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年糧食豐收的時候,已經成爲國王的誇父,下達了一道動員命令,所有的壯年農夫都被組織起來,他們被發給武器,穿上盔甲,經過幾個星期的短暫訓練,這群農夫成了一支臨時軍隊。
然後誇父不顧所有大臣反對,決定親自統領着這支軍隊,對附近的國家展開了征伐。在他出征的時候,王國裏的将軍對他這一次的出發憂心忡忡,因爲整個王國的領土并不算很大,軍隊也不是很多,這裏的人民也從來不以勇氣出名,他們認爲這次國王的出征必敗。
“這隻軍隊連用于守城都嫌不足,讓他們上戰場,一定會崩潰的”。在誇父出征前,軍事大臣嘗試對他做最後一次規勸。
“我不需要他們殺敵!我隻需要他們處理敵人的屍體!”誇父當時如是說。
誇父面對的第一個敵人,是附近這些國家當中,實力最強的一個國家,以兇猛的鐵騎而聞名,當這隻鐵騎的将軍收到誇父的求戰信之後,他很輕蔑的答應了,在他想來,隻要一個沖鋒,這隻農民武裝就會徹底崩潰,那個時候,誇父将成爲他有史以來,俘獲的最昂貴的戰利品。
約定決戰的那一天,誇父帶着他新訓練的軍隊出現在了戰場,那是在一條大河的邊上。
在背着大河擺好陣型後不久,士兵們就聽見遠方大地傳來的震動,好像整個大地都成了一面戰鼓被擂響,聽到這個聲音,所有人的臉色都開始發白——那是敵軍騎兵的馬蹄聲。
在雙方擺定陣型之後,對方的将軍出來和誇父單獨見了面,将軍給了他最後一次寬容:“主動投降,我可以考慮将你的贖金減半。”
誇父卻回答說:“如果你們現在投降,可以免受無謂的痛苦和死亡。”
将軍冷笑着回轉了馬身,回到了自己的陣營。
在對方的騎兵開始準備發起沖鋒之前,誇父對所有的己方士兵高聲警告:“如果你們看到來自地獄的烈焰,不要害怕,它們順從我的意志!”
對方騎兵低沉的沖鋒号吹響了,萬馬奔騰,揚起了遮天蔽日的煙塵,這些煙塵像一道牆一般朝着誇父這一方逼近,其中似乎還能見到沖在最前面的騎士劍的鋒芒,在這樣的威勢下,誇父的士兵們開始瑟瑟發抖,有些甚至不管不顧的徑自跳進背後的大河……
就在這個時候,那團煙塵當中,突然傳來大批慘絕人寰的慘叫,誇父這邊的士兵們聽到了咕噜咕噜的聲音,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沸騰,被煮開了一樣。
整齊的馬蹄聲逐漸變成了戰馬臨死前的悲鳴,很快就有士兵們從那團煙塵中跌跌撞撞的爬出來,他們有些人身上還沾染着燃燒火焰,他們手上看不到兵刃,每一個人都像賽跑一般,高舉着雙手,以投降的姿勢,不顧一切的沖到河邊,然後驚恐的跳了下去,仿佛在他們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他們一樣……
煙塵逐漸散開之後,士兵們驚訝的發現,剛剛那隻正在沖鋒的大軍,此刻竟然全部變成而來地上的屍體,滿目皆是暗紅色流淌的發亮火焰,其中還混雜着血液,看上去,就和父星表面的暗火一模一樣。
自從這次決戰之後,誇父的勝利就像洶湧而起的潮水一樣,開始席卷整個大陸,他的那隻臨時訓練的武裝,也開始成了所有敵人的噩夢,因爲誇父能夠召喚如同父星上那種火焰,人們開始把誇父稱之爲“父星使者”,而這個稱号叫到最後,一直當誇父帶領着最初的那隻軍隊,征服了所有的王國之後,已經變成了“父神”,人們私下裏猜測着,誇父他就是父星派下來管理衆生的神靈。
“這個故事當中的誇父,應該是一名法師吧。”故事說到這裏的時候,幾個聽衆一緻猜測道。
“這隻是一個傳說,許多細節都是後人憑想象添加的,誰也不能明辨他們的真假,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誇父這些事情是真的,那他應該是那個世界中最早被記住的法師!”
在統一了整個世界之後,誇父解散了戰争期間維持的大多數軍隊,整個大陸開始步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與繁華時代,而這段時間,也許誇父真是父星派下來管理衆生的代言人,在接下來整整三年多的時間,父星一直沒有遮擋過母星的光芒。
這三年被稱之爲“金子一般的時光”,在這三年内,誇父指導他的臣民在全國修建水利設置,将荒地和石頭灘改造成良田,他拿出國庫中多餘的存糧,用于救濟窮困的人群,他鼓勵治下的百姓生兒育女……
三年之後,出現了第一次父星發怒,好在這次持續的時間不長,僅僅才半個月稍多,而且經過三年的辛勤耕種,整個大陸也攢了足以支持一年多的糧食,所以并沒有造成什麽損害。
但是就在這次不嚴重的父親發怒過後,國王對着治下的全部臣民發動了公告,在公告中,他聲明,這一次父星發怒是有原因的,因爲所有治下的百姓都沒有體現出對他的尊敬,而國王從一個占蔔師那裏,求得了一副父星喜歡的圖案,從今天開始,爲了表示對父星的尊敬,所有的百姓,都需要把這幅圖案作爲紋身,紋在身上……
随着這個公告的發布,短短的幾個月之内,紋身師立刻成了全國除農夫以外,從業人數第二多的職業,而那副父神最喜歡的圖案,也立刻成了整個大陸最受歡迎的圖案,人們不僅把它紋在身上,還把它繪成各種圖案,貼在門上,挂在牆邊,甚至在舉行盛大的節日時,用人體朝着天空組成這樣的圖案……
沒有人覺得這樣做有任何不對,除了大家漸漸發覺,在睡覺或者一些發愣的時候,他們腦中會飄過一些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内容,仿佛是陌生鬼魂在他們腦中的低語……
而與此同時,他們最敬愛的國王,也開始發生了一些微妙的改變。
他不再每天準時與大臣們商量國事,而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大臣們處理,而他本人,卻開始做起了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有時候仰起脖子,盯着天空,盯着父星和母星,一看就是整整幾天,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那個時候的他,仿佛是一個哲人。
而有的時候,他卻又跟普通人一樣,在宮廷内召開最奢華的宴會,尋訪最珍稀的寶物,他還下令在全國甄選最美麗的女子,來當做他的嫔妃,有時候,他經常用最美的葡萄酒把自己灌的爛醉如泥,跟新鈉的嫔妃們胡天胡地,但每次醒來之後,卻又總是總是對着鏡子,陷入那種哲人的沉思。
他的性格,開始逐漸變得喜怒無常,不再有之前作戰時候的英明與理智,他開始像一個暴君,那些惹怒他的人,甚至是勸谏他的臣子,會被他當場下令殺死,但每次殺人之後,隔不了幾天,他又會對自己的行爲追悔莫及,痛苦的自責,他又會去那些死者家屬豐厚的賞賜,尊貴的爵位作爲補償……
他一次又一次的犯下錯誤,也一次一次的懊惱後悔,他甚至給他的大臣們和親近的衛兵下令,可以拒絕執行他“不清醒”時候的命令,然而就在他說出這話的第二天,他又發怒了,一個根據他的命令,拒不執行命令的衛兵就因此而送了命……
他徹底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在國王變得瘋狂、暴虐、甚至貪婪好色,而不可理喻的時候,他的王國并沒有因此而瓦解,分崩離析,反而,他的統治卻變得更穩定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天空中父星發怒的次數,開始變得越來越少,持續時間也越來越短,從最初的平均一年兩三次,每次平均一兩個星期,到後來每年一兩次,甚至不足一次,每次持續不到幾天。
人們開始把這種現象理解爲,父神,也就是國王,控制着父星,他的喜怒哀樂,跟父星息息相關,他們認爲之所以父星的怒火減少,正是因爲父神的要求得到了滿足。
從此以後,不管國王他提出多麽荒誕的請求,他的大臣,他統治下的臣民,總是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滿足。
然而誇父對此看起來并不滿意,不止一次,他在大臣們面前高喊:“不要把我和那顆該死的父星聯系在一起,我是它的敵人,它的敵人懂嗎?”
沒有人能夠理解,也沒有人因此辯駁,他們已經習慣了國王的脾氣,任何敢于頂撞或者反對他的人,現在都已經身首異處,住進了最豪華的墳墓。
國王開始召見全國最有名的學者,他跟這些學者說了許多他們一點都聽不懂的話,他問他們有關于父星,母星,大地,還有神靈。他希望這些學者能夠回答他的問題,甚至能夠跟自己讨論這些問題,
大部分被找來的學者在見面之前,都已經被官員告知過,不要跟國王說一個字,不要頂撞,不要争辯……
終究有些人不信邪,他們當中的一些人确實得到了國王的賞識,國王和他們秉燭夜談,有的談了一天,有的兩天,最多不超過三天,等到了國王“不清醒”的時候,這些學者也跟之前那些谏言的官員們一樣,統統住進了最豪華的墳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