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生出嗚咽的聲音,似有鬼神哭泣。
沈煉殘缺的手臂同五行神劍,似********,白骨森森的右手象征死亡,五行神劍氣息流轉如春風拂過大地。
這一劍的精彩絕倫,實是空前絕後。
陳金蟬早就在山神的吩咐下,到了遙遠的另外一片凸起的巨岩上,遠遠望去,隻看到璀璨的劍河,以及其中踏在劍河浪尖,狀如飛仙的沈煉,朝着山崖上的陳北鬥席卷過去。
此際曾經讓鍾山所有生靈敬畏不已的山崖,在那猶如***則運行的劍河面前,竟然渺小的如同塵埃,凝碧如翡翠的山崖,好似在劍河威勢下瑟瑟發抖。
陳北鬥立足山崖上,高渺出塵,無任何神光迸發,黑發飄揚,黑衣如墨,平靜的就如世界末日,也不能驚動他一分一毫。
劍河終于沖擊到山崖上,經過無數天地之息淬煉過得山崖,此刻竟然不比紙糊要好上多少,滿空俱是碎屑,映着星光月華,如同群星隕落。
鍾山上登時響起一聲爆鳴,震蕩虛空,震蕩草木竹石,無數山上的微塵,在這股震蕩力量下,懸浮起來,以一種超高速來回顫動,這股顫動感染了鍾山上所有一切,包括陳金蟬在内。
他悶~哼一聲,足下的岩石凹出一個深坑,因爲岩石也感受到了震蕩無比脆弱,而他不自覺将力量洩入足下的萬載巨岩當中。
陳金蟬依舊飽受那股顫動力量的摧殘,口中鮮血不住流出來,絲絲清香四溢,那些被波及的草木得了血氣,竟然滅了又長,長了又滅。
光滑無比的巨岩,纏上了翠綠的藤蘿,将陳金蟬包裹住,替他分擔沈煉劍河撞上巨岩的力量。
隻是陳金蟬稍稍放出感知,察覺體内,就看到髒腑出現了許多裂痕。
他已經離得如此遠,加上特異的體質,仍舊沒法避免受傷,而身處交戰漩渦中的陳北鬥和一劍飛仙的沈煉,又究竟面對着什麽。
陳北鬥在劍河撞擊山崖時都沒有出手,但是已經發動了攻擊。
那是無數在鍾山上沒有得到解脫的怨靈,其本身永不超生的怨氣,俱都在陳北鬥的驅使下成爲一道道滅殺之劍,死亡之劍。
其中有三十餘道劍氣,靈光之盛,甚至能媲美長生真人級數的劍仙發出的全力一擊。
天上的星光月華,以及沈煉席卷天地之息而形成的劍河,隐然間沒能蓋住生靈怨氣劍芒的光輝。
這是真正的鬼神哭泣,鍾山随之怒号。
立足劍河浪尖的沈煉臉色古井無波,足下劍河分化,形成無數搜天索地的劍網,生生将那些滿空的怨靈之劍,擒在網中。
那些劍芒融合生靈怨氣,已有靈性,在劍河所化網中左突右沖。
随後大網一收,好似一尊蠻荒中沉睡的兇獸懶洋洋打個哈欠,所有的劍氣竟然就這樣活生生消弭掉。
空中的劍網還不停歇,猛然一蹦,劍網分裂成無數碎劍,轟然間朝陳北鬥攻殺過去。
山崖已經破碎了小半,劍河雖然部分分化爲劍網,依舊滔滔不絕,陳北鬥似乎上天入地,無數可逃了。
但他從未想過要逃走,幽然獨立,輕輕揮起了手。
那些劍網所化的細碎劍氣,就在他一手之中,盡數被拿住,沒法形容他适才揮手的巧妙,那一下的手法,給人的感觸,就是滿空的星辰也能随手摘下。
從容不迫,眼神平淡。陳北鬥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可是偶爾一些細碎的劍氣紮進山崖上,立刻就出現了許多細密的孔洞,看不見底。
沈煉佁然不動,驅使劍河繼續朝凝碧如翡翠的山崖進攻。
陳北鬥足下蔓延出一層如水膜狀的清光,融進幾近透明的山崖中,靈潮如泉源般在山崖中滾動,七顆光點在山崖中亮起,如勺子狀,指着陳北鬥。
清光、靈潮、山崖也成了密不可分的整體,沈煉的劍河再也無法輕易撞破剩下部分的山崖。他清晰明了,陳北鬥在瞬息間就布下了北鬥大陣。
北鬥大陣絕非什麽高明至極的陣法,可是在此刻布下,第一時間就切斷了沈煉同天上星辰力量的呼應,也重新奪取了鍾山的控制權。
世間的山川地理都蘊藏大道的玄妙,但是道者真正認識世間最精妙的玄理,往往是在寂靜的夜晚,觀察萬裏無雲的星空,于永恒移動的星辰中,尋找出一種不變的東西出來,起初不知其名,故而曰‘道’,後來從那些星鬥運轉中,重新以地上的靈物,布置出有相似神意的‘陣’,将星空中的‘道’引渡下來。
這種‘道’能讓巨大無比的星體嚴守某種軌迹移動,落在塵世中,其威力自然沒法想象,表現出來的法理,至少沈煉如今是沒法動搖的。
沒有天地之息補充,沒有星輝月華之力補充,劍河在撞擊下,逐漸走向低潮,而陳北鬥連同山崖寂然不動。
沈煉自從修行天河劍氣後,第一次感受到無力,這還是他借用了許多天地之力的情況下。
可他依然沉默,連一聲怒吼都沒有。
他的眼神對着陳北鬥的眼神,沒有擦出驚天動地的火花,但是沈煉的精神卻仿佛随着陳北鬥的北鬥大陣布下,通過他眼中流淌的法意,見到了永恒寂寞的星空。
那是千百世都不會有變化的星空,每一顆星辰都在盡力燃燒,釋放獨屬于自己的光芒,北鬥正是那些星辰中極爲耀眼的一顆,好似陳北鬥的化身。
好似人世的傳說真的沒有錯,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對應的星辰
而他沈煉的星辰又在何處,沈煉并不清楚。
道茫茫而無知乎,心傥傥而無羁乎,物疊疊而無非乎。
他恍恍惚惚中,似乎已經脫離了‘我’,見到天地,見到宇宙,見到虛空。
劍河也終于在沈煉的恍惚中,流盡了最後一滴劍氣,沈煉足下隻有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