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爲何會知道的如此清晰?
詩蔻迪一時間愕然。
她努力嘗試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這種驚訝還是不自覺從臉部表情流露出來。
有關于霧妖的事情,她原本知道的并不比任何人更多。可是剛才,自己卻十分流暢地将有關于這一隐世種族的情報娓娓道來,仿佛一切都隐藏在她腦海中的某個角落——
怎麽回事?
詩蔻迪不得不警惕起來。
巫師們在自己身察覺到某個過去未曾注意到的異常,這無疑是最危險的信号:
他們本來就是神秘的使禦者,若是在不知不覺間中了招,隻能說明其中隐藏着法力遠比自己高深的惡意……
難道是某種心靈魔法的入侵?
“怎麽了?米勒小姐。”
“......不,無事發生。”
銀發女巫深吸一口氣,緩緩搖頭。
“我剛才隻是走神了。抱歉,李嘉圖先生,我有做奇怪的事情嗎?”
“......沒有。隻不過,你在觸碰到那段文字後,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是注意到什麽了嗎?”
聽到他的回答,詩蔻迪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最近這段時間,自從那一次格林學派的巫師決鬥以來,她始終被深沉的夢境所困擾,時常會夢見自己童年時的悲慘回憶——這當然是一種令人心情郁悶的經曆;但除此之外,還有别的東西正在“流入”她的大腦裏。
詩蔻迪一開始覺得慌張,但她很快就發現,那并不是對意識或精神有害的污染物質,而是......“知識”。
當然,知識未必是有益的,就像原本用來治病的藥物,一旦劑量超過标準,亦可能從救死扶傷的聖藥,轉變成殺死人的砒霜。
可是,在沒辦法尋找出這種“流動”的根源、又沒辦法阻止“流入”發生的情況下,她隻能選擇放松心情,盡量以平靜的态度對待。
少女沒辦法和他人交流此事。在塔,詩蔻迪唯一信任的人就是維爾莉特,但那姑娘顯然幫不自己的忙,有一段時間,她甚至陷入過自身難保的境地。
而或許有能力回答這一問題的人——她的老師朗曼·霍爾,詩蔻迪卻根本不信任他;她甚至從來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詩蔻迪絕不會将自己的秘密向這個人坦誠公開。
詩蔻迪隻能根據自己的知識和經驗來判斷。她得出結論的是:
這是一種預言能力的某種表現。
她選擇将異常歸功于自己身擁有的魔女血統。
這并非胡亂揣測,因爲夢中的内容,往往會在之後被證明與她未來的經曆有所牽連。
而且,詩蔻迪聽說過“預知夢”的存在,這在神秘學傳統中原本就是相當重要的占蔔途徑之一,隻不過對天賦的要求極高,所以掌握這項能力的巫師極爲罕見……
“我們離開吧。”
詩蔻迪定了定神,對身旁的青年說道。
“這裏距離營地已經有五百米遠,隻要在此處設置幾枚魔法觸媒即可。如果有生物靠近的話,這邊立刻就能接收到信号......”
對方用一種古怪的眼神下打量着她,然後才慢慢說的。
“當然,你說了算,米勒小姐。你才是帶領大家的人。”
......
在李嘉圖離開後,詩蔻迪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牆壁的古代帝國文字,猶豫片刻後,女巫再次将手撫摸去。
......沒有。
什麽都沒有發生。
那種感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
“情況如何?”
回到營地的時候,維爾莉特迎前來。她疑惑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好友,總覺得對方有點心不在焉。
老師倒是和之前一樣,一副捉摸不透的笑容……
維爾莉特望向那張青年人的臉,沒來由地感到緊張起來。
盡管她知道不該用相貌來判斷一位巫師——特别還是一位傳奇巫師,但面對一個同樣和面對一個面具男人,心情果然還是會不同。
“李嘉圖先生,如果你有什麽需求的話,請盡管跟我說。”
老師之前說過,他會跟随大部隊行動。但他的目的當然不可能和衆人一樣,是爲了到荒野獵殺霧妖;換而言之,他應該會有需要單獨行動的時候,那時候就需要她來創造機會。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春狩隊伍裏的衆人冥想的冥想,休息的休息,看起來像是個好機會。
李察德知道學生的意思,但他還是微微搖頭。
有沒有機會,可不是我說了算,還得以能否得來自康芒斯的準确情報而定。
他微微歎了口氣。
李察德明白教廷的部隊正朝這邊趕來,但這群人此刻具體身在何處、何時會撞魔塔隊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說不定兩者會擦肩而過:教廷的目标既不是自己,亦不是魔塔。
李察德已經安排咒靈領主在附近巡邏,魔塔旁邊盤旋的方尖碑,足以支撐它在整片寂靜嶺地的區域内中發揮出全部力量。
像過去的拉斯普欽那樣,獨自一人在荒野遊蕩,去尋找教廷隊伍的蹤迹,大概會更方便。
之所以李察德要換個身份,親自參與到春狩之中,他更多考慮的還是爲了在即将爆發的沖突裏,保護自己的學生。
維爾莉特要是出了意外,那将會無法彌補的巨大損失:無論是從情感還是從利益,她都已經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下屬。
“這樣啊。”
維爾莉特下意識瞥了一眼不遠處發呆的詩蔻迪,又低聲說道。
“還有件事,李嘉圖先生。按照規定,帳篷是兩人一頂的,如果你沒有别的安排,我會再去申請......”
她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爲難。
“拉斯普欽大人不是要你保護我嗎?”
李察德打斷了少女的話。
“是的,這是老師的命令。”
“那樣的話,待在一頂帳篷裏會更好,不是嗎?”
“……當然,你說的沒錯。”
“那就一起吧。”
“......好。”
維爾莉特很快點頭答應了。
她從來不會拒絕他的命令,這次亦不例外。
*
理所當然,什麽都沒有發生,畢竟兩人都是和衣而睡的,且話都沒說兩句。
……
深夜時分,李察德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正漂浮在帳篷方,一臉平靜俯瞰着自己的黑發少女。
——“教廷隊伍那邊,來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