軍止帶了八百騎。何如賓認爲在海南騎兵用處不大,這次又多半以圍困攻城戰爲主,騎兵多帶亦無用。而且各處的消息都說髡賊缺少騾馬,不構成威脅。
惠州參将嚴遵诰率領二千士兵斷後。他們之前是的總鎮火器營千總李佰刀率領的火器營,重炮大多用牛牽引,又有很多車輛,所以行進速度很慢,走在倒數第二。在火器營之前是雲梯營。這是專門用來攻城奪寨的專業部隊,六百名雲梯兵帶着拆卸開來的雲梯和許多器械。萬一需要直接攻寨就由雲梯兵來擔任突擊前鋒。
鎮标營中軍守備孫昌祚,葉正芳率領着十幾員親将,一千五百名标營士兵和五百名何如賓的家丁護衛老營。趙汝義和幕僚們随老營行動,因爲是出兵打仗他表示要騎馬行軍,但是何如賓還是關照爲他準備了轎子和三班轎夫随時聽用。
何如賓帶着他的親兵和一部分主要将領走在老營之前。驿路上人喊馬嘶,煙塵滾滾。盡管前幾天接連下雨,但是這幾天天氣稍好,陽光便非常灼熱,加上路上灰塵很大,許多士兵沒走多少路就把随身瓦罐和皮囊裏的水喝光了。
幾乎每到一條河水清澈的河流邊,士兵和馬匹就會擠到河邊去喝水。人擠馬嘶,亂作一團。
“告訴各位将軍,人馬快走!”何如賓催促着手下的将領們,不讓士兵們在河邊逗留太久,免得擾亂行伍,被敵人乘隙突襲。
但是敵人顯然沒有突襲的打算,包括全軍涉水渡河的這樣的高危險狀态下,探馬也沒有發現近處有敵人活動的蹤迹。
放出去的24塘塘馬不斷的送回四面平安的報告。何如賓稍稍放心。
“傳令各軍,不許拖延!”他命令道。
瓊山-澄邁之間的裏程正常行進隻有半日路程,如果按照官軍平均每天走二三十裏的速度,這點路可以走上三四天。但是海南和别處不同,沿途州縣很少不說,農村也非常貧瘠,除非象瓊山、儋州之類有儲備有大量糧食的官倉的州縣。否則根本無力供應一支大軍,如果按照還照老規矩慢騰騰的行軍,反而會把軍隊攜帶的糧食提前耗盡。何如賓吩咐衆将,督促各部盡快前進。
書中所列明軍将領名稱,大部分爲同時代的曆史人物,由書友提供。生平不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