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間還有第二段記載,卻是故事裏沒了太乙真人,哪吒照樣闖下大禍,最後一點真靈去處卻不是太乙真人那裏,而是西天靈山。靈山上的佛陀将碧藕爲骨,荷葉爲衣,念動起死回生真言,令他重獲新生。”
朝小雨道:“你說的第二段記載我倒是想起來了,地球有本西遊記,提過這段故事。”她眉頭微微蹙着,随即接着道:“這兩段記載,到底誰真誰假,或者都是假的?”
沈煉道:“我覺得這都是真的。”
朝小雨愕然道:“怎麽會,那哪吒怎麽可能同時被太乙真人和佛陀所救。”
沈煉悠悠道:“這正是我剛才想到的一件事,假如這兩者都爲真,那麽我們可以有一個推論,那就是假如一開始哪吒是被太乙真人所救,後來過去出現改變,世間沒了太乙真人收哪吒爲徒這件事,故而才是佛陀救了哪吒。”
朝小雨道:“過去确實是可以幹涉的,那麽你的意思是?”
沈煉道:“其實這兩段記載,一個出自封神演義,一個出自西遊記,我們再看看背景,還有一件事很值得玩味,那就是封神裏哪吒這段事,有太乙真人卻無佛陀,而西遊裏有佛陀卻無太乙真人。”
朝小雨豁然道:“如果兩件記載都是真的,那麽佛陀和太乙真人是不并存同一過去的。”她更想到一件事,都說太乙真人是太乙道主的化身,那麽太乙道主和佛陀是否存在一場看不見的較量。
同樣一件過去的事,有我沒他,有他沒我,已然是一種明證了。
而且這故事的兩個結果,豈不是側面證明了佛陀和道主對過去的幹涉。
再者聯想到地球找不到沈煉的前身之事的痕迹,而沈煉又确确實實在昆侖山證就萬劫不磨,豈非預示着沈煉也走上了這樣一條路,更或者是佛陀或道主級數的人物在幹涉沈煉的過去。
朝小雨一想清楚,清眸對着沈煉。
兩人相視一笑,俱都貫穿了一些疑惑難解的事。
朝小雨道:“你忘掉了過去的記憶,卻還記得這些事,其實我們早該想到的,你不是遺忘,而是斷了過去。”
沈煉輕輕颔首,同時心中湧出難以言喻的豪情,一切皆有可能。
過去絕非一成不變,而未來亦非早已注定。
生命的多姿多彩已經不局限于此時此刻,亦非在過去或是未來,而是貫穿人生的始終。
甚至在過去未來裏,是否還有另外一個自己,正跳出一切,默默注視自己。亦或者有無數個自己,經曆着無數不同的過去和未來,他并非唯一。
想到這些,他不但不覺得恐怖複雜,反而生出一種跳出生滅的明悟,元神淨如琉璃,像是看到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等待他去捅破。
捅破後,那将是另外一層天地。
朝小雨感受着沈煉的玄妙變化,爲他欣喜。
同時她也從中得到啓發,永恒超脫的道路上,隻有時光和命運,才是最重要的大道,其餘的大道,不過是點綴而已。
…………
魁漓負手行在通天河岸,這條元洲最大的仙河,每日湧動的天地元氣,足以供給任何仙家,呼吸打坐萬年不止。
沿岸都是楊柳樹,搖曳的枝條,宛如天女,美麗聖潔。
一輪明月冉冉升起,随着波光流淌。
諸天星辰使江面,顯得特别遼闊,四周靜谧,讓人不禁心生幽甯。
魁漓突然止住腳步,擡頭望向江面,輕聲道:“出來吧。”
一葉扁舟恰然而至,載着一名女子,白衣白裙。
縱然見過清水道君的白衣打扮,魁漓亦不由對這個白衣白裙的女子,生出深刻的映像。
她體察對方那玄微莫測的氣息,同整個通天河結爲一體,又有種颠倒真假,紅塵撲溯迷離的錯雜,迎面而來。
魁漓立在江岸,背後的柳條似千手觀音,襯托出她的高岸。
神容極爲平淡,似有似無地注視着來人。
扁舟嘎然停在魁漓不遠處,月光星輝下,女子動人的身姿,一覽無餘。
魁漓深深凝注白衣女子半響,終于再次開口道:“你是沈若兮?”
白衣女子聽到沈若兮三個字,眉目舒緩,原本似真似假的飄然氣質,變得凝實起來,她淡淡道:“很久不曾有人叫我這個名字了。”
魁漓道:“我找了你很久,可是一直尋不到你的下落,這萬年來,你究竟去了哪裏。”
沈若兮現今清雅脫俗,遠非當年的稚嫩幼女模樣,而她眉目依稀可見跟沈煉如出一轍的清秀,她輕聲道:“你當然尋不着我,因爲這一萬年來,我都不在。”
魁漓眉頭一凝道:“你是什麽意思。”
沈若兮道:“具體的情況我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楚,何況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現在我現身見你,乃是有一件事不得不求你幫忙。”
魁漓道:“你說,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隻要我能做到,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她心中亦是凜然,如今沈若兮讓她都看之不透,找她來幫忙的事,決計不尋常。
可是因爲沈煉的關系,她決定無論有多難,自己都要盡力而爲。
沈若兮道:“你應該清楚我的來曆,如果不是舅舅,現在你見到的應該是太素元君。實際上從始至終,我依舊跟她有斬不斷的因果。至于這一萬年來我不存在的歲月,并非徹底消失在世間,而是我回到了過去,在太素元君成道之前的過去。”
她清妙的聲音傳入魁漓耳中,說出的話,卻讓魁漓心頭驚起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