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話,正是沈煉心裏想的。于是沈煉更加好奇了,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沈煉相信蘇先生可能真的錯認了人,也相信這絕對不會是巧合。到了他這一步,已經知道許多看似巧合的事,實際上都真的隻是看似巧合。
蘇夫人道:“那是先夫見了元清道人之後,他才知道當初元清道人當初是有意讓先夫傳給另外一個人劍法的。你也應該知道,修行到我們這地步,認人早已不看皮相,隻憑着一絲氣息,哪怕他千變萬化,都能在億萬衆生中将他認出來。也正是因爲元清道人給的那絲氣息有誤,先夫才會認錯。”
沈煉道:“莫非蘇先生真要傳法那人,跟我很是相似?”他想到了清風,兩人的氣息确實有點相似,不過還不至于會讓蘇先生這種人認錯,其中必然還有别的緣故。
蘇夫人道:“不止這麽簡單,确切的說有人用瞞天過海的手段,在元清道人将那縷氣息傳給先夫時,将它換了,而且那一縷假的氣息,着實跟之前的氣息有些相似。而且那次之後,元清道人就閉關了一段時間,等他出關時,才發現先夫找錯了人。那時候沈公子也成了氣候,元清祖師索性就将錯就錯,直到他請先夫出山對付紫薇玉虛帝君時,才将此事說給先夫聽。”
沈煉道:“那夫人能告訴我本來蘇先生要将劍法傳給誰麽?”沈煉沒有問偷梁換柱的人是誰,因爲那人既然有這樣的手段,也自然不會被元清祖師知道他是誰。不過他心頭隐隐覺得,這可能跟留下《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給沈煉的人有關,确切的說,那是原本沈煉肉~身的父親,當然那也未必真的是父親。
蘇夫人微笑道:“以沈公子的智慧,想必已經猜到。”
沈煉笑了笑,說道:“原來是他。”他确實已經猜到蘇先生原本該傳劍法給誰。
蘇夫人道:“公子既然解了疑惑,那我也沒什麽遺憾了。”
她眼中盡是盈盈笑意,隻是眉心的火焰不住躍動,很快全身都起了紅火。
沈煉手指欲動,施展道法将火焰撲滅,可是最終作罷。一個人若是心死了,那怎麽救她也是徒勞。
這可真是: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他眼睜睜看着蘇夫人用鳳凰一族獨有的道火将自己燃燒殆盡,最後長街上隻留下一點小火苗。若幹年後,這火苗裏或許能再出一隻鳳凰,可是将不會再是蘇夫人了。
沈煉袖袍微動,将那點火苗收納。
他之前有些寂寞蕭索,而現在心頭滿是沉重。
從頭到尾他隻見過蘇夫人一面,更想起當年蘇先生畏懼蘇夫人的模樣,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
漸行漸遠的不止有那些人和物,還有過去的自己。
太陰仙子和惠岸行者默默靠近,兩人注意到沈煉的眼角似有一點淚光。太陰仙子甚至莫名跟着心酸起來,心裏幽幽地想着,原來他也會流淚。
沈煉真的落了一滴淚,留在白玉京,留在這座仙城裏。
太陰仙子問道:“你爲什麽會落淚。”
沈煉沒有回答,隻是往城外走去。
太陰仙子仿佛聽到了一首詞,似有似無地飄蕩着。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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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淨琉璃世界,坐着一尊佛。如果沈煉在此,就會認出這尊佛其實長得跟法海一模一樣。
這尊佛就是藥師佛,他有六個分身,其中一個就叫做法海勝慧遊戲神通如來。那也是他遊戲人間的化身,如今人間已無法海,唯有東方淨琉璃世界的法海勝慧遊戲神通如來,亦是藥師佛。
惠岸行者雖然是佛門中人,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藥師佛。一來是藥師佛身份地位很高,他很難有機會去拜見,二來是藥師佛自己有自己的淨土,不用去極樂世界,更不用到靈山聽佛陀說法,這也是他地位獨特的象征。
諸佛菩薩中有這個特權的很少,當今世上也隻有燃燈古佛、大日如來和彌勒佛能有這個特權,至于阿彌陀未超脫時,自然也是有的。
他先是大禮參拜藥師佛,然後遞上了一張信紙。
藥師佛接過白紙,上面是用炭筆勾勒的一副畫。畫中的景物是一株花,枝葉脈絡都很清晰,隻是沒有根。
落在旁人眼中,這确然也隻是一幅畫,還不算多好看。
可是藥師佛看到的不是畫,也不是花,而是一個鮮活的世界。有陰陽五行,有天地萬物,裏面有活着的生靈,比諸真實世界,這個世界隻差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輪回。
即使如此,那也超乎想象了。
誠然琉璃世界也是一個能容納生靈的淨土,藥師佛同樣也能造物,決不能如沈煉這樣造出的世界,幾乎能以假亂真,甚至可以弄到真實的大千世界裏,自由自在的肆意生長。
他能體會到這個世界裏充斥着萬類霜天競自由的韻味,朝氣蓬勃,而不似琉璃淨土,雖然看着如夢似幻,非常完美,實則死氣沉沉,毫無活力。
藥師佛柔和的目光落在惠岸行者身上,他說道:“你起來吧,沈煉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你告訴他,我随時等他來。”
惠岸行者緩緩起身,說道:“佛祖可以去極樂世界,可以去靈山,其實不必在這裏等道尊來。”
藥師佛悠然道:“去了極樂世界,去了靈山,那我還是藥師佛麽,惠岸行者你是個好孩子,但有時候,我們是沒有其他選擇的。”
惠岸行者露出一絲悲傷,因爲他知道,藥師佛是擋不住沈煉的,大概這世間,也無人能擋住沈煉。隻是如果在佛陀道主的道場裏,大約還是有機會能擋住的。更或者三五位類似藥師佛這級别的存在,亦是能跟沈煉鬥上一鬥。
如果是單對單,沈煉足以能擔當無敵這兩個字。如果不算道主級數的存在,甚至還可以加上“古往今來”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