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草木竹石,縱過了千年萬年,也不會有這點靈性。
有了這點靈性就可以開始修行,能夠修行就有了可以掙脫宿命枷鎖的希望,跳出生死輪回。
當沈煉走到梧桐樹面前,風不起,天很明朗,星光燦然。
他靜默地立在梧桐樹前一會,審視其每一分紋理,那是歲月無聲的刻痕,亦是它過往的見證。
沈煉忽然開口道:“你願不願意做人。”
梧桐樹婆娑地搖晃起來,裏面傳出一道神念,“做人很好啊,至少不用害怕哪一天被人砍伐了,而且在帝丘裏,我是永遠也難以化形成功的。”
沈煉道:“那你以後随我修行吧。”
梧桐樹雖然不是人,可活得久了,見的多了,也知道要追尋沈煉這樣的仙家修行是多麽難得的機會,它都不曾奢望過,但是這個機會就突然落在它身上。
“爲什麽。”
“沒什麽,看你順眼罷了。”沈煉灑然道。
于是梧桐樹就真的随沈煉修行了,它将自己的性靈投身入沈煉手上那團血肉精華中,有了做人的機會,也有了跳出生死輪回的機會,而這一切是沈煉給的。
它認爲沈煉是需要它回報什麽的,但沈煉什麽也沒有說。
隻是從那一天後,知微觀裏多了個嬰兒,名字叫做鳳栖梧。
看護嬰兒的責任交給了黑虎,沈煉交給黑虎唯一的任務,就是看護好嬰兒。
知微觀裏多了一個嬰兒,很快就傳給了帝丘城裏許多人知曉,畢竟沈煉作爲大夏國師,一舉一動都牽動很多人的心。
無論如何,他已經成爲大夏裏舉足輕重的人物。
不過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接下來一件事吸引了,那就是殷商的少君武丁将要和夏王的外甥女雷婧進行一場比試,時間定在三日後的黃昏,地點在東城郊外的祭壇,那裏夠大,也夠寬敞,旁邊還有東湖。
那是一片很大的湖泊,水域寬廣,裏面養了很多其他國家進貢的海獸,如果手段不夠厲害,一般人不敢去東湖附近遊玩。
當雷婧練成呼風喚雨時,雷府就再也困不住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厲害,隻不過舉手擡足間就能生出風雨甚至雷電,十分自然。
如果不是沈煉的幫助,她要修行呼風喚雨到這地步,至少需要三十年。
可雷婧對先生的感覺更複雜了,因爲她父親生病了,生病的緣由是先生。雷婧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才知道先生對她好是不假,但是先生沒有愛屋及烏。
甚至雷婧想到先生是否對她也别有目的,這讓她很傷心,且不是滋味。
盡管她沒資格要求沈煉應當對她如何。
即便如此,雷婧還是要和武丁比試一番,并爲此昭告帝丘,連夏王都驚動了,并表示很支持。
武丁生有異象的傳聞也不胫而走,他被視之爲殷商最出色的年輕人,也是将來殷商當家做主的人。
夏王沒有女兒,雷婧很受夏王寵愛,故而雷婧即便不是公主,但也跟公主區别不是很大。
許多人都認爲武丁和雷婧将會是夏和商的較量,況且雷婧隻是女兒身,便是輸了也不打緊,但武丁不能輸。
這将是武丁有生以來壓力最大的一次挑戰,比試的來由竟然隻是因爲沈煉和關龍子的戲言。
沈煉不在知微觀,而在社稷學宮,關龍子也在學宮裏,最近因爲雷婧和武丁的比試,許多學生上課也心不在焉了,更何況關龍子沒有将新鮮的東西,隻是把有些道理翻來覆去的講。
所以學堂裏都沒有人,如果說是有,那就是沈煉。
沈煉在今天從頭到尾聽了關龍子講的知識,而關龍子也按部就班就那些東西講完。
說完之後,沈煉才鼓掌道:“雖然還沒有見到道兄的《連山》,可你說的這些已經教我對《連山》大感興趣。”
關龍子講的知識并不艱澀,主要涉及四時的劃分,以及一年中天地氣機的二十四個變化,還有太陽東升西落出現的位置。
這些東西都是死的,而且用處未必很大,難怪學生不感興趣了。
可沈煉咂摸出味道來,關龍子句句都在講天地易理,以及對世界的認知。而且關龍子講的這些知識,都是不變的易理,如山一般難以動搖。
沈煉自身是水的脾性,千變萬化。故而他同人鬥法,總能随機應變,妙用無方,而且修行時不拘一格,這是他的好處,但也掣肘他的發展。
關龍子不同,他認定的道理就不會動搖,做什麽都能堅定不移。他的道是牢不可破的,如同一座山,樹立在那裏,你見到也好,見不到也好,山還是山,延綿不絕。
關龍子笑着道:“雷婧貴主不一定會赢,所以你未必能從我這裏赢到《連山》,況且《連山》是我的道,卻非你的道,你也不要期望太高,免得會有所失望。”
“婧兒不會輸的,哪怕武丁的刀法已經入道,更得了聞仲連日的指點。”沈煉悠悠道。
“我知道你很有信心,可你知道子昭現在到了何處麽?”關龍子緩緩道。
“不想知道。”沈煉認真地看了關龍子一眼,滿面嚴肅。
關龍子禁不住笑起來,沈煉有時候着實很有趣,而且你永遠難以料到他的想法,以及會做什麽。
同這樣的人相處,生活是不會太乏味的。
至于武丁現在到了帝丘之外的東湖。
聞仲騎着墨麒麟立在一座小山坡上,從上面可以看到東湖,湖光蕩漾,美不勝收。
一個年輕人光着膀子,淌進湖水裏。
他拿着一柄輕飄飄的木刀,而湖水靜谧無聲,實則暗流洶湧,裏面藏有許多身形巨大的海獸。
有些海獸論靈性以及修行境界自然很一般,可是天賦不凡,力量驚人,甚至可以掀起一陣小小的海潮,震動四方。
年輕人自然是武丁,他如今來到了東湖,還被封住了一身的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