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法力不及自家的兄長那樣深厚,畢竟對方吞噬血肉生靈,法力積蓄足以讓他抗過雷劫,便足以想象他那兄長的法力定然在他之上。
好在道人他出身玄門,另有神應,并非無擊敗自家兄長的可能,挽救七桃山内外的生靈。
因爲中年信客無心有意之語,讓其斷絕了由邪入正的最後一絲可能,成就邪果。當初是七桃山的樵夫的人氣驚動了幼年的它們,現如今它偏執成真正妖魔,爲求一個痛快,自然會報應七桃山這些人類,殃及池魚下,滿山的生靈亦難以脫逃。
道人自是不忍見到這局面,況且他兄長亦有将他吞噬補全自身的念頭。
前方升起濃濃的妖霧,不斷有生靈在其中發生慘嚎,霧氣逐漸擴大,每一寸土地都沾滿生靈的污血。
道人終于下定決心,走進了妖霧中,他身上浮起一片太清神光,護住自身,在霧氣最深處有兩個人,一個是那個茶攤老闆,另外一個就是講故事的老者。
茶攤老闆一個是兇曆的妖魔執念,講故事老者卻是他兄長存有的善念,可老者如今枯槁若亡,茶攤老闆卻神完氣足。
他幽深的眸子盯得道士從頭冷到腳,那種龐大的壓力,深深讓道人明白其度過雷劫後妖魔之力更精純了,即使以他太清神光護體,都難以抵擋其妖力侵襲。
茶攤老闆冷笑道:“七弟,好久不見。”
道人平複心境,淡然言道:“大哥,今天我要爲其餘的兄弟了心願。”
茶攤老闆狂笑道:“就憑你,時運在我這一邊,你要知道若非那人類無知,怎麽會讓我了卻後顧之憂,成爲真正的妖魔,得了人身就要成~人麽,那諸天神魔亦有人身,可他們承認自己是卑微的人類麽?可笑。”
道人緩緩道:“大哥你錯了,人并不卑微,你沒有去過大夏,那裏有的人比神魔還要可怕,你也沒有去過殷商,那裏有比我強大千倍萬倍的練氣士,天地是如此鍾愛人族,連祭祀的神靈若得不到夏王的認可,也隻能成爲邪神,不入正流。隻有接近人族,融入人族,遵守約定成俗的道德,我們才會觸及到力量的本質,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茶攤老闆不屑道:“我信奉的就是力量,力量的本質就是誰的拳頭大誰有理,你得了人身又怎麽樣,你敢告訴那些愚蠢無知的人你隻是一顆桃子麽?”
道人一聲輕歎,手上瞬息間千變萬化,無數印訣打出,成片的術法,化成一卷洪流沖破霧氣中彌漫的妖力,往茶攤老闆覆蓋過去。
所有的妖物猛然一收,猶帶着血色,毫不費力地講術法拍散。
趁着這間隙,道人捏住了鼻子,嘴一張,猛然一噴,就有一條火龍沖出來。那正是道家的三昧真火,雖然道人使出的威力,不足真實三昧真火的百分之一,可是那些霧氣依舊不能撲滅三昧真火,一下子被點燃了。
天地間自然有撲滅三昧真火的手段,甚至如沈煉這種人,可以直接用神念破除三昧真火中的火意,攪散其精氣神的聯系,輕描淡寫撲滅三昧真火,但是茶攤老闆絕不在此列。
他感受到身上那撲之不滅的火,遂下了狠心,壯士斷腕,所有的妖霧都往火星凝聚,狂猛爆裂,一瞬間方圓兩裏都能感受到驚天氣浪,遠在一邊沒有走開的信客,登時被氣浪沖擊,身子碎裂,死的不能再死。
道人無暇顧及信客的身死,他道袍散亂,一身風塵,面如焦炭,卻拿出一隻葫蘆,拔~出瓶塞,瓶口對着茶攤老闆大喝道:“大哥。”
茶攤老闆聽得他聲如驚雷,可是謹守靈台沒有回答,因爲他知道世上有一種術法叫做言咒,隻要回了話,就會中招。
可是他不回答,有人卻回了,道:“七弟。”
聲音嘶啞虛弱,如風中燭火,可是在此時卻格外引人注意。回話的正是講故事的老者,他跟茶攤老闆是一體同人。
冥冥中一種牽引之力,如世間萬物共同遵守的法則般,不可抵抗。
茶攤老闆和老者登時化成一股煙氣,塞進了葫蘆瓶口中。
道人癱坐在地上,如果不是三昧真火亂了他大哥的心神,以及老者相助,他今日怕是就交代了。
搖着葫蘆,裏面有了水聲,最後葫蘆一聲爆裂,這法器亦随之報廢,一顆碧綠的桃核落在地上,不斷冒着邪氣,污染四周。
道人連續打下十一層道禁,才勉強封住桃核,使之不再擴散邪氣。
隻是他知道單憑自己怕是難以封住桃核的邪氣,其遲早有一天能沖破他的攔阻,而且帶着這顆桃核,他也别想修行了。
他想到了解陽山,那山中的高人或許有辦法。
而且從其對中年信客的态度,以及遞的話語,亦可看出絕非兇殘之輩。
他找出信客碎裂的血肉,将其埋在一處,樹立起墳頭,上面有木闆雕着兩個字——‘信客’。
及到後來村人尋到這處地方,想起其生前的誠信,不時有人參拜,遂而有靈,後一位有聲望的學者爲其立傳,官府知之,上報大夏,封爲一方土地,又是後話了。
道人帶着那顆桃核,一路往西梁城而去,三千裏地,足足用了一天一夜,方才趕到,到了山下逐漸往山上走去,隻在那一處路口,卻有人攔住去路,據住險要。
他要過這看守不難,但又恐失了禮數。
前面就有人莺莺燕燕地嬌~聲道:“兀那道士,從何處來?”
道人上前打了個稽首,回道:“貧道劉夢得,欲見西梁城少主人一面,還請姑娘通報一聲。”
那女兵嘻嘻道:“道士來得不巧,一大早,俺家少主人就去了西梁城裏。”
道人尋思,城裏人煙茫茫我如何去尋,忽然間靈機一動,他這時候心裏又有了一個打算,微笑道:“多謝姑娘了。”
然後指着前方,‘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