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磊承認自己這種想法非常幼稚,典型的電影看多後遺症,俘虜們都在一個意識網内,所以郭磊每次做這種近乎白日夢的幻想都會招來同伴的嘲笑,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因爲這種嘲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已經不想去管其他人是如何想的了,因爲他感覺自己的精神越來越無法承受了——而這種幻想起碼可以讓他好受些。
漸漸的,郭磊的這種堅持也影響了其他人,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俘虜們都會在意識網中,相互之間用想象力将這個“英雄營救”的大戲補足,甚至YY每個人在這“影片:”中的地位,這種無聊的精神自*慰遊戲大家每天都在玩,而每次這影片的結尾都會以一個同樣的場景結束——一扇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空間門,空間門的另一頭,是熟悉的地球和太空,是他們最終的家。
倒不是說被俘虜的生活有多麽難受,事實上,和其他“人”相比,郭磊他們過的日子還算是不錯的,雖然沒有在地球上這麽舒适,但還不至于說過不下去,其實嚴格算起來,郭磊認爲這樣的日子和之前自己在甯州租個房子,找個公司上班是差不多的——白天幹一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麽要幹的工作,到了晚上用電腦娛樂,唯一的區别隻是在于,這裏的飯菜不太合胃口,大多數都要自己做,這裏的電腦不能上網而已,不過這一點對郭磊來說并不重要——他喜歡玩的幾款單機遊戲已經全部找到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光是玩這些遊戲,他就可以連玩幾年不帶重樣的。
但不知道爲什麽,之前郭磊迷的怎麽也放不開的遊戲,到了現在卻連打開界面的沖動都缺乏——其實不僅僅是玩遊戲,其他的集體娛樂活動,比如打籃球,踢足球(這項運動人數可能不太夠),大家玩起來總是沒有如往常那樣的感覺。
就拿他們之前踢的那次足球來說好了,一群人好不容易跟維倫解釋通了他們需要一片“不受打擾”的區域用于“娛樂”,而且在正式踢之前,所有人都相互說好,不管圍觀者怎麽笑話他們,一定要堅持把這球踢完——之前打籃球的時候,所有圍觀的人都認定這些地球人如此賣力的搶這個球是在打架,所以還好心的給他們找來許多類似的籃球,當時看着滿場亂滾的球,以及周圍一群看熱鬧的人,所有人連沉着臉離開了球場……
但毫不意外的,這次足球又遭遇了和籃球一樣的事件——不管他們怎麽對維倫解釋,帝國人就是不明白他們爲什麽這麽執着把一個球網球門裏踢,并爲此拼盡全力,連摔倒在地都在所不惜,所以一些圍觀的“好心”施法者便主動幫他們把球送進球門之内,而作爲一群俘虜,他們顯然沒有立場要求維倫阻止這些人對他們的騷擾——終于,在堅持了半個小時之後,大家終于無法再忍受,因爲大家已經開始隐隐察覺,他們的所作所爲在帝國人眼中看來,就好像在動物園中,一群猴子相互之間抓跳蚤一樣——面對籠子外那無數雙盯着他們的眼睛,甚至還有大量放肆的嘲笑以及幹擾,要做到若無旁人,我行我素簡直是太難了。
不僅僅是娛樂,在生活中每一個細節,大家都遭遇到了這種異樣的眼光——比如最普遍的,大小便之後洗手,每天刷牙,隔幾天洗澡這些衛生習慣,就被認爲肯定是沾到了污物,有人還猜測是不是地球人都有先把自己弄髒,再洗幹淨的習慣;吃飯用餐具,被嘲笑多此一舉;聽音樂看電影玩遊戲入迷,被認爲是神經不正常……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一點,就是帝國人心中毫無隐私概念,所以經常會出現他們洗澡上廁所的時候,一個甚至幾個帝國士兵大咧咧的進入,解決完問題的之後又飄然離開(此時,所有人都無比後悔讓帝國人學會使用空間站的衛生系統,就應該讓他們在房間角落,或者走廊裏解決)……
最初的時候,大家對這種孤立還沒有太大的反感,甚至會在私下裏集體嘲笑對方,把這些當做他們的優越點,但是漸漸的,大家都不願意再說起這些話題,甚至有些人已經被這種壓抑氛圍感染,逐漸自暴自棄,反而染上了帝國的“壞習慣”,就拿郭磊自己來說吧,當他的第三把牙刷被帝國人拿去用于擦鞋之後,他就再也沒刷過一次牙——無數帝國人在無意之間對這些俘虜進行的“冷暴力”,讓所有人都逐漸開始自我封閉起來,也越來越懶于在行爲上進行抗争。
最近這幾天時間,大家這種心理逐步被動,甚至麻木的情況更是越發嚴重起來——因爲越來越多的帝國軍隊開始進駐位面通道,所有人都明白,這些人出現的目的肯定是爲了戰争,地球面臨的戰争壓力越大,他們獲救的希望也就越渺茫。
剛開始的時候,郭磊他們還會下意識留心新增加的人到底有多少,以便下次聯軍聯系到他們的時候,将這一情報透露出去,但是很快,所有人都認爲已經沒有這個必要,如果到時候聯系的人問起,他們隻需要回答兩個字:“無數。”
在這種大規模“遷徙”進行的第五天,空間站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已經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塞滿了,原本看似空曠無邊的位面,現在給人的感覺就像一隻螞蟻窩——置身其中,人的可見距離竟然不超過數十米,盡管帝國人一直在努力擴大位面體積,但這個速度仍然比不上後來者進入的速度——毫無疑問,如果再以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整個空間站就會成爲一隻巨大的人肉罐頭。
但就在第五天快結束的時候,整個趨勢終于得到了遏制,人群密度似乎又在不知不覺間少了起來,相比起之前幾天增加的速度,這個減少的速度要快的多——大片大片的人經由魔法,直接消失不見,随着這些人的消失,不久之後,郭磊他們就迎來了自己的新同伴——從這些同伴的口中他們才知道,現在地球上的情形,并不比他們在這裏樂觀。
郭磊他們是因爲絕望而麻木,而地球人則是因爲恐懼而絕望——随着空間盒子數量的增加,敵人的動作也逐漸越變越大,剛開始還隻是騷擾性質的拍下幾架飛機,或者露幾個空間之眼偵查,到後來,更是開始明目張膽的發起了小規模進攻,這些新同伴就是在這些進攻中被俘的——雖然這些進攻很快就被聯軍打退,但這些騷擾的的确确起到了動搖人心的作用,在地球上,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懷疑這場戰争是否能夠取得勝利。
在這種悲觀情緒影響下,部分人的行爲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極端——城市裏随處可見喝的爛醉的醉漢,以及吞雲吐霧的瘾君子,最讓人擔心的是,這些行爲被輿論公開之後,竟然有許多人認爲這是正常的,甚至一度企圖抗議政府通過立法阻止,理由是成年人有選擇自己行爲方式的自由……因爲這些“意料之外”的因素,各國政府不得不将原先計劃對付外敵的魔法資源,投入到對内的治安管理上來,每個國家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改法律體系,以面對日益嚴峻的未來。
當然,和帝國的威脅比起來,這些終究隻是疥癬之疾,歸根到底,決定地球命運的将是雙方武力的對比,以曆史的經驗來看,一旦戰争這台吞噬血肉和鋼鐵的機器全面開動,現在的一切亂象都會如過眼雲煙般消失——說句不好聽的,現在地球上大部分人都是活“夠”了,生怕以後會活的不夠好,隻要讓他們親曆死亡,大家就會明白其實能夠活着,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說到最後,這些新來的俘虜都一緻認爲,其實相比起戰争,更具危害性的是對戰争本身的恐懼——一旦它真的來了,那大家反而會在最快時間内接受,在他們看來,如果帝國軍隊一直這樣耗着,不正面進攻而僅僅是無限騷擾,可能用不了一兩年,地球自己就會被折騰亂掉。
不過郭磊他們這些已經對帝國有所了解的人并不贊同這種觀點——他們非常清楚,要維持這樣驚人數量的軍隊,在物質上的消耗有多麽驚人,每天光是經過位面通道的食物,就足以塞滿數個空間站,帝國畢竟還處在農業社會,盡管他們有魔法能完成規模巨大的農業水利,但農業生産效率比起地球,還是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十個農民能夠養活三個閑人就已經相當不錯了,而據郭磊從一些百夫長那裏得知的消息,這次帝國幾乎動員了治下所有的适齡男人,甚至爲此不惜耽擱農業生産,而不是如之前大部分戰争那樣,僅僅動員人口比例中的一部分,而目前消耗的糧食應該都是往年存下來的——盡管據他們說帝國的存量非常之多,多的沒邊……但帝國人的這種形容實在是沒有說服力,因爲他們在形容人數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所以在郭磊看來,這場戰争肯定會在短時間内發生,而且也應該會在短時間内結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