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猜到的。”
沈煉淡淡一笑,到了清水身邊,指着玄皇道:“最近他經常來麽?”
清水點了點頭。
沈煉輕聲道:“我說過我們是朋友,朋友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
清水白了沈煉一眼,大約自她生來,萬古歲月中,都很少做出這樣的舉措,故而一時間的風情,竟讓沈煉都在平靜無波的道心泛起一抹異動。
似是三分春色入心,半随流水半塵埃。
清水亦罕見道心波動,随後止住,悠然道:“沈煉,替我趕走他吧。”
沈煉付之微笑,适才因他道法結出的堅冰寸寸瓦解,成了萬千冰屑,一齊轟殺玄皇過去。這雖然是冰屑,内裏的玄妙卻是萬星飛仙術。
貴爲天帝至尊的玄皇面對那萬千冰屑,如何看不出其中内含元始萬星飛仙術的玄妙,這門可怕至極的神通,确然能給他制造麻煩,故而玄皇并未掉以輕心。
一座金橋當空浮現,幾乎看不見盡頭。緊接着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烈大爆炸出現在金橋之前,跟着就有陰陽暴動的混芒滋生,無數極端的力量在金橋外出現,仿佛末日情景。
但是金橋永恒不動,萬古不朽,生生将那些驚世的爆炸力承受了。玄皇突然就出現在金橋,居高臨下眺望清水和沈煉二人。
淡漠的眸子,看不到任何感情~色彩,身周種種道則演化,好似萬千神龍圍繞,襯托他這宇宙至尊的威儀。
沈煉和清水兩人足下俱都生出潮頭,恰恰跟金橋平齊,對視玄皇。
清水稍稍退後,留下沈煉在前。
這兩位當世最巅峰的至尊,就這樣不期而遇的準備交上手。
沈煉沒有意料到,玄都亦沒有料想到。
也正是這樣的意外,才會引動此戰。
仙界深處,玉虛宮煌煌而動,盤古幡的虛影出現在仙界上,似是要做玄皇的堅強後盾,但沈煉足下長河滔滔,清水就在身後,亦是他的後盾。
沒有多餘的話,沈煉指尖如同撥~弄琴弦,長發飛揚,神情似醉非醉,引動大道和鳴。無數道燦然的劍光就這樣從沈煉指尖流出,好似長空星夜下,下起了一陣流星雨。
而沈煉的劍光比任何流星雨還要可怕許多,霎時間籠罩了沈煉面前所有的空間,似乎能将整個仙界摧毀。
如果玄皇沒有阻擋劍光,仙界可能真的會在沈煉的無窮劍光下成爲斷壁殘垣。
清水悠悠道:“此劍何名?”
沈煉立時回道:“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就叫碧落黃泉吧。”
正如沈煉所言,這劍光覆蓋一切,哪怕逃到碧落,歸去黃泉,都在劍勢籠罩之中。
玄皇沒有打算逃避,足下的金橋蓦然一動,金光爆閃,難以言喻的道氣一瞬間橫隔在一無所有的虛空中,登時化爲一隻能夠擎蒼的大手,如同佛陀之五指山,元始之番天印一般,散出無盡幽玄的神秘道韻。
沈煉的劍氣面對這隻仿佛大道所化的手,無畏無懼,斬落其上。如同瀑布撞擊山石,江潮撞擊堤壩,縱然難以損毀那阻擋自己的屏障,可依然造成轟天的聲勢出來。
道道聲響,若九天玄刹。
玄皇本來紋風不動的道袍開始輕輕飛舞,安穩如泰山的金橋出現顫抖。仙界裏的人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壓迫,那是沈煉的攻伐勢頭帶來的。
如果不是玄皇隻身擋住了沈煉的攻擊,恐怕後果難以想象。
這時候八景宮和玉虛宮的人才體會到當初沈天君究竟是何等樣的風采,難怪一位位名震萬古的大能都在其手上隕落。
正當這種顫栗愈演愈烈的時候,玄皇的道音響動九天十地。
“大道如青天。”
那是萬股不能磨滅的玄音,亦是蒼天大道的呐喊。
登時無何有之鄉從無生有,一幕萬古青天突然降下,種種不可思議的玄氣瞬息間如潮水一樣淹沒沈煉發出的無垠劍氣。
玄皇此刻才展現出天帝那種風采,代表煌煌天道,出手正如青天,無可阻擋,無可匹敵。
這些時日,他重開仙界,獲得的收益,終于展現出來。
沈煉不但被那青天大道湮滅了劍氣,甚至那青天還直接壓過來。
玄皇深刻幽邃的眼神如利箭一般射向沈煉。
沈煉明白他的意思,你的道能斬滅這萬古青天麽。
似挑釁,似輕蔑。
沈煉沒有多話,他們之間本就無話可說。
清水清悠道:“若是暫不能敵,我來幫你。”
沈煉搖了搖頭,神容輕松泰然。
世間或許還要他覺得棘手的事,但絕不是現在。
清水瞧着前面沈煉的背影,終于泛起一絲奇異的表情,在她眼中沈煉已經成了虛空、時光、生死、過去、現在、未來甚至一切能想到的事物。
西方天堂泛出彩色,天堂之門打開,露出阿羅诃冷酷的容貌,已經如白雪般的絡腮胡好似根根可以刺穿萬古的短戟。他身邊的天使長道:“既是一,也是萬。”
阿羅诃不自覺颔首,眼神複雜。
極樂世界,彌勒佛高坐須彌山,歎道:“真空不空。”
阿羅诃見到了,他也見到了。但兩人所見,俱不相同。
沈煉的道确實值得他們去深思,去體會,故而深思體會之後,更是心情複雜。
能看到此戰的人皆有所獲,玄都和地藏除外。
玄都神情淡漠至極,如同萬古不化的寒冰。即使天塌地陷,宇宙崩毀,也似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而地藏王本就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不假于外,自給自足,獨斷九幽!
沈煉化手掌爲刀,刀氣空濛,居然将鎮壓下來的青天撕裂,同時浩蕩的刀氣,四方散開,似碾碎時光,分割萬古,竟然跟那大道青天糾纏起來,随後一種莫名的力量緩緩誕生。那是沈煉和玄皇都沒法掌控的力量,似歲月,似命運,似所有。
這股力量随之散開,侵襲到玄都和沈煉身上。
兩人各自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