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莫不理解什麽叫四維坐标,事實上他連三維坐标都有些夠嗆,但要說起如何在這個四維世界裏趕路,恐怕他比全世界所有人都熟悉——前者是理論,後者是實踐,盡管說在這件事情上完全是理論決定實踐,但對于卡莫這種初中文化都夠嗆的家夥來說,要他學這些還真不如讓他去戰場,但這次任務對施法人員的素質要求有很高……最終還是宋成雲給卡莫想了個簡單的辦法,也就是他現在所用的這種。
“a,相減,23,”卡莫掏出自己的手機,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自己黑色的大手在屏幕上認真的摁動着,爲了防止誤差,每一次計算他都要重複算上兩次,得出結果之後,他在地上找到了代表a坐标的激光顔色,用空間之眼朝前數了23個位面之後,再次傳過去,然後再用激光定位确認坐标的改變,當看到和目标坐标一模一樣的數字時,又埋下頭開始算第二個……
這種辦法雖然笨了些,但總的來說還是相當有效,而且卡莫對整個流程可以說已經非常熟悉,所以總的來說他的速度并不慢,就這樣,過了幾分鍾之後,他終于看到了遠處朝他招手的同事,以及他們在意識網中打的招呼:“卡莫,别算了,這裏,直接過來。”
但卡莫仍然不爲所動,依然目不轉睛的盯着手中的手機計算器界面,最後一個d坐标的相差數字是負5,于是他回過頭,又一格一格的逆着激光方向數了五個格子……
其他人對卡莫的這種習慣已經見慣不慣,不過當他們看見卡莫到了之後,還在用定位儀核對自己的坐标,還是都忍不住笑了,紛紛調侃:“卡莫,這得虧是有激光定位,要是在地球上,你可怎麽活啊?”
卡莫隻是笑笑,沒有在意,幾秒鍾之後,他又斂起笑意問道:“他們怎麽樣了?”
幾位同事臉色瞬間刷的一變,剛才的輕松立刻變成了凝重,以及下意識的幹嘔:“還是老樣子,白天剛剛已經第五批了。”
卡莫聞言,卻沒有這幾個人臉上的不适,反而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來:“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能撐到什麽時候。”
又過了十幾分鍾。和卡梅一組的其他人也都陸續到位了,然後卡莫作爲負責他們這組的組長,對這次換班做了例行的驗收工作——用空間之眼奇快無比的瞥過一眼,确認了他們剛才的話之後,卡莫點了點頭,再次露出剛才的微笑:“沒想到他們胃口還挺好的。”
剛準備離開的幾位施法者本來已經有些反胃,聽到這話,其中一個差點立刻吐了出來,他一邊快速施法離開這裏的同時,一邊又罵卡莫:“FUCK,以後這種話别當着我面說!”
卡莫回之以爽朗的笑:“今天食堂的牛雜碎不錯,我建議你去吃吃看!”
當前一班的同事離開之後,卡莫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了,他來到位面中央停着的那艘工程船内,從控制面闆中調出監控日志,仔細查閱着昨天晚上的記錄,這是一段跟短信差不多的文字,如果不是從事這次任務的,可能根本看不懂:“21日下午一時,600多人,剩一萬八千餘人,情況穩定,挖掘坐标(a,***,b……),距安全距離30KM,無害。”
但卡莫知道,這短短幾十個詞彙描繪的是怎樣一副景象,在此之前,已經有三四批執行此任務的施法者因爲無法忍受這幅場景,都主動申請了換崗,卡莫是不多的一直在崗人員之一,也是對整個任務來龍去脈最爲了解之人。
事情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那個時候,因爲帝國鐵鏟意外挖掘到位面迷宮,卡梅爾如臨大敵,甚至一度準備從兵力緊張的前線抽調精銳施法者,幾天之後,卡梅爾利用剛剛建成不久的“四維坐标系”,成功的找到了這批鐵鏟的進入通道,并成功切斷。
按照任務的初衷,接下來卡梅爾就對這批人進入了觀察階段——因爲卡梅爾需要最終确認,帝國對這種切斷位面聯系的做法毫無應對之法,隻有這樣,卡梅爾才會進一步發展這種技術,因爲這種方法涉及大量魔法資源,在這一塊多投入一點,在之前的常規施法者作戰部隊就要相應減少,如果這種辦法很容易就被敵人針對,那也就沒有大規模應用的必要了——這就像原子彈剛剛出現時那樣,也隻有在爆炸之後,美國人才真正意識到這種武器在戰争中的巨大潛力。
如果按這個比喻的話,那卡莫他們現在進行的任務,就是監視第二個廣島——爆炸後的廣島。
在敵人被困的第一天,卡莫還專門冒險進入,用空間之眼清點了人數——被困住的人數目超過兩萬,其中除了少量的鐵鏟之外,大部分都是士兵。
起初,被困的敵人并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處境,在意識到回歸之路被切斷之後,這批人沒有絲毫慌張,數百名鐵鏟仍然晝夜不停的進行挖掘,以期望盡快找到卡梅爾人——但他們不知道,他們每挖出一個新位面,卡梅爾方面就能立刻得知該位面的坐标,并及時做好規避措施,在卡莫他們看來,這些鐵鏟做的工作就像是一隻在迷宮中不斷撞牆的老鼠,而卡梅爾人要做的,就是不斷修改迷宮出口,以确保這隻老鼠始終跑不出來。
到第七天的時候,這“隻”老鼠終于暫時中止了它徒勞無功的行動,因爲一個再現實不過的問題擺在了這隻老鼠面前——它餓了。
是的,整整七天的時間,這兩萬人沒有從外界得到一粒糧食,而他們之前在位面中存的糧食也基本消耗一空,盡管他們還與帝國的意識網保持聯系(這一點也是卡梅爾人剛注意到,并一直關心的,也就是意識網的作用範圍不受位面限制),後方此時也在努力打通這條通道,這兩萬人也一直認爲以帝國的國力,這應該不是一件難事,所以在此之前根本沒有考慮這個問題,而到了第八天,當第一個位士兵因爲持續饑餓而陷入昏迷的時候,這個問題終于被擺上了桌面。
在這段時間裏,卡梅爾方面一直對這兩萬人保持密切關注,因爲這是一次實驗性質的圍困,爲了保證帝國不輕易放棄這些人,卡梅爾并沒有刻意用毒氣或者其他武器屠殺他們,隻是隔上一段時間,就用空間之眼快速掠過,其中的情況,而敵人似乎對這種偵查也沒有反制的欲望。
這段時間中,負責監視的士兵也一直好奇這些人最終會如何處理,甚至有人已經暗中猜測,他們可能會在最初吃自己的排洩物——畢竟這些位面是封閉的,隻不過因爲這些人有魔法,一直都把排洩物裝進密封大缸,集中處理罷了,前幾天時間,他們的飲用水已經告罄,有一些人開始喝尿液——但因爲有魔法,恐怕那些喝進肚子裏的人都沒太大感覺。
然而到了第八天晚上,在他們例行的晚飯時間(帝國人一天吃兩頓),這兩萬人做出的行爲卻讓所有人都爲之毛骨悚然——他們從隊伍中選出數百名同伴,基本上是由每一個百夫長從自己的隊伍中選出一位,被選出的人臉上不但沒有痛苦的表情,反而帶着嚴肅的微笑,再然後,百夫長就會以最快速度殺死他,将整個人塞進盛放食物的大缸之後,再用魔法指揮刀劍,像攪拌機一樣把人在大缸中絞碎,最後用魔法直接将被繳的血肉模糊的一團,連骨頭都充分利用的“肉醬”送進士兵的胃當中。
整個過程都經過“精确計算”,每次殺的人都在最快時間内被吃掉,以減少不必要的浪費,最讓人覺得諷刺和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原本應該絕對殘忍,充滿視覺沖擊的畫面,現場幾乎見不到一點血腥,對于“吃到食物”的人而言,他們隻是看到人被殺死,然後不久之後,自己就會感覺飽了,這中間最讓人難以接受,同時也是最容易讓人産生犯罪感的部分——就是親自把同類的肉絞碎,咽下的過程,已經完全被魔法所掩蓋。
但對于卡梅爾這些負責監視的士兵來說,整個場景卻絲毫沒有因爲這些步驟的省略而更容易接受,反而因爲真實的看到一個大活人如何被切碎,又如何被吃掉,而吃他們的人甚至連一絲表情都沒有,更容易引發大家内心深處的恐懼——一些施法者甚至自此以後,見到食堂的肉連看都不敢看,因爲這太容易聯想到那些裝滿“肉醬”的大缸了……
這半個月以來,這種“生吃活人”的盛宴已經進行了五次,平均一兩天會有一次,陸續被“吃掉”的人已經快接近總人數的十分之一,這隻部隊就像傳說中那條餓瘋了,企圖吞掉自己蛇,正在不斷以吞噬自己身體爲代價,維持基本的生理活動——卡梅爾最初以爲,要餓死這些人最多隻需要一個月,但是從現在的情形來看,想用饑餓來摧毀這隻隊伍,不是說不可行,但恐怕會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