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長安今日這番早朝,是如何竭力控制翻湧的情緒,才能維持表面的平靜,表現的與平常無異,這幾乎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掩在朝服廣袖的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心中恨意洶湧,雙目猩紅,惡狠狠瞪着端坐在龍椅上的蔚天照,幾乎已經控制不住快要沖過去一劍殺了他。
不共戴天的仇人近在眼前,他卻被迫必須當他忠心耿耿的臣子,替他效忠賣命,守護這片本屬于他們高家的江山,簡直可笑又痛心至極。
早朝過後,烈長安照舊去了東宮。
在太子面前,烈長安同樣維持着一如往昔的平靜,面色如常,清冷孤傲,進度得當,不卑不亢,讓人看不出端倪。
可臨出書房之前,太子忽然問道,“長安,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烈長安腳步頓住,一瞬間全身僵硬,不知所措。
他向來除了在故裏面前,對外人幾乎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他自認爲今日應該沒表現出什麽不對勁來,可太子怎麽發現的?
隻能說明,太子這察言觀色,洞察人心的能力也着實厲害。
烈長安回過頭,薄唇微抿,淡然說道,“沒有,殿下多慮了。”
太子松了口氣,笑了起來,“那就好,我還怕你和故裏又吵架了呢。”
他将烈長安視爲知己,向來信任,彼此也算是無話不說,所以他既然說沒有,太子自然不會懷疑。
烈長安垂下眼簾,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什麽話都不能如以前一樣再推心置腹地說出來,隻拱手告退了。
出了書房,烈長安沒有直接走,而是見四下無人,在院子裏等了一會兒。
終于,虞漾的婢女出現了。
小煙看到長安将軍站在院子口,知曉應該是有什麽事,正要走過去詢問,烈長安已經塞了張紙條給她。
小煙心一緊,忙将紙條收起來,然後端着茶水若無其事繼續往冰清苑走去。
不到片刻,小煙就回來了,走到烈長安面前低聲道,“長安将軍,虞良娣有請。”
烈長安一路跟着小煙巧妙地避過了所有的耳目,抵達了冰清苑。
虞漾就坐在院子裏,正将他剛才送過來寫着‘急事,請求一見’的紙條燒毀,見他進來,擡起眼簾。
虞漾從這張冷峻的臉龐,就能夠猜測出發生了什麽事。
應該是祖母告知了他的身世秘密。
而他這番急切的前來,應該還是想求證什麽。
“我隻問你三個問題。”
烈長安知道自己不便在這裏多留,太子随時都有可能過來,他言簡意赅地問道,“你的父親是前朝威武将軍虞定中?”
“是,之前對你說我是刹羅門的人實在是情非得已,我就是前朝部下其中的一員,都效忠于前朝皇室,以及,你。”
虞漾面色同樣冷靜自持,回答淡然。
“所以,你當時接近我,包括在洞房花燭夜替我寬衣解帶,都是爲了看我胸膛上的月牙色胎記,從而确定我的身份?”
“是,我父親曾經爲了前朝寶藏地圖夜探皇宮,和你有過交手,因爲得知你的手下喚你長安将軍,又想起你姓烈,便覺得不可能有這麽巧合的事情,于是派我接近你确定你的身份。”
“最後一個問題。”
一個接一個的答案,像徹骨的涼水一樣将烈長安心頭的希望之火澆滅了。
他失望極了,臉色比挨霜打的芭蕉葉還要蔫黃,隻顫聲地問道,“所以,你說要跟我說的那個事關我和故裏未來的秘密,其實就是想告知我的身世,是嗎?我和她……真的是勢不兩立的仇人?”
“是。”
虞漾垂下眼簾,神色凄涼,“正如我和太子一樣,勢不兩立,不共戴天。”
烈長安徹底陷入絕望,眼中最後一點光芒都沉寂下去,他無聲地閉上眼,萬念俱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