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時無情子鎮定地向被天河水幕包裹的祭壇而去。
沈煉完全沉浸于山河印的施展中,摒棄一切來自外界的幹擾,甚至于忽略了前面青牛的可怕。
山河印絕非青玄中最可怕的術法,但是那一種宏大的氣魄,在青玄諸般強絕的道術中,亦少有能及得上的。
法不在多,而在精。
自他入長生以來,道行、法力皆精進至從前不可想象的地步。
如今山河印一旦結成,種種妙谛,如同呼吸般在他道心中浮現,他感受到了山河印的真義。在最初最古的時候,大地茫茫并無餘物,很幹淨,也很寂然,直到有一天出現了奔騰的大河,以及屹立于天地間的高山,才讓這光秃秃的大地有了不同。
大河爲血,高山如魂。
山河印在精氣同神魂的結合時,方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元者氣也,神者魂也,元神本就是精氣與神魂的結合,有肉~身的特質,亦有神魂的特質,那是另外的一種生命形式,超脫了生靈固有體質的局限。
沈煉心内茫茫,精氣同神魂,在恍恍惚惚間,以一種極爲獨特的方式運轉,流淌入山河印中。
滔天的法力洶湧澎湃,将前面模糊的虛空都給湮沒了。
兩股可怖的能量在碰撞,激發出的餘波,足以讓高山折斷,大河倒流。
青牛放聲怒吼,頭上的兩隻犄角愈發神光旺~盛,熾烈得如同拱着一****.日,戰意如潮。
這是一頭有着高貴血脈的奇獸,雖然沒有化形,但是其可怖的力量,能讓任何一位長生真人正視,甚至其散發的戰意中,有一股絕殺之氣,萦繞牛頭,不會斷絕。
一重又一重的元氣浪潮,帶着如大海咆哮的聲音,撞擊山河印。那一道虛幻的山河,巍然如故,不曾動搖。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當青牛和沈煉的絕強威能互相觸碰時,反而沒有震天動地的響聲,天地都陷入寂靜當中。
可是兩人中間的虛空,變得層層疊疊,甚至顯現出許多異象,有海上明月,有突兀拔起的萬丈高峰,有奔騰不止的河流,還有神秘莫測的宮殿,以及望不到盡頭的森林。
那是屬于其餘地方的影像,因爲兩人的攻擊打穿了空間,讓光線扭曲,看到了這種奇景。
一人一牛,陷入了某種寂靜當中。
青牛的牛眼,有紫氣生出,愈發神秘幽邃,伴随着它如同一座小山丘的牛軀,如同萬獸之王,俯視一切。
眼眸中的精光如同巨大的光柱,直接往沈煉身上照去,到了沈煉近前,就突然潰散。
沈煉靜靜伫立在地上,在他背後大地如常,在他身前,是看不見底部的深坑,給他和青牛的交手,造成的破壞,顯示的淋漓盡緻。
但是縱然無比可怖的交鋒,逸散的元氣,也沒能越過沈煉,足見沈煉的可怕。
這時他真就如一座高山,一條大河,成爲不可跨越的屏障,不讓任何事物,可以影響到師祖同白衣美婦的決鬥。
殘破的天庭是幽寂的,沈煉卻在這裏,獨自燃燒着别具一格的神輝,凜然的神容,莊嚴肅穆的結着印訣,淡淡的五彩光輝缭繞身周,如同煙霞,映照得他若主宰山河的遠古天神。
青牛動了,紫瞳有陰冷的光芒一閃而逝,沒有多話,他要用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将沈煉沖垮。
一力破萬法,當力量足夠強大時,一切道術和神通都顯得那般可笑,如同紙糊,不堪一擊。
它是天生異種,生來就高高在上,所以從沒有過念頭化身人形。
這個人類很強大,很厲害,所以它要将他粉碎。
沈煉有條不紊的結着印訣,依舊是山河印,可是已然有了不同,身上的神輝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融入了印訣中,一時間天地爲之清鳴。
然後一道青色的神光打出,一下子就化生出一座青色的神峰壓在青牛的牛背上。
青牛隻是一頓,然後繼續沖過來。
縱然此山沉重,還不能讓它沒法動彈。
沈煉從從容容,再一次撥出一道黃色神光,登時化爲一座黃色神峰,疊加在青色神峰之上。
青牛又複一頓,牛吼聲震天動地,繼續向前。
沈煉接着一道赤色神光打出,化出赤色神峰繼續疊加在青色和黃色神峰上。
然後依次打出黑色和白色神光,亦化出兩座神峰。
一共五座神峰将青牛壓住,它再也支撐不住了,陷入之前兩人打出的深坑中,背負着五座神峰,青黃赤黑白五色神峰光芒流轉,連成一個特殊的道禁,将它被夾在其中。
沈煉神色淡然,心神無限拔高,從來沒有如此時此刻這般暢快,他終于将五行之道升華出獨屬于自己的神通。
五座神峰,皆是以山河印參雜五行精氣打出,一經完成,生生不息,勾天連地,縱然青牛法力滔天,一時半會,也休想脫身。
他無暇管這頭蠻牛的來曆,注意力往無情子方向而去。
但看到無情子白發倜傥,清逸絕俗,在祭壇之外,意圖破開天河水幕。看到沈煉用五行神峰将青牛鎮壓住,實是震驚無比。
沈煉淡淡道:“無情道友你現在立刻離開,我可以放過你。”
無情子不答,事已至此,若不能拿到祭壇的東西,就是前功盡棄。
要知道青牛來頭之大,即使門中道尊也對它素來禮敬,非是因爲其身份血脈,更因爲其一身神力,不在金剛神體和巨靈神體之下,所以他不信沈煉能困住青牛多久,也懷疑沈煉鎮壓青牛後,還能有幾分餘力。
有此緣故,無情子更不可能放棄。
沈煉面色冷肅,一步一步往無情子那裏走去,低沉的足音,如同自九幽發出,象征死亡。
他身上潇潇劍意,如同輕風細雨,無孔不入,讓無情子心中大駭。
無情子心中惶恐中憤怒,頭上顯出一座古塔,垂下絲絲玄黃之氣,隔絕沈煉的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