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也不太習慣這種感覺,這是他第一次創建意識網,在他之前,他見過無數的前例,也體會過神作書吧爲網絡的一份子那種感覺,但是神作書吧爲網絡的主人,擁有如此大的力量,這還是第一次。
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能夠勝任,但是他還是試了,到目前爲止,一切都還正常。
伊凡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像觸手一般長長的蔓延了過去,同時也有無數隻觸手向自己蔓延過來,在接觸到自己之後,他們又遠遠的退了回去,就如同被火焰灼傷的野獸。
他們就像行星一樣留戀恒星的溫暖和光芒,但無法承受近距離真實的力量,所以隻能遠遠的盤旋,伊凡理解他們的敬畏,正如他理解自己的可怕。
當一切歸于平靜,也就意味着意識網的第一次沖擊安然度過,伊凡覺得,這好像沒有導師形容的那樣困難。
正如恒星如果想吸引行星,需要足夠的質量,同樣的道理,法師若是想要通過意識網影響甚至控制其他人,那他本身的意志就需要足夠的牢固。
可以這樣說,意識網能夠傳輸法術隻是附帶神作書吧用,而連結意識,才是它最本質的目的,在這一點上,雙方都是平等的。
法師在其中的神作書吧用,就是成爲這最關鍵的中間人,他是聯系所有人的紐帶。
影響是相對的,法師固然能給意識網的“用戶”一定的影響,甚至通過這個渠道傳輸法術,反過來,他也必須時時刻刻被無數人反過來影響,如果不能堅守住自己的防線,那麽,法師本人也甚至會被這意識的潮流帶走,這樣的話,法師也就從這張網絡的控制者,成爲這張網絡的奴隸。
原來,就是這樣啊!伊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才是一個法師的感覺,這才是。
從意識網真正建立的這一刻起,法師就已經走上了懸崖上的獨木橋,懸崖邊無數的眼神盯着自己,法師需要謹慎的踏準每一個腳步,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代價。
但這代價确實值得。
伊凡打了個響指,意識之手,目标是面前擺滿書的書架。
沉重的書架被他随意擡起,穩穩的停留在空中,魔法沒有絲毫像是要崩潰的感覺,他能感覺到這股力量的沉穩,這個魔法還有很大的餘力。
而以往,這樣的重量,他充其量也就堅持幾十秒,還需要全力以赴。
而這僅僅才數千人,他想到以前見過的那些法師……
自己,終于也走上這條路了嗎?伊凡看着電腦上那未完成的圖案,陷入了沉思。
……
一陣敲門聲把伊凡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了現實,他起身去開了門,來人是封敬亭。
昨天他跟那兩個外國人去吃飯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仔細算算,已經快有24小時了。
封敬亭進來之後,看着伊凡笑了笑,眼神躲閃,似乎在猶豫什麽。上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
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不用魔法,伊凡也能猜到。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伊凡給他倒了杯茶,對于封敬亭,他還是感覺很不錯的,他的知識和想象力都能讓伊凡驚歎,對于這兩樣東西,伊凡永遠心存敬意。
他不是一個善于說謊和欺騙的人,但現實卻逼迫着他非如此不可,教育好不容易培養出他們這樣的人才,但現實卻往往把這些最寶貴的人才燒成灰燼。
他不适合幹這個,真的。
“我……”封敬亭才剛開了個頭,臉上卻滲出了汗,他低下頭想喝水,但手卻被剛沖的沸水燙了一下,這疼痛促使他下了決心。
“我想看看之前的那幾份圖,有些地方看看還能不能做點改進。”封敬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語速,把這段話艱難的說完。
“你在電腦裏留一份存檔嗎?”伊凡明知故問。
封敬亭的自律素質非常好,所有做完的圖紙、資料全部都及時的交給了伊凡,自己卻沒留下一點,現在他的手上,大概隻有他正在畫的那張,已經做出來的那些,大概都沒留拷貝。
封敬亭搖了搖頭,臉上故神作書吧輕松。
“都在電腦裏,自己拷。”伊凡指了指自己的書房。這些東西給他們也好,要是硬要遮着不讓看,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伊凡站起身來,撥開窗簾看着外面,小區内許多記者還未散去,許多敬業的家夥脖子上挂着相機在吃盒飯,目光能看到的屋頂上都是遍布的天文望遠鏡,邊上還有人不時湊在鏡頭前觀望,這些東西跟居民的太陽能熱水器一起并排列陣,形成了難得一見的奇景。
“呵,”他忽然自己笑出聲來,“真是有趣。”
“你笑什麽?”華婷婷從她的房間走了出來,站在伊凡的位置向外看,沒看到什麽可笑的,反而有些擔心。
“伊凡,”她抱着伊凡的手臂皺眉道,“要不,結婚推遲幾天吧,你看外面這樣……”
被這些人吓得,最近這幾天她都沒敢出門,原本準備去甯州大學練習輪滑現在也耽擱了,每天隻能在家跟劉妍他們打牌打發時間。
“外面這樣不是很好麽?人多熱鬧,結婚慶典不就圖個熱鬧。”伊凡滿不在乎的拉上了窗簾。托這幫記者的福,伊凡終于找借口把周風父母勸了回去,讓他們結婚的時候再來,他可不想再這樣被折騰一次。
華婷婷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是沒有說,她不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既然伊凡堅持,那她也沒什麽好說的。
“那你什麽時候陪我去拍照,還要定酒店……我媽說這些事情……”。
“随時,馬上!”伊凡笑着握住她的手,“怎麽樣,想不想體會一下當明星的感覺?”
“呀!封……”華婷婷一看封敬亭走了出來,想甩開手,但伊凡沒讓。
封敬亭看了兩人一眼,點點頭就匆匆的準備離開,但他剛剛走出去幾步,就被伊凡叫住了。
“嘿!封敬亭。”伊凡叫他的名字,“記得10号晚上來喝喜酒。”
封敬亭回過頭,看着眼前對他微笑的一對,點頭:“一定。”
……
封敬亭回到宿舍的時候,導師已經在那裏等着他了,房間裏滿是嗆人的香煙味,開門的時候,封敬亭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封敬亭一直最讨厭别人在公共場所抽煙,聞到煙味他簡直就無法呼吸,但是偏偏,他的導師就是這樣一位嗜煙如命的人。
導師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是甯州大學的教授,雖然是教授,但封敬亭基本上沒見他上過課,封敬亭每次找到他,他都跟一群西裝革履的人混在一起,高爾夫球場,咖啡廳……似乎那些地方才是他真正的領域。
等煙氣散發的差不多的時候,他看見導師正坐在自己的桌子前,自己的筆記本已經被打開,畫面上顯示着的是一幅圖紙,這一幕場景直接把封敬亭激怒了,他隻覺得一股血氣上湧,徑直沉着臉走過去一把把筆記本合上,在導師的錯愕表情中,冷冷的說道:“我說過我會給你的,你也不用這麽急吧。”
導師沒有在意他的不禮貌,年輕人都是這樣,不成熟,他能夠理解。
“怎麽樣,資料帶回來了?”導師把煙頭扔在地上,用皮鞋踩滅,擡手又從兜裏拿出一根,四處摸着打火機。
封敬亭冷着臉把u盤給了他,然後走過去打開窗戶通風。
“我說的那幾個問題,他怎麽回答?”導師把香煙點起,卻沒有離開的打算。
“他什麽都沒說。”封敬亭對着窗戶,不想回頭。
“我看,你根本就是沒問吧。”導師把u盤插進筆記本,逐個打開來看。
封敬亭沉默。
“我知道,要你去做這種事情,你是不太好受,心裏有想法。”導師一邊看着圖紙,一邊說道,“但你要知道,這可不是爲我做的事情,往大了說,這是爲國家。他要真是什麽危險人物,你這次說不定就立下了大功……”
“别說了,這些我都知道。”封敬亭打斷了導師的話。
如果不是這個名義,哪怕他是不讀這個博士,也不會幹出這種事情。不過,他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更多的,他實在是無法辦到。
“别這麽不開心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論文初審通過了,什麽時候抽空過來答辯。”
“這麽快?”封敬亭非常詫異,通常,博士論文審個幾個月也是常有的事情,但現在,一個月不到?難道自己這次做的事情真這麽重要?……
封敬亭的腦子轉動的飛快,一片混亂,不知道是因爲高興,還是因爲其他……
導師滿意的把u盤塞進自己兜裏,看到封敬亭臉色不對,以爲他是爲答辯而擔心,過來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答辯的幾個老師我都認識,你的論文本身也沒什麽問題,不會有什麽意外的。”
一股嗆人的煙味鋪面而來,封敬亭強忍住反感,低頭盯着地面回答:“知道了,我有點累,想休息一下,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