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他最重要的是,如何将知影幹掉,并且将她血祭,用來恢複自身的法力。這是很艱難的事,但并非毫無可能成功。
知影破了血魔術,九天玄火形成護罩,将她從頭到尾籠罩住。這是極爲耗費法力的事,可她心中生出的危險感驅使她不惜一切代價催動玄火,用以保護自身。
她銀牙暗咬,知道附近絕不止她一個人,本以爲她能速戰速決,擒下許清歡,從而遠走高飛,哪知道此人如此棘手。現在她也隻能迎難而上,顯示出壓倒性的實力,方可避免陷入更大的被動當中。
她掐動道訣,流水倏然成龍卷,将她托住,穩穩立在上空。
跟着那龍卷般的水,被玄火侵染,化作火龍,栩栩如生。水居然成了火的助力,這簡直違背五行常理,但這确确實實發生在許清歡眼前。
他驚人至極的靈覺,清清楚楚分析到那些流水在湧動的過程中,竟然不斷分解成氣體,用以供給玄火燃燒,使其迸發出可怖的熱力,火龍很快就成了純青色,那是燃燒到極緻的征兆。
知影掩映在火光中的俏臉,生出不正常的嫣紅,跟着她手作劍指,火龍張開口,一道利箭似的龍涎分出,追魂奪命!
許清歡神思不斷拔高,他在一刹那不到的時間裏,渾然忘我,斷絕一切情性。對于身體每一寸部位的掌控都做到了極緻,同時那龍涎在他思維中變得極爲緩慢。
仿佛在他進入這莫名境界時,時間開始遲滞。
體表感受到的驚人熱力,提醒着他如果挨到那龍涎,會帶給他多麽慘重的傷勢,他瞬息間就計算出自己如何能最大程度避免這道龍涎的攻勢。他的身體艱難地彎起來,居然比那思維中極爲緩慢的龍涎還要慢許多。
實際上他動作,已經不能用肉眼撲捉了。
龍涎更快,更急,猛烈的無以複加。許清歡付出了一隻眼睛的代價,才險險避開。殘餘的龍涎,将附近都化爲滾熱的火池。知影黑發變紅,目光似乎都燃着烈火。
她這樣的神通,就算剛剛成就地仙的修者恐怕都難以硬憾鋒芒。
玄女宮派出她來争奪許清歡身上的殺生觀道統,并非毫無緣由。而暗中觀察的沈煉,卻洞悉知影神通變得如此強悍的緣故,在于她體内有一顆火靈珠。那火靈珠應當是某位修行火之大道的神魔精華凝結,以知影的道行,也隻是能催動一部分威力而已,尚不足以施展那焚江煮海的大神通。
饒是如此,許清歡也毫無還手之力。
可是許清歡身子千瘡百孔的同時,呼吸間依舊十分平穩,強烈的疼痛,絲毫沒有影響到他靈台的清明。他看着無數火焰尖端的起伏,似輕飄飄的花絮,搖曳身姿。
火龍口吐的龍涎越發急迫,許清歡幾乎是匍匐着靠近。瞎掉的眼睛,已經被烤的幹癟,渾身的毛發,都焦糊起來。
終于他到了知影五步之内,突然間對着知影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在火光中顯得可怖。
知影不知他究竟是什麽意思,隻是不停催動火龍,朝許清歡攻殺過去。蓦然間出現劇烈的頭疼,心神恍惚一下。
一隻大手就掐上她的喉嚨。
當她和許清歡做出身體接觸後,精力就源源不斷消退,而許清歡原本殘破的肉身,眨眼中就恢複如初,一層層血痂脫落,露出光潔的肌膚。那條火龍也随之消散,知影一敗塗地。
許清歡另一隻手也沒有空閑,伸手抓破知影的心髒,掏出一顆赤紅的靈珠。他淡淡道:“原來是這個東西,才讓你這麽強大。”
他毫不猶豫地将靈珠吞下,登時七竅冒煙,可他身上爆發出可怕至極的殺機,一瞬間就把靈珠的暴動壓制住。許清歡将知影扔到地上,不管她是死是活,漫步往水流動的方向過去。
他剛走不久,尋幽和梅念聲就出現,看着眼前瘡痍,以及被挖出心髒的知影,尋幽不由凜然。
梅念聲一步就到知影身旁,對尋幽道:“她還活着。”
尋幽過去,拿出一枚丹藥,渡入知影口内,輕聲道:“這丹藥可以保住你的命,隻是你未必想活着了吧。”
知影勉力點點頭,道:“長生觀的師弟,送我兵解吧。”
道家的說法大凡死掉,都叫做屍解。淹死的叫水解,刀砍的叫兵解。過劫如果自覺無法通過,可以自己選擇兵解,将肉身功力轉注到神魂上,選擇重新投胎或者尋找肉身重生,當然兵解之後的神魂,不能長期沒有肉身,除非有法寶在身,否則終歸會消散。
甚至有道行高深的修行人,算出自己大限來臨的時候,提前煉制法劍,以作兵解之用。
知影被許清歡奪走了火靈珠,根基受損,即使活過來,都隻是個殘廢,無望成道,故而她才想兵解,以求來生。
尋幽道:“那就得罪了。”
他掏出一把匕首,做了一個玄妙的儀式,最後一道割破知影的喉嚨。知影大笑一聲,随即嘎然截止,從她眉心飛出一個光點,繞着尋幽飛了三圈,最後遁出皇城。
尋幽歎口氣道:“我們修行人何苦要在紅塵滋事,不值當啊。”
梅念聲淡淡笑道:“山中也是紅塵。”
尋幽笑了笑,道:“山中不是紅塵。”
兩人相視一笑。
梅念聲道:“快走吧,那許清歡的氣息愈發強橫了,他究竟是什麽意思,居然在皇城裏肆無忌憚的催發氣機。”
尋幽道:“不清楚,追上去就明白了。”
許清歡突然明白了一點,他是獵物,也可以是獵人,而且那個聖後,如果要緻自己于死地,他早就灰灰了。既然留他活到現在,說明對方想要自己做什麽。
心無外物的靈台,得出一個結論,或許他可以成爲聖後的合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