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長安是在次日就收到了虞漾的飛鴿傳書。
信是虞定中收的。
信中很明确的表示,故裏想見他一面,就在城中的迎賓酒樓。
烈長安看完信,緘默不言。
祖母瞧見他這反應,冷笑起來,“怎麽?你還想去見他?”
烈長安薄唇緊抿,墨色的眸子裏漆黑如夜,什麽情緒都沒有,隻轉身往屋子裏走去。
這個小破屋有三間房子,祖母和知紫還有桂嬷嬷現在住一間,烈長安住一間,裴松和虞定中住一間。
烈長安進了自己的房間,正要關上,祖母已經伸手抵住了門框,語氣強勢而決絕地說道,“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同意你去見她的。現在外面已經烽火連天,沸沸揚揚,世人皆知你烈長安是前朝皇室血脈,兵權在手,随時都會舉兵逼宮,奪回江山。這個時候,你若是還跑去見仇人之女,就當真讓天下人恥笑!”
烈長安面無表情,聽完也是站在那裏毫無反應。
祖母怒不可遏,隻低聲嘶吼道,“我們現在已經是逼上梁山,退無可退了!現在所有的前朝部下就隻等着你一聲令下,就帶兵攻城!你還要爲了故裏繼續頹廢逃避下去嗎?”
烈長安臉色冷峻幾分,仍舊沒有說話,隻是将門一關,将祖母無情地隔絕在外。
祖母惡狠狠瞪着緊閉的房門,仇恨如同潮水在胸中洶湧起伏。
那一夜,烈長安沒有出過屋子。
他坐在書桌前,桌上攤着一份地圖,那是虞定中呈給他的攻城作戰路線圖。
烈長安沉默地看完,視線落在旁邊搖曳跳動的燭火,在這個漆黑的屋子裏,發出一點點微弱而昏黃的亮光。
他思緒萬千。
其實再怎麽不願承認,烈長安在這一刻都很清楚,有很多東西已經無法改變了。
他身份徹底暴露的這一刻,他跟蔚天照之間便勢必會有一戰。
即使他并不願意,可也逼不得已。
他死無所謂,祖母,虞将軍,虞漾,這些爲複國大業忍辱負重這麽多年的千千萬萬前朝部下,如何能跟他一起陪葬?
更何況還有裴松,以及軍營裏的弟兄,包括齊正峰在内,這些一直忠于他的手下,他都沒辦法置身事外。
這一仗要打,而且必須赢。
至于故裏……
烈長安從腰間解下那個從來不曾離身的荷包,細細摩腹着上面精緻的紋路,兩隻看起來笨笨的大鵝,她說一隻呆頭鵝是他,一隻白天鵝是她。
烈長安情不自禁揚起唇角,目光流露出些許思念與悲傷。
愛她,就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這一仗,如果他們輸了,蔚天照不可能給他們任何人活命的機會。
但如果他赢了……
烈長安攥緊手中的荷包,眼中鋒芒畢露,暗流湧動,深不可測,透着滲人的氣息。
黑夜靜悄悄的。
屋子裏隻有微弱的燭火在跳動。
裴松站在屋外,透過紙糊的窗戶看進去,就叫老大手裏拿着一張紙,正看得入神,反複端詳,像是陷入遙遠的回憶中,修長的身影在昏黃的燭光映襯下在牆上投射出一圈圈光暈,顯得格外溫暖而靜谧。
隔得距離有些遠,裴松看不清那張紙上面寫了什麽,但認出那是一張用漿糊細心粘在一起破破爛爛的宣紙。
上面隐約顯現出故裏兩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