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磨盤不停轉動,沈煉就被困在最核心的位置,任由那可怖的力量,一寸寸磨損他的仙身道體。
好在他是太乙境,于世間行走的身軀,即使最後形神俱滅,也會因寄托無何有之鄉那一點真靈的緣故,将來宇宙中會再生出一個沈煉,隻是要恢複如今修爲和法力又得耗費許多時光了,因爲無何有之鄉寄托的真靈很是純粹,并沒法完全複刻他所有的神通和修行感悟,唯有如此,那真靈才能在無何有之鄉那樣虛無的時空中存在,并保持一定的獨立。
鬥姆元君布下的殺陣,正是她多年苦心孤詣所得,又名‘生死劫’,最關鍵的核心就在于她手中那個神幡。
神幡本名‘六魂幡’,本爲靈寶天尊所有,後來遺失,又被鬥姆元君在幽冥中尋回,比起原先的威力,‘六魂幡’已經殘破許多,否則鬥姆元君僅僅依靠六魂幡,就可以消滅幽冥中所有跟她作對的大神通者,完成自己的謀劃。
如今六魂幡隻能作爲她暫時脫身生死簿壓迫的屏障,并且成爲‘生死劫’的核心,引動生死簿之力,形成生死大磨盤來對付沈煉。
沈煉雖然預料不到局面會兇險到這個地步,可是他精通易道,知曉此行大有可能逢兇化吉。
當陸壓元神降臨時,沈煉雖被困在生死磨盤中,亦同時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對于那個氣息他并不陌生,此前便有所猜測,此刻終于得到證實,雖說那麽大的人情就此還了,但是沈煉明白這種情分,還是早了結爲好,否則成爲對方成道的阻礙,反而由此生出仇恨,得不償失。
隻是以沈煉的通透,在這一刻也反應過來,這是個局中局,即使設計他,也是設計對方,故而他不能完全依賴對方相救,至少自己也得努力尋找破局的契機。
雖說失敗的最大後果,亦隻是等于轉生一次,可沈煉依舊不想落魄到那個田地。
生死簿到底不是自證自悟的得道真仙,陣法也絕非完美無缺,沈煉并非毫無機會,隻消今日能闖出去,等他天地種子消化了大地祖氣,他沈煉可擔保,即使再落到今天這局面,他亦有十足把握,從容來去。
…………
在另外一方面,陸壓道君雖說談笑自若,實際上亦是嚴陣以待。
這場殺局,論單打獨鬥,就是鬥姆元君也得對他甘拜下風,難就難在這些人顯然打算一湧而上,不講什麽規矩。
不過陸壓道君并未破口大罵,畢竟這種事,當初他也對截教的人幹過。
圍攻的人當中,就屬天乙道行最弱,可是陸壓道君知道如果真的把天乙當做軟柿子捏,必會是他今次所犯最大的錯誤。
況且率先動手的人還是夏王,他虛空所立之處,無數雲霞堆積,現在朝歌城已經看不到天光,全然被自夏王左近蔓延的雲霞覆蓋。
那雲霞冒着隐現血紅的黑氣,看起來就像是已經凝固的血塊,使人不由自主心中悚然。
同時夏王一寸寸開始拔刀,他的動作之快,超乎任何人想象,偏偏被夏王刀意針對的陸壓,清晰地看到夏王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他高深的道行,頃刻間就推算出夏王此刀的動作,共有十二萬九千六百個,每個動作都絕不重複,剛好契合一元之數。
并非夏王刻意如此,而是他已然得無上刀道,故而所用刀法,自然而然就契合了一元之數。
在夏王出刀的刹那,所有凝聚的血雲仿佛都在咆哮,似乎有無數絕世兇獸的怨魂,都會随這刀一并來到,那正是至爲純粹的元始魔氣。
天乙亦是一臉沉重,扪心自問,夏王這一刀如果是對他用出,他隻有不到四成把握能接下。
本來大家圍殺陸壓,雖說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但畢竟各自之間隻是暫時結合,此役過後,他們還得再做一場,故而人心齊而不整。
可夏王毫無保留的一刀,正是最無聲的宣告,今次絕不可以讓陸壓走脫。
出人意表的是,元始魔氣比刀光更先抵達陸壓所在,甚至以陸壓的道行之高,都沒法閃避那些元始天魔氣,登時使他陷身進一片幽暗陰森的世界。
那磅礴兇悍的元始魔氣之後的刀光,氣勢如同開天辟地,勢必要畢其功于一役,斬殺陸壓這仙魔佛三道之中的無上巨擘。
同時陸壓身周的元始魔氣,已經攪亂他的氣機,使陸壓如同在面對無數可怖的敵人。
“這一刀還不夠幹淨,可不足以證元始天魔。”陸壓輕聲一笑,直到刀光迫在眉睫,才雙手一合,一道恍如大日的光輪,正好将刀光嵌住。
同時大日降臨,那些元始魔氣也一并雲散煙消。
如果僅是夏王一人,陸壓已然化被動爲主動。
但是此刻忽有至陰至寒的精氣如潮水湧~入,沖擊大日神威,虛空裏有個絕美的影子,若隐若現,一下子就身化萬千,同至陰至寒的精氣結合,好似一下子将陸壓卷入最狂猛的海潮之中。
“太陰真水被你用到這步,便是當年的姮娥都會誇你兩句,不過用來對付本尊,卻還不夠。”
陸壓在狂暴海潮中,淡然自若,他此刻展示出極盡巧妙的步伐,在太陰真水的浪潮中遊刃有餘,并且随意施展出巧奪造化的指法,每一指俱可以令一處湧來的太陰真水平息。
實際上陸壓深知他隻要一落入下風,今天怕就要吃個大虧,還不能救出沈煉,最後隻能旁觀風雲,被踢出局外。
忽然間,太陰真水的海潮上,升起一輪明月,那是夏王的第二刀,比起之前的魔氣洶湧,這一刀淨如明月,可謂由魔入道之刀。
即使沈煉在此,見得夏王此刀,也得歎一聲夏王實是天下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