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服用一元丹,也能簡化練氣,直接獲得較爲純淨的元氣,如果修爲不高,還有改善體質的作用,不過這需要長期服用。
一元丹其實算不得靈藥,隻是将天地元氣提純凝聚成一團。
隻要竅動的修士掌握一些技巧,都能煉制,但這類的修士每天自己打坐練氣都來不及,怎麽會做這種苦功,況且最終這一元丹服用,還得在經脈竅穴煉化,有那功夫,已經可以直接練出更多法力。
其實對于沈煉這種還丹以上的修士,一元丹還有别的作用,那就是出門遊曆時,需要打坐練氣,鞏固境界,又一時尋不到天地元氣彙聚的福地,這種丹藥便有了用途。
沈煉當然不缺這種東西,畢竟家大業大,不過并非所有大修士都有他這般闊綽,如清江那等小派,掌教也未必有歩虛、破妄的散修更有家當。
沈煉倒也理解,以玄瞳妖王的實力,能做到這步已經很不容易,他所推行的一元丹作爲貨币,也隻能在他的地盤行得通。
真要說有誰能發行通行修行界的貨币,此方天地怕是還找不出這等人物,這等勢力。
即使陸九淵都做不到,除非四大道宗聯手,或許勉強能在玄門修士中推行。
沈煉心頭一笑,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有了參與這等大事的影響力。
其實以修行界發展而論,現如今元洲的修行文明,隻能算是原始階段,四大道宗,就像四個強大的上古部落一樣,具有一定約束力,但不強烈。
說到底天地元氣有限,真要急速發展修行界,反而增添對天地的掠奪,其間自然有大因果,于天地生出無窮罪孽,更難超脫,有大智慧的神聖,自然不會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
沈煉略微沉思,風荷自然不知道面前這看似清清秀秀的厲害修士,心裏卻琢磨着涉及修行界巨變的大事。
更不清楚沈煉,竟然是整片元洲地域,海内海外中,最尊貴的修行者之一。
沈煉道:“原來如此,現在沒其他事,風荷你先退去,如果我有需要,會喚你的。”
風荷點頭,又不免失望,倒不是因爲能獲得更多好處,隻是修士雖然大都容貌不凡,可是沈煉清逸高雅,不經意間也會有絲絲孤高傲岸,流露在他平易近人的溫和氣質中,極具魅力。
她雖然有點修爲,到底凡心未泯,自然忍不住想和沈煉多呆一會。
風荷并沒有什麽能攀上高枝的想法,但總免不了會有些偷偷期望,能和沈煉有點親密接觸,這點心思,自是隐藏極深,沈煉更不會在意。
她緩緩退去,順帶将茶杯和茶壺收拾好。
這處小樓,沒有禁制,自然是因爲能住在這裏的,都非等閑之輩,如果玄瞳妖王主動設下什麽防護,反而是對他們看不起。
沈煉更無去走訪住在紫光閣其餘六位高人的心思,不然将來被識破身份,傳出來說青玄掌教沈真人主動拜訪某某高人,回去怕是連他師祖紫玲都饒不了他。
風荷退去,出了門,剛到靈水池,欲要清洗茶壺,就聽到一絲聲音從耳邊響起,這是玄瞳妖王的聲音,喚她一炷香後去玄光殿一趟,玄光殿自然是玄瞳妖王居住的地方。
玄瞳妖王讓她一炷香後去,不能去早,也不能去遲。風荷清洗好茶杯茶壺,才稍稍整理一下,準備慢慢走去。
這時候從九号院子走出來一個白衣女子,清理淡雅,有種如水蓮般的純淨氣質,風荷見到,趕緊低頭行禮。
白衣女子瞧見風荷,笑吟吟道:“你到哪裏去?”
風荷認識這個客人,是由另外一個姐妹侍候,性情沒什麽古怪的地方,就是對吃食很挑剔,進來了十日,可難爲了仙市的大廚。隻不過對于紫光閣客人的要求,玄瞳妖王向來是能滿足就滿足,也無人因此敢向去玄瞳妖王打小報告。
風荷輕聲回道:“大王有事相召小婢。”
白衣女子道:“什麽時候你家大王還會跟你們這些小婢交集,真是新鮮,到底什麽事,能給我說說麽。”
她倒是有些好奇。
玄瞳妖王對她禮敬有加,她自然也不會肆意放出靈覺窺探,況且此次她也是爲仙市交易的某樣東西而來,更不會平白得罪東道主。
風荷心道:“莫說大王要問什麽,我自己都不清楚,就是說了,我也不能告訴你啊。”
白衣女子見她神色,笑道:“不說就算了。”
輕邁蓮步,從她旁邊經過,悠悠道:“小妮子剛才接待的客人挺不錯哩,還請你喝靈茶,要是男的,可别春心浮動,要知道修爲越高的男人,越是無情的緊!”
最後一句,頗有些幽怨。
風荷面色一紅,心道這些貴客一個個都好厲害,不禁又想到沈煉,可沒有那種爲求大道漠然無情的樣子啊,但是又想到這種人物,即使有情,跟她也沒關系,不禁有些小小黯然。
瞧着白衣女子舉手投足,道韻天成,跟她一比,自己就成了山間的野花,心裏暗道:要配上他,也得她這樣的女子吧。
她資質不足以求長生,便是求一身神通,欲要逍遙快活都做不到,自然難以想象沈煉和白衣女子這樣人物的追求,即使有了情-情-愛-愛,也不過大道途中的點綴,至多不過順其自然,絕不會真的爲此留戀沉迷。
滿懷心事,到了玄光殿,恰時玄瞳妖王手下的童子剛好出來。
玄光殿是重地,沒有人領着,她也進不去。
童子瞧着她,淡聲道:“大王在裏面,你随我進去吧。”
以玄瞳妖王的法力,要知道她來,輕而易舉,風荷自是不奇怪,先是朝童子行禮,然後才默默跟着童子進去。
一路間,穿過長廊,旁邊流雲噴泉,雜花生樹,應有盡有,還有青竹池荷,随風搖曳,當真是一個空中園林。
非有大法,難以做到。
其實許多人都好奇玄瞳妖王如何在虛空中做到如此大的仙市,畢竟維持下去,也很費法力,有人猜測玄瞳妖王必然有一件法寶,或者說整個仙市都是某件法寶化出來的,才能如此長久,居于天上。
據傳上古之時,便有類似法寶,叫做‘天庭’,在天河邊上,占據很是廣大的地界,隻不過後來天庭也消失了,徒留下天河滾滾,貫穿星漢大千。
風荷不敢東張西望,卻聽到沉重的腳步聲,還不止一個,擡頭望去,卻是一個身着獸皮的少年,帶着一隊壯漢,走進另外的一條道。
那少年直接看了她一眼,目露贊歎。
風荷還沒遇到過這般直接的人,不過少年沒有肆意妄爲打量,看了一眼,就走了,腳步都沒有停留過。
到了大殿,異香入鼻,登時讓她雜念俱消,玄瞳妖王便在簾幕深處,那簾子上面有小小銀鈎,以及許多細小圓潤的珍珠,偶爾搖曳碰觸,發出清脆的聲音,仿佛美妙的樂曲。
風荷說起來還是第二次面見玄瞳妖王,第一次是來的時候,那已經有三年了。
平和的聲音穿過簾子,徐然道:“剛才讓你接待的客人,都做了些什麽,你跟我說說。“
風荷當然不敢隐瞞,但也覺得沒有什麽可隐瞞的,将沈煉的事無論詳略都叙述出來。事實上沈煉跟她也就接觸了一小會,談不上有什麽了解,隻是大王要問,她就照實說。
玄瞳妖王聽後,稍稍沉吟,然後道:“你到近處來。”
風荷依言上前,到了簾幕下,這時候一隻纖細的玉手從珠簾中探出來,皮膚晶瑩若雪,皓腕如霜,輕輕按在風荷頭上。
風荷心裏第一個念頭,大王難道是個女妖精,然後聽到輕哼,自己也生出一種被人赤身看着,一覽無餘的感覺。
她開始忍不住回想起見到沈煉的樣子,回憶清晰無比,連沈煉秀如遠山的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畫面逐漸閃過,直到她最後退出沈煉房中。
然後玄瞳妖王收回了玉手,道:“你且退去,這位客人有什麽需要,不必跟我回報,直接按他的意思辦,如果你做不了主,就找敬亭童兒。”
敬亭便是她手下童子的名字,因爲敬亭童子玄瞳妖王在敬亭山點化的。敬亭山是青蓮劍派的道場,有長生真人遺留的《青蓮劍經》作爲鎮派功法。當年玄瞳妖王曾經到了那裏想要學劍,青蓮劍派沒有答應,還派人追殺了她。
後來玄瞳妖王再去敬亭山時,已經修行有成,讓青蓮劍派奉上了青蓮劍經,而敬亭童子便是敬亭山的解劍石。
當時妖王風采絕世,随手點石成精,攜劍經離去,偌大劍宗,數十位練成劍丸的劍修,無人可以攔阻。
這一段典故,流傳甚廣,更是青蓮劍派的奇恥大辱。
但這隻是玄瞳妖王一生傳奇的小插曲,連她自己都未必還在意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