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一愣,沉吟道:“師姐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明明想不起從前的事,可是許多東西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他越想越是迷惑,不由怔怔立住,心頭浮現萬千場景,那外面月光撲灑到沈煉的身體上,轉瞬爲潔白的霜,将他塑造成完美的雕塑。
顧微微有些害怕,道:“沈煉,你怎麽了?”
沈煉本自在回憶過去種種,引起心魔如潮水侵襲靈台,如果陷得深了,以他的修爲足以驚動他化自在天的真身降臨,屆時他怕是十死無生,顧微微正好将他喚醒,元神發動下,心魔退去,靈台不染塵埃。
沈煉擺脫心魔,體外的霜也自化去。他道:“一時着了魔障,還好師姐喚醒了我。”
顧微微拍了拍頗具規模的峰巒,道:“沒事就好。”
沈煉不禁多看了一眼,被顧微微察覺,引來一聲輕哼。沈煉略顯尴尬,笑着道:“師姐,随我走吧。”
他不待顧微微回話,牽着佳人柔荑,如輕煙一樣出了窗,月光盈盈,如同水波,顧微微随他乘風而去。
這等風月,她就是做夢也未曾夢到。又不免想到,沈煉看來真的是神仙,她們的相遇,簡直比夢境還要離奇。
不一會就出了鎮,足踏實地,這裏是青霞山的一個小山坡,曾經建有一處道觀,喚作青霞觀,後來歲月變遷,道觀也不見了。
沈煉早已忘了此事,隻不過整座青霞山就屬這裏靈機最爲濃郁,在此地修行起來事半功倍。
月光下,黃黃的銀杏鋪了一地,極美。往山下望去,人間煙火盡收眼底。顧微微在白家鎮生長多年,還是第一次到這麽一個好去處來,況且身旁還有沈煉。一時間起先濃重的睡意,早已沒了影蹤。
顧微微幽幽道:“沈煉,你以前也在夜深人靜時,帶你師姐到過這麽美麗的地方麽?”她知道沈煉隻是把她錯認做師姐,可是依舊想知道沈煉是否也這樣做過。雖然她明明知道答案肯定會是‘是’,可還是問了出來。
沈煉道:“沒。”
顧微微眼中泛出喜意,道:“真的?”
沈煉道:“師姐或許忘了,我們一起看過更動人的美景。”他現在雖然忘了和師姐的點點滴滴,卻清楚自己從前呆過的那座山,風景比這裏美麗無數倍。應該有那樣一個夜晚,師姐在那無限風光中教自己如何修行。
顧微微心裏發酸,道:“沈煉,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帶别的女孩子,晚上到這裏來。”
沈煉道:“我不會的。”
顧微微聽到沈煉承諾,不禁開心起來。
沈煉道:“那我們現在開始。”
顧微微心情好,現在幹什麽都有勁,柔聲道:“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沈煉道:“那好,現在我先教師姐最簡單的呼吸法。”
顧微微本來就聰慧,加上女孩子大都很有耐心,因此沈煉教她如何呼吸,她都認真的去做了。
呼吸法并不難,難在有耐心的堅持,這是需要長期鍛煉,才能見效的法門。
不過僅憑呼吸法,是不能得長生的,隻能延年益壽,固本培元。
并非沈煉有所保留,隻是顧微微才開始修行,貿然精進,反而根基不穩。
沈煉替她尋了一處幹燥的地面,使其在上面打坐呼吸。而他自己就在半邊護法,同時體察周邊一切,觀萬物入微。
忽然間他往西面望去,層林遮掩的背後,有一塊凸起的岩石,一隻皮毛如紅火的狐狸正對着月亮吐出一團白芒,對月清嘯。
沈煉怕驚動了顧微微打坐,使了個消音結界。随後隻見他身體裏走出一個沈煉,須臾間就過了林木,抵達岩石之外。
他仙法何等高明,若是有意隐藏,縱使天仙都發現不了,何況一隻尚未得到的紅狐。
那狐狸吐出的一團白芒正是精修多年的内丹,在月光下浮浮沉沉,忽而變大,忽而變小,天地元氣混着月華進入了内丹中。隐約間竟有江河奔騰的聲音冒出,足見這紅狐道行深厚,修行時能汲取很多月華和元氣。
妖魔的修行手段比諸根底深厚的練氣士,可謂差了十萬八千裏,因此轉化元氣的效率,不足名門大派的十分之一。那元氣奔騰如江河進入内丹,真正被煉化的,也隻是涓~涓細流。
沈煉看得無聊,忍不住傳音指點了兩句,那紅狐本來專注修行,何曾想到會有人在左近。隻是它聽了沈煉指點後,許多平素難解的事,豁然開悟。一瞬間聚集的天地元氣陡然大增,虛空中能見凝爲實質的靈煙,冉冉飛騰。
紅狐來不及感謝,眼中就出現了兩個人影。确切的說是兩人一鶴,朝它飛來。
那鶴羽毛如白雪,清逸出塵,鶴背上是兩名妙齡女子,天香國色。
“師姐,這紅狐的皮毛可真是好看,用來做一件衣服給師尊,她肯定喜歡。”聲音清脆如黃鹂,更渾然不把紅狐這修行多年的妖魔放在眼裏。
接着那白鶴俯沖下來,如穿雲之箭。
紅狐隻來得及将内丹一偏,才沒被白鶴将其叼走。隻是如此一來,它強自中斷修行,便受了輕傷。
那白鶴一擊不中,也不窮追猛打,鶴背上另外一個女子道:“師妹,怎麽感覺它剛才聚集的那團靈氣,有些玄門正宗的味道。”
“師姐,你感覺錯了吧,這窮鄉僻野的妖魔,哪裏能得悉大道真音。”
紅狐趁機收了内丹,口吐人言,竟是個男子聲,“兩位仙子,小妖沒害過人,還請放我一條生路。”
論道行,它不在對方之下,可是人家身上透出那股氣息,分明是名門大派的子弟,這樣的人,它哪裏得罪得起。
被叫做師妹的女子說道:“我要拿你的皮毛做一件大衣,你若是識相就自我了斷,否則就讓你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