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想呵斥沈煉一聲,可是沈煉直直地看着她。顧微微瞧着這雙眼睛,心裏一歎,世間怕是沒有哪個女兒的心不會在這樣的眼神下融化。
沈煉說道:“師姐,你說得對,我就是因爲不肯教旁人一件本事,才忘記這些東西的。”
顧微微心亂如麻,哪裏還能去想沈煉的事,不自覺口中‘嘤’了一聲,輕聲道:“沈煉你抓疼我了。”
沈煉露出疑惑的神色,說道:“我沒用力啊。”
顧微微有些羞惱,聲音大了點,道:“哪有你這樣,随便抓女孩子手的。”
沈煉見她發怒,收回了手,搖頭道:“師姐你忘了,我們是修行中人,不拘俗禮。”
顧微微不由氣道:“敢情你修行了就可以随便耍流氓?”
沈煉正色道:“我們修行最重要的就是修心,我想抓師姐的手,師姐心裏也不排斥,怎麽能刻意裝作生分的樣子,這跟耍流氓有什麽關系,别的女子,我也不會抓她的手。”
顧微微哪裏知道沈煉還能胡攪蠻纏出這麽個歪理,不過他好似也沒說錯,自己心裏真的不排斥她抓自己的手。可她們明明才認識一會,爲什麽像是相處許多年一樣。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沈煉已經松開了手,顧微微察覺到,心裏既是輕松,又有些怅然。
接下來過了三天,沈煉就在酒樓住了下來,隻是醉也不歸樓當真也沒生意了,顧微微心裏雖然發愁,不過沈煉将酒杯變成金子,省着點花,倒也能支撐半年。
不過自從那天後,顧微微就叮囑沈煉不許再點石成金了。一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二來那天沈煉點石成金後,精神似乎并不太好,後面又睡了一夜,而且一點呼吸都沒有。如果不是過後沈煉又醒來,顧微微真怕沈煉就死了。
後來沈煉才告訴她,許久以前他都不需要呼吸,更不知寒暑。
顧微微因此明白沈煉或許真的是有大本事的人,現在落難才到了醉也不歸樓。她心裏還有些憂慮,或許哪一天沈煉恢複記憶就會離開,因爲小小的白家鎮,并不屬于沈煉。
她父母不在,又無兄弟姊妹,又背上喪門星的名聲,連朋友都沒一個,如果真到了沈煉離去那天,顧微微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沈煉固然頗是奇怪,可他從來都不會似鎮上其他的人,用異樣的目光看她。
好在沈煉現在還未離開,每天陪她一日三餐,日子固然簡樸,卻讓她很充實。唯一不好的是,沈煉不肯幫她做事。當然酒樓沒有生意,倒也沒什麽事。
顧微微放下心事,外面傳出一個聲音,“道長,看你閑着也沒事,要不給我算一卦。”
說話的人是鎮上一個小混子,叫做白小魚。小魚既是他的名,也是他的外号,意思這小子像小魚兒一樣滑不留手。
“算什麽?”沈煉說道。
白小魚嘻嘻一笑道:“你瞧我今天能賺多少錢?”
沈煉蔑他一眼,随手撿了一根樹枝,撥開落葉,在塵土裏寫了一句話,“兜比臉幹淨。”
白小魚到底還是讀過幾天書,認得沈煉寫的字,白小魚也不惱,他這兩天都在跟這道長吹牛打屁,覺得這人特有意思,所以今天才忍不住讓沈煉給他算一卦,倒不是他相信沈煉能掐會算,不過道士嘛,給人算命,忽悠人起來也很好玩。他是個愛耍鬧的性子,因此就故意逗弄一下沈煉。
哪知道沈煉不跟他扯皮,就寫了這麽一句,意思他今天一文錢賺不着,還得把兜裏的錢吐出去。
或是換個人,白小魚少不得破口大罵,不過沈煉自是不同。因爲他是個小混子,平日裏鎮上多是看不起他的人,能像沈煉這樣耐心跟他閑扯的人少之又少。
況且沈煉雖然落魄了點,可是舉止特有風度,他見過鎮上賭坊的白老大,也是個厲害的人,但比起氣質還是差沈煉許多。
這樣的人肯耐心聽他說話,心裏特别滿足。
眼見得日上三竿,白小魚笑道:“我身上還有三十文錢,現在去找點事做,等晚上回來請你吃酒。”
他還記着沈煉給他算的卦,準備晚上回來打趣沈煉一番。
沈煉微笑道:“我說了,你今天沒錢請我。”
白小魚嘿嘿一笑道:“道長,等着小爺我晚上請你吃香喝辣。”他也不怕沈煉是故意激他,就圖一樂。
說完之後,白小魚揚塵而去。
顧微微這才出來,略帶責怪道:“你說你,跟這小混子來往幹什麽,要是他今天真一文錢賺不着,回來找你撒氣怎麽辦。”
沈煉不以爲意道:“不會的。”
顧微微道:“等你吃了虧就明白了。”瞧着沈煉那神态,她真有些氣不打一處來。說完之後,又道:“你說你一天也閑着不做事,要不你想個辦法将酒樓的生意做起來。”
她是不滿沈煉一天清閑的樣子,随口一說。
沈煉道:“鎮上的人都當師姐你是喪門星,咱們就是做出美食佳肴,也不會有人來。”
顧微微不由洩氣,然後怒道:“你都知道了?那個白小魚告訴你的?”
沈煉指着自己耳朵,悠然道:“我這耳朵一動,千裏之外的閨房密語都能聽清楚,白家鎮這點事,早就一清二楚。”
顧微微道:“就你能耐。”
沈煉淡淡一笑,道:“師姐,你别生氣,這酒樓本來不做也罷,但到底是你心中難以割舍之物,若不了斷,今後也不好修行。因此我另外想了一個法子,保證讓咱們的酒樓生意好起來。”
顧微微道:“什麽辦法?”
沈煉道:“凡人愚昧,做他們的生意勞心勞力,還染了煙火俗塵,因此咱們不做普通的酒樓。”
顧微微道:“那做什麽?”
沈煉道:“我們做神鬼妖魔的生意如何,他們隻是斷絕人間煙火,并非不吃東西的,而且這生意做下來,報酬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