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媽剛剛給小女孩洗了個澡,洗澡水還沒來得及放,便領着趙真雪去看了看,潔白的浴缸中,大半池子的水被染得烏黑,讓人想起工廠的廢水管子排出水的顔色。
“真是造孽哦,早上出去買菜的時候才看見,就睡在樓梯口,聽我老伴說昨天晚上哭了一夜,要不是我耳背……”
“也不知道是餓了多少天,這都一氣吃了三個雞蛋了,我兒子都吃不了那麽多。”
“也不知道對面住的是什麽人家,怎麽敲都不開門,這不沒辦法,隻好報警了。”
梳洗幹淨的小女孩看起來很是乖巧,還帶着她這個年紀自然而然的可愛,趙真雪一看到她,就産生一種發自内心的憐惜。
帶小女孩吃過早飯後,趙真雪把小女孩帶到衛生間,給她檢查了一下全身,除了手背、手腕、腳踝、腳腕到處都是蚊蟲叮咬的痕迹,也沒發現太明顯的傷痕,不過整個人明顯有些營養不良,一般的小孩子這個年級一掐都能掐出一把肉,可是這小女孩一摸就能夠着骨頭。
“這是誰打的。”解開衣服,趙真雪看見小女孩胸前一個大大的紅印,看起來像是一個鞋印,肯定是被人用腳踹的。
小女孩抿着嘴搖搖頭,聯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形,眼裏閃爍着驚恐。
趙真雪看的真是一陣心疼,她無法想象一個人需要多麽惡毒,才能對這麽一個人間小天使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不要怕,跟姐姐好好說……”趙真雪捧着小女孩削瘦的臉蛋,柔聲安慰道。
伊凡昨天晚上學會了上網,一項現代人非常實用的技能,天賦驚人的他很快又學會了百度,海量的信息讓他的大腦因爲過度的工神作書吧,一晚上都沒有得到好好的休息。
已經很久沒有體會什麽是“精神疲憊”的大魔導師打着哈欠,但卻仍然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書本。
“乓乓乓……”敲門聲打斷了伊凡對剛剛接觸的“歐姆定律”的思索,提醒他靜音結界已經過了有效期了,伊凡有些惱火,他一直非常讨厭自己在專心的時候被無關緊要的事情所打擾。
“需要盡快弄點錢,建一座法師塔,裏面要有一個大大的圖書館,再雇幾個仆人來打發那些完全不必要的小事。”看着滿屋子“珍貴”的書籍就這樣随意的堆放在地上,伊凡隻覺得心中一陣抽搐,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又是一個女人,透過空間之眼,他看清楚來訪者的面目,女人後面還跟着昨天的小乞丐,在小乞丐後面,還有一個王大媽,伸直着腦袋,滿臉的好奇。
三個女人,從小到老。
看來自己有麻煩了,伊凡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最前面的女人穿的制服他是知道的,應該是類似治安官一類的官方人員,小女孩跳過,最後面的老婦人是他的鄰居,這在他第一天來的時候就知道了。
伊凡本想用意識偵測來先了解一下他們來訪的原因,但是女警察的大腦在他眼裏閃爍着危險的紅色,這代表對方保持高度的警惕并處在情緒激動的時刻,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不太适合使用暗示術、意識偵查之類的魔法。
這些嘈雜的念頭隻占用了伊凡一秒鍾不到的時間,然後門就開了。
趙真雪剛進房間,就被滿屋子的書本楞了一下神,在随便看了幾本之後,她得出了結論:“販教科書的。”
伊凡沒有在意她的無理,事實上,伊凡從來就知道,對女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所以對方擅自翻動屬于他的書籍,也被他無視了。
趙真雪本以爲自己會看見一個醉醺醺的大漢,或者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不料對方隻是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青年,并且對方正在看書,這讓她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有些卡殼。
維持了數秒鍾的沉默,“把你身份證拿出來,”不管怎麽樣,警察檢查身份證總是沒錯的。
“周風,1988年,戶籍……”趙真雪認真的掃了幾眼,觀察了一下伊凡,看着他翻過一頁書。
“你和她是什麽關系。”趙真雪指着小女孩。
“沒有關系。”伊凡說着,又翻過一頁書,面無表情。
“哼,你這書翻得太快了!”趙真雪在心中冷笑,“這隻能說明你心中有鬼。”
“跟姐姐說,他是誰?”趙真雪低下身體,拉過藏在她身後的小女孩,溫和的問道。
小女孩還在猶豫,嘴裏啃着手指甲。
“小妹妹别怕,有姐姐在,沒有人敢欺負你。”趙真雪拉着小女孩的手,眼睛斜了一眼“周風”,這家夥,又在翻書。
趙真雪的話對小女孩是一個不小的鼓勵,她弱弱的開口了:“是……哥哥。”
“你就這麽對你的妹妹?”趙真雪剛剛還旭日東升的臉轉過九十度又變得陰沉,“把你手機給我。”
“爲什麽?”
“我要好好告訴你的父母,讓他們看清楚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東西。”趙真雪有了基本判斷,估計是女兒父母因爲有事,把女兒放在親戚這裏幫忙照看,但卻所托非人。
“我能不能解釋一下”,伊凡耐着性子道,跟官方人員打交道,從來都讓人煩心。
“你說。”房間狹窄,趙真雪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伊凡,突破口就在眼前。
“你叫什麽名字?”伊凡指着小女孩,小女孩又縮回趙真雪的身後。
“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被伊凡這麽一說趙真雪才想起來,自己竟然一直忘了問她的名字。
“丫頭”。
“姐姐是問你的名字,正式的名字,你上幼兒園的時候老師都叫你什麽呀?”
小女孩搖搖頭:“姐姐,幼兒園是什麽?”
“我再問你,我是誰?”伊凡指着自己。
“哥哥。”
“我叫什麽名字。”
“哥哥……”小女孩的聲音微弱了許多。
“名字”伊凡不耐煩道。
“……”小女孩眨巴着眼求助似的朝着趙真雪看去,後者趕緊把她抱在懷裏安慰。
“你什麽時候認識我的?”伊凡眯着眼睛。
小女孩顯然雖然懵懂,但顯然意識到這樣下去可能會對自己不利,于是她使出了必殺絕技,眼睛眨着眨着,淚水就像自來水一樣流了出來。
不得不說小女孩的哭功了得,一般人裝哭都是幹打雷不下雨,可是到她這,卻是大雨滂沱,聲無半點。
很明顯,趙真雪對小孩子的淚水攻勢沒有半點防備,這樣的默默垂淚在她眼裏比什麽都有說服力。
“對一個孩子你兇什麽?”趙真雪一邊拿出紙巾“防洪”,一邊擡起頭狠狠的用眼神拷問罪魁禍首的心靈。
小女孩的這點小心思怎麽瞞得過活成精的伊凡,他暗自對小女孩釋放了一個強大的暗示:“說真話。”
“姐姐,我不認識這位哥哥,我以前是電影院門口賣花的,跟我一起的還有……”小女孩一邊哭着,一邊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說的一幹二淨,并以一個意想不到的結尾結束,“哥哥是鬼,昨天我明明在電影院邊上,一眨眼就……當時踢了我一下,然後我就自己走出來了,哇!!!”
小女孩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剛剛都說了些什麽,自己明明不想說的啊,怎麽突然就什麽都說了,小女孩越想越委屈,假哭也變得真哭了,一時間,風雨飄搖,電閃雷鳴,熱鬧非凡。
雖然其中有許多聽不懂的,但大概内容趙真雪也算是聽明白了,小女孩本身就是流浪兒,被社會人員利用去賣花,碰到伊凡,想跟着他回家,卻被趕了出來,至于鬼啊、變過來之類的話,隻不過是小孩子自己的憑空想象罷了。
想到這裏,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自己剛才是錯怪人家了,不過:“再怎麽說,你也能踢孩子啊,她才多大,你還跟她一般見識啊。”
“那我不跟她一般見識,難道還跟你一般見識啊。”伊凡把兩個麻煩送到門口,用力關上大門。
趙真雪鋼鐵的防盜門,氣得渾身直發抖。
“姐姐”真正的罪魁禍首拉了拉趙真雪的衣服。
“怎麽了”趙真雪強自咽下這口氣,對着“小天使”展開微笑。
“我以後就跟着姐姐好不好,我會洗衣服,掃地,我還會賣花……”小女孩揚起梨花帶雨的小臉蛋,哀求道。